1 寒潭隱痛北境寒潭的月光跟淬毒的銀針似的,"噗"地扎進墨藍色水面,
濺起冰藍色火星,轉(zhuǎn)眼凝出尖棱棱的漩渦。公輸燼把銹透了的機械右臂塞進水里,
鐵皮縫里"嘶"地冒金霧——千機骨又在啃肉了。齒輪空轉(zhuǎn)的"咔鏘"聲從胳膊深處炸開,
就像毒蛇用牙磨骨頭,十年前熔爐燒身的疼又翻上來了。潭水冰力滲進齒輪縫,
刻在骨頭上的《天工譜》符文跟燒紅的烙鐵似的,順著尺骨燙穿皮肉,疼得她直抽氣。
她盯著水面倒影:左臉被熔火燒的疤痕像條扭曲的蜈蚣,
右臉剩下的下巴頦還亮著點光——當年"天工第一美人"的影子,
如今半張臉人樣半張臉鬼樣,在水里晃得人眼暈。潭邊石縫里爬出胭脂色的菌絲,
跟蜘蛛網(wǎng)似的纏住機械臂。公輸燼眼睛一縮——是神廟凈魂使下的蝕鐵菌!
暗金符文在銹皮下忽明忽滅,那些菌絲正吸著寒潭的冰氣。她猛地栽進水里,
寒氣凍得牙打顫,卻壓不住胳膊里炸開的疼。指甲摳進冰棱時,左手疼得蜷成鷹爪,
斷指骨在肉里突突跳——再不去雪山寒潭,千機骨能順著血把心燒穿。潭水突然冒油光,
水底的菌絲扭成毒蛇樣,順著機械臂的鉚釘縫往鐵皮里鉆,"滋滋"聲聽得人牙酸。
軍械庫的玄鐵門"哐當"撞開,門軸聲驚飛了梁上的蝙蝠。
昭陽郡主踩著鑲大鮫珠的鹿皮靴進來,
靴底云紋在積灰上碾出深印子:"北境弩機咋比工部的還精巧?誰修的?
"她拿繡著并蒂蓮的絹帕捂著鼻子,鮫珠在燭火下轉(zhuǎn)著虹光,旁邊監(jiān)工臉都白了。
"是...是那個啞巴!"監(jiān)工哆嗦著指向熔爐邊。公輸燼正用銹鐵胳膊捶打廢鐵,
每捶一下就掉層銹屑,跟下雪似的落在她瘸腿拖出的影子上??ぶ魍蝗惶аヵ呦蝈髾C基座,
十二幅精鋼骨架"咔嚓"塌了,弩弦崩斷的聲音跟撕布似的,震得檐角冰棱直掉。
一個青銅齒輪骨碌碌滾到郡主靴前。駙馬蕭絕彎腰撿起時,
指腹摸到齒輪內(nèi)側(cè)的刻痕——公輸家失傳的回字紋!十年前他親手剜的脊骨符文,
在齒輪凹痕里泛著冷光。他眼睛猛地一縮,袖子里的寒刃彈出半寸,劃破了掌心。
公輸燼捶鐵的手頓了頓,機械臂關(guān)節(jié)滲出金霧,跟蕭絕掌心的血珠在空氣里纏成絲。
"破爛廢鐵也配叫兵器?"郡主踢開殘骸,靴尖碾碎了齒輪上的紋路。
公輸燼左邊臉上的疤痕突然抽搐,十年前熔爐燒身的疼順著機械臂倒灌,
疼得她咬著下唇滲出血絲。蕭絕盯著她機械臂縫里的暗金符文,
想起刑場上那截刻滿字的脊骨,現(xiàn)在還在他枕邊的紫檀匣里擱著。"千機骨?
"蕭絕靴底碾上銹鐵皮,裂紋像毒藤似的纏住機械臂。
公輸燼聽見胳膊里的齒輪發(fā)出臨死前的哀鳴,暗金符文在靴底壓得直冒火星。
"你這怪物還沒死透?"他靴跟碾過鐵皮縫時,十年前踩她脊骨剜符文的畫面猛地竄出來。
"刺啦"一聲,鐵皮被撕開!暗金齒輪在月光下轉(zhuǎn)著,每個凹槽都滲著金霧,
那是公輸家秘火煉的《天工譜》殘章。
旁邊工匠嘀咕著:"看那齒輪紋路...真是從熔爐里爬出來的鬼!
"公輸燼的右臂突然像活物似的抽搐,燒身那晚的疼讓她指尖摳進鐵砧,
血珠滲進砧面凹痕里。她染血的左手猛拍鐵砧,熔金"滋啦"一聲烙進生鐵,燙出朵梅花印,
暗紅紋路像凝固的血線。蕭絕眼睛一瞪——這是當年義軍的暗號!梅花芯的暗紋,
正是他刻在她脊骨上的《天工譜》開頭。公輸燼左臉的疤痕裂開血口,金霧從縫里滲出來,
跟鐵砧上的梅花印勾成蛛網(wǎng)似的符文。"真臟。"郡主甩開絹帕,
鮫珠流蘇掃過公輸燼濺血的鐵砧。她踢開殘弩:"今晚修不完一千架,明早就把你喂狼。
"絹帕上的龍涎香混著鐵銹味,
嗆得公輸燼胃里翻騰——跟十年前刑場上蕭絕腰上的香囊一個味。蕭絕蹲下來,
靴底碾過機械臂剝落的銹鐵皮,冷笑里帶著冰碴:"狼都嫌你臟,熔爐倒挺餓。
"他指尖劃過齒輪凹槽,暗金符文燙得公輸燼胳膊骨發(fā)顫。鐵門"轟隆"關(guān)上時,
門軸聲像在哭嚎,
寒潭守衛(wèi)脖子上的凈魂符文突然發(fā)亮——那些蝌蚪狀的刻痕正吸著她機械臂漏出的金霧。
銹鐵皮"簌簌"往下掉,公輸燼看見右臂的暗金齒輪露出來。月光透過鐵窗切成白條紋,
在廢銅堆上投出蛛網(wǎng)影子。她縮在齒輪堆里,疼得鎖骨都在抖,
蝕鐵菌的倒計時像細針往骨髓里鉆。斷指的舊傷突然炸開疼——十年前蕭絕剜脊骨的刀,
跟今晚郡主踹她的靴底,在神經(jīng)里疊成一片。一千架殘弩像山似的壓著,
寒潭方向傳來蝕鐵菌啃冰的"滋滋"聲,跟機械臂齒輪空轉(zhuǎn)的"咔鏘"聲絞在一起。
"嗬…嗬……"公輸燼弓著背,機械右臂抖得厲害,疼得扯出個扭曲的笑。
她染血的左手摸過弩機齒輪,指尖碰到的地方,暗金符文像活了似的發(fā)燙。
郡主踢翻的弩機躺在地上,里面兩道符文纏在一起:明線是蕭絕改的工部花紋,
暗線卻是公輸家的禁術(shù)"刑天引"——符文里的巨人被鐵鏈捆著,得毀夠百架弩機,
拿公輸家的血獻祭,才能把巨人叫醒。寒潭飄來的水汽凍成冰晶,
慢悠悠砸向鐵砧上的梅花印,剛碰到就"哧"地化成白煙。公輸燼左臉的疤痕迸裂,
金血滲出來,金焰像蛆蟲似的鉆進齒縫,燒得她渾身發(fā)顫。她咬著嘴唇,血順著嘴角往下流,
眼睛卻死死盯著弩機里的符文——十年的仇怨在心里翻涌,疼得越狠,眼神越亮,
下一秒就要把這鐵銹囚籠點著。2 鐵銹囚籠千架殘弩在月光下堆成蜿蜒的青銅山脈,
齒輪縫里滲出的鐵銹味混著蝕鐵菌的酸腐氣,跟浸了毒的棉絮似的堵在鼻子里。
公輸燼的機械右臂發(fā)出快斷氣的蜂鳴聲,粉紅菌絲順著肩膀爬到脖子,
在金屬關(guān)節(jié)間一跳一跳的,每跳一下都帶著寒潭污染的倒計時,像冰錐子往骨髓里鉆。
她哆嗦著抓起一架弩機,銹鐵手指頭剛蹭過弩身,刻著的工部符文突然扭得像活蛇!
"咔…滋滋……"齒輪咬合聲尖得能刮破耳膜,比昨夜還刺耳。
她眼睛猛地一縮——弩機肚子里竟疊著兩道符文!明線是蕭絕改的龍紋,
暗線卻是公輸家的禁術(shù)"刑天引",符文里畫著被鐵鏈捆著的巨人,
旁邊小字寫著:得毀夠百架弩機,拿公輸家的血獻祭,才能叫醒這巨人。"想靠破爛活命?
"監(jiān)工的鞭子"啪"地抽在廢銅堆上,火星子濺到她手背上。"天亮前少一架,
就把你胳膊卸了喂熔爐!"公輸燼沒抬頭,悶頭捶打零件。
當銹鐵指尖碰到"刑天引"符文時,左臉的疤痕突然火燒火燎——十年前蕭絕剜她脊骨時,
就是這股子疼竄遍全身。她猛地反應(yīng)過來:這些殘弩是蕭絕下的套!他早知道她在軍械庫,
故意用《天工譜》殘章引她修弩,再借郡主的手毀弩,好觸發(fā)禁術(shù)反殺她!"呃!
"右臂齒輪突然卡死,蝕鐵菌絲跟蛆蟲似的從關(guān)節(jié)縫里鉆出來,把機械臂纏成肉繭。
她踉蹌著扶住鐵砧,冷汗滴在熔金梅花印上,把印記都浸暗了。
可她眼神卻亮得嚇人——既然是陷阱,那就將計就計!得讓郡主親手毀夠百架弩機,
才能把這要命的套兒變成殺招!玄鐵門"吱呀"裂開道縫,
昭陽郡主的鮫珠鹿皮靴"咔嚓咔嚓"踩碎滿地冰晶,靴底的鮫珠在月光下轉(zhuǎn)著虹光,
把她眉間的火氣壓得更旺。"喲,修得挺快啊。"她腳尖勾起一架弩機,
膛線在月光下泛著水銀光,手指撫過的地方都結(jié)了霜,"這么好的手藝窩在廢鐵堆里,
真是埋汰了天工府的招牌。"公輸燼低頭磨齒輪,銹鐵面具遮著半張臉,
只有左手動得跟游蛇似的探進弩機核心。指尖扣住"刑天引"符文時,
左臉疤痕又燙起來——十年前剜骨的疼又竄上來了。她咬牙把符文轉(zhuǎn)向外側(cè),
暗金紋路在月光下扭成毒蛇吐信的樣兒。"賤民也配比工部厲害?!"郡主突然變了臉,
指尖捏碎一枚螺帽。弩機被狠狠砸向銅柱的瞬間,公輸燼聽見精鋼骨架"咔嚓"斷了,
齒輪像被拍死的飛蛾似的亂蹦,有枚擦著她耳朵飛過,在鐵砧上砸出個坑。
她的機械臂猛地一顫——崩碎的弩機里,"刑天引"暗紋正吸著飛濺的血珠,
從暗金燒成赤紅,跟澆了滾油的巖漿似的??ぶ鞑戎X輪走過來,靴跟碾過符文時,
地上滲出胭脂色菌絲:"第九百九十九架。"她用靴尖挑起最后一架弩機,
鮫珠墜子晃著冷光,"再毀一架,你胳膊就能給熔爐當柴燒了。
"機械臂滲出的金霧突然變濃,公輸燼盯著郡主靴底要落下的地方,
發(fā)現(xiàn)弩機扳機上不知啥時蹭了她的血珠。最后一架弩機"砰"地砸在鐵砧上,
震得熔金梅花印直晃。她的右臂徹底失控,齒輪瘋轉(zhuǎn)著掀起熱浪,卷著鐵銹在屋里凝成紅霧。
蝕鐵菌絲順著脖子爬到臉上,左眼瞅東西全是紅血絲和菌絲織的網(wǎng),
連月光都成了模糊的血疙瘩。"磨蹭啥?"郡主的猞猁突然弓起背,
琥珀色眼睛盯著弩機核心的符文,跟箭似的撲過來!公輸燼下意識抬臂一擋,
銹鐵跟獸爪撞上時"錚"地一聲,震得她耳膜生疼。利爪跟刀子似的撕開最后一片銹鐵皮,
露出里面暗金的千機骨,符文在月光下跟赤蛇似的亂扭,金霧纏在猞猁的毛上。
"果然是怪物!"郡主嚇得后退,鹿皮靴碾碎了滿地齒輪。這話像根燒紅的鐵簽子,
猛地扎進公輸燼的神經(jīng)。十年前蕭絕踩碎她脊骨的疼、寒潭守衛(wèi)脖子上的凈魂符文,
這會兒全化成火,燒得她渾身發(fā)顫。右臂齒輪尖叫著,千機骨 108枚利刃"鏘"地彈開,
排成扇形戳向郡主心口!"護駕!"侍衛(wèi)的鋼刀劈過來,風把她頭發(fā)都吹亂了。
公輸燼從鮫珠護心鏡里看見自己的臉——左眼全被菌絲糊住,疤痕裂著口滲金血。
當利刃離護心鏡只剩三寸時,她突然吼了一聲,左手像鐵鉗似的掐住右臂關(guān)節(jié)!
指骨狠狠戳進齒輪縫,黑血混著鐵渣噴出來,在鐵砧上淌成刑天巨像的樣子。
千機骨的利刃在半空哆嗦著,最后"當啷"掉在地上,砸出一圈火星。"還敢反抗?
"郡主退到兵器架旁,鮫珠裙子在地上掃出半圈血印子。
她肩膀上的猞猁正用爪子按著一截斷指,
舌頭舔著指節(jié)上的金血——那是公輸燼剛才自殘時掉的左手中指,指甲縫里還卡著齒輪碎片。
公輸燼突然笑了,笑聲跟生銹的風箱似的,血沫子噴在鐵砧的刑天血痕上。
她盯著猞猁嘴里的斷指,想起先祖手札里的畫:刑天引得拿血脈獻祭,中指連心,
指骨節(jié)縫里藏著公輸家的本命符文。當郡主喊著讓侍衛(wèi)砍她時,
她竟反手掰斷了左臂的千機骨!"咔嚓!"白花花的骨刺帶著齒輪碴子彈出來,
在月光下泛著冷光??ぶ鲊樀煤笸耍卜思?,羽箭"嘩啦啦"砸在腳邊。
骨刺"叮"地撞上鮫珠護心鏡,鏡面突然冒出刑天巨像的獨目虛影,瞳孔里轉(zhuǎn)著暗金符文。
公輸燼染血的左手趁機按在鏡面上,
指甲刮過鮫珠的聲音像在刻符:"以公輸之名...獻指為祭!
"被猞猁叼著的斷指突然燒起來,血光裹著指骨沖上天,變成流星扎進千架弩機堆里。
軍械庫的齒輪同時"咔鏘"響起來,弩機堆里的符文跟活物似的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