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代嫁是苦差,結(jié)果把病嬌世子養(yǎng)成了看我出糗的觀眾。裝柔弱,
腳一軟直接滾進(jìn)石子路, 裴之硯站在旁邊,咳著蹲下來:“夫人這暈法,
倒像要表演個滾地采珠?”學(xué)溫柔,我讓侍女買玫瑰,想插在他案頭。
結(jié)果侍女買成了帶刺的野薔薇,我捧花時被扎得滿手血珠。他握著我手用銀針挑刺,
眼尾泛紅:“夫人這是…想用血養(yǎng)我的花?”送定情物,我翻遍衣柜找玉佩,
摸出顆去年藏的酸棗。他捏著酸棗端詳半天,突然塞進(jìn)我嘴里:“酸嗎?”我皺眉點(diǎn)頭,
他笑著把自己的玉佩塞進(jìn)我手心:“那換這個,甜的?!?.林念姝盯著銅鏡里的素白裙角,
指尖把帕子絞成了麻花。昨日剛拜完堂,
今日就要執(zhí)行《甜寵三十六計(jì)》第一計(jì)——“嬌弱落水引憐惜”。小桃說,
世子最愛黛玉似的柔美人兒,她得在荷花池邊“不小心”滑一跤,再被及時撈起,
保準(zhǔn)能讓裴之硯動了護(hù)花心思?!胺蛉?,池邊青苔滑得很?!毙√阴谀_給她別珠花,
“您可千萬......”“噓!”林念姝把帕子往腰間一別,“我這是演,
又不是真摔——”話音未落,她剛邁出門檻,繡鞋尖就勾住了裙裾。
荷花池邊的鵝卵石被晨露浸得發(fā)亮。林念姝扶著雕花欄桿,故意把身子往外傾了傾。
水面倒映著她泛紅的耳尖,正琢磨著該什么時候“啊”一嗓子,腳底板突然一滑。
“嘶——”她下意識去抓欄桿,偏巧那欄桿年久失修,“咔”地斷成兩截。
素白裙裾掃過青苔的瞬間,林念姝腦子“嗡”地炸開:完了,這哪是演,是真要翻車!
落水前最后一秒,她眼尖瞥見回廊拐角的月白身影。也不知哪來的力氣,
抬手就拽住了對方的衣角?!班弁?!”“嘩啦!”兩團(tuán)水花濺得比荷葉還高。
林念姝嗆了口水,在水里撲騰著摸到塊硬邦邦的東西——是裴之硯的衣襟。她趕緊攀住,
卻聽見頭頂傳來壓抑的咳嗽聲。
“咳......夫、夫人這是......”裴之硯被她勒得喉間發(fā)緊,
指尖攥住她濕答答的發(fā)尾,“想同我共賞池底風(fēng)光?”等下人們手忙腳亂把兩人撈上來時,
林念姝的珠花歪在耳后,裴之硯的外袍滴著水貼在背上。圍觀的小丫鬟們憋笑憋得肩膀直顫,
有個膽大的沒忍住“噗嗤”一聲,立刻被管事嬤嬤擰著耳朵拖走了。
“世子......”林念姝渾身滴水,聲音比落湯雞還可憐,
“我、我不是故意的......”裴之硯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水,
眼尾泛紅——也不知是咳的還是被她拽的。他低頭看了眼被扯得變形的衣扣,
低聲笑了下:“夫人好興致。”回房換衣時,小桃抱著個布包沖進(jìn)來:“夫人!
我連夜幫您學(xué)繡的定情帕子!“林念姝接過帕子差點(diǎn)笑出聲。
素白綢子上歪歪扭扭繡著“愿得一心人”,“一”字粗得像條蟲,“心”字少了一點(diǎn),
倒像顆歪嘴棗。“我特意跟廚房張嬸學(xué)的!”小桃搓著手,“張嬸說,
情帕子要歪歪扭扭才顯真心......”“好,好?!绷帜铈雅磷尤M(jìn)袖中,
“等我學(xué)會給世子送去?!彼龥]注意到,窗外樹影里,一抹水綠身影閃過。
蘇宛宜捏著帕子冷笑,指尖掐出紅?。骸安贿^是個代嫁的庶女,也配肖想世子?
”她轉(zhuǎn)頭對侍女道:“去,把我妝匣里的癢粉,撒些在她要用的香囊里?!?.三日后晚間,
裴之硯披著月白寢衣來了。林念姝正對著燭火擺弄那方歪帕子,見他進(jìn)來手一哆嗦,
帕子差點(diǎn)掉進(jìn)燭臺?!胺蛉诉@是......”裴之硯走到她跟前,
眼尾還帶著落水后的薄紅,“定情物?
”林念姝硬著頭皮把帕子遞過去:“我、我親手繡的......”裴之硯接過,
借著燭光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揚(yáng):“針腳倒像小桃的手藝。
”林念姝心一涼——難道被看穿了?她學(xué)了三天沒學(xué)會,最后思索了一下還是拿了小桃繡的。
“不過......”裴之硯把帕子疊好收進(jìn)袖中,忽然咳嗽起來,“夫人不必刻意討好,
我......不喜虛偽?!绷帜铈眍^發(fā)緊,看著他因咳嗽而微顫的睫毛,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等裴之硯走后,她癱在軟榻上盯著帳頂。
小桃端著姜茶進(jìn)來:“夫人明日不是要給世子彈古琴嗎?
我把您抄的《鳳求凰》譜子找出來了,就是......”“就是什么?
”“就是昨天晾在廊下,被野貓踩了兩爪......”林念姝扶額。得,這攻略還沒開始,
第二計(jì)的琴譜先遭了殃。她摸出袖中那方他歪帕子,想起裴之硯收帕子時,
眼底閃過的那絲笑意——難道,他其實(shí)沒生氣?窗外月光爬上窗欞,
林念姝咬著唇把琴譜攤開。被貓踩過的地方,墨痕暈成一團(tuán),倒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老虎。
“罷了,大不了明日彈成《百鳥朝鳳》......”林念姝低低的說。次日晨起,
小桃舉著琴譜欲言又止:“夫人,這譜子......好像被我記錯了調(diào)?
”林念姝盯著琴弦,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林念姝盯著琴弦發(fā)怔時,
小桃正蹲在琴凳下?lián)鞌嘞??!胺蛉四?!”小桃舉著半截斷弦蹦起來,
“這弦崩得跟咱們昨日晾的腌蘿卜絲似的——”“打??!”林念姝捂住耳朵。
昨日她翻出《郎君心竅指南》,上面說“琴音傳情最是動人”,便翻出壓箱底的七弦琴。
誰料小桃連夜抄譜時把商調(diào)記成了角調(diào),今早練琴剛撥第三弦,“啪”一聲斷成兩截,
正巧崩向站在她身后的裴之硯。那家伙倒好,眼尾都沒抬,偏了偏頭就躲過。
現(xiàn)在正倚著門框,素色錦袍被穿得像幅畫,開口卻氣人:“夫人這琴藝,
比前幾日摔進(jìn)荷花池的姿勢還別致?!彼秊檠b柔弱故意踩青苔,結(jié)果拽著裴之硯一起落水。
此刻想起他濕透的外袍貼在背上的模樣,林念姝耳尖發(fā)燙:“那、那是意外,
今日定能彈好——““小桃把譜子改回來了?”裴之硯忽然走近,袖中飄來淡淡沉水香。
林念姝后頸發(fā)毛,這才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繞到琴案后,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正搭在她按弦的手背上:“角調(diào)轉(zhuǎn)商調(diào),該這樣按。
”“咳、咳——”裴之硯突然低咳,指尖卻沒松開。林念姝盯著他泛紅的眼尾,
心跳快得要蹦出嗓子眼。直到小桃舉著補(bǔ)好的譜子喊“詩會要開始啦”,
兩人才像被燙到似的分開手。詩會設(shè)在聽雪閣。林念姝抱著琴剛跨進(jìn)門,
就見滿座貴女的目光唰地掃過來。她往裴之硯身邊縮了縮,
手忙腳亂去摸袖中定情玉佩——那是她昨日翻遍庫房挑的,刻著“雙鯉”,
取“魚水之歡”的意思??擅鰜淼牟皇菧貨龅挠瘢莻€硬邦邦的圓東西。林念姝低頭一看,
差點(diǎn)當(dāng)場社死——那是顆長毛的酸棗,霉斑像小毛團(tuán)似的粘在表皮上。
“這是...我親手曬的!”她腦子一熱,把酸棗塞進(jìn)裴之硯掌心,“秋天收的野酸棗,
曬足七七四十九天,保你...保你心頭甜!”滿座貴女哄笑起來。
3.蘇宛宜捏著茶盞的手青筋直跳,嘴角卻勾著笑:“世子妃這禮倒新鮮,不知甜不甜?
”上次那花繡沒讓她縫出來在世子面前出糗,這次她必須下臺!
林念姝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卻見裴之硯垂眸看了眼酸棗,抬眼沖她笑。
那笑比平時多了絲溫度,像春雪化在檐角:“夫人的心意,自然甜。”他當(dāng)真咬了一口。
林念姝看著他皺起的眉,急得直拽他袖子:“別吃!
我都忘了這是上個月塞口袋的——”“甜得很?!迸嶂幒釛椇溃斫Y(jié)動了動,
把后半截酸得發(fā)苦的果肉咽了下去。林念姝望著他泛紅的眼眶,突然想起前幾日落水時,
他也是這樣,明明自己凍得發(fā)抖,卻把外袍披在她身上。散席時月上柳梢。
林念姝跟著裴之硯回院,小桃抱著琴落后三步,
偷偷戳她腰:“夫人你看世子袖兜——”林念姝瞄了眼,裴之硯袖角露出半截紅繩,
正是她那方歪帕子的穗子。晚間,裴之硯在偏廳與趙清瀾對飲。
趙清瀾晃著酒盞笑:“我前日見你躲琴弦那下,比我家獵犬撲兔子還利索,裝病裝得倒真。
”“裝???”裴之硯捏著錦盒的手一頓。盒里躺著那顆發(fā)霉的酸棗,
旁邊是疊得方方正正的歪帕子,“她若知道我能跑能跳,哪還敢把酸棗塞給我?
”趙清瀾挑眉:“你倒護(hù)著她?!薄八秊榱瞬槐煌嘶?,能把《甜寵三十六計(jì)》翻出毛邊。
”裴之硯摩挲著盒蓋,眼尾浮起點(diǎn)笑意,“反正這無趣的日子,倒是她來了后熱鬧了點(diǎn)。
窗外,李嬤嬤捧著茶盤走過,袖中滑出半塊碎銀。樹影里,蘇宛宜望著她的背影,
嘴角勾起陰鷙的笑。往后的日子,林念姝老往正院跑,
這天一大早林念姝裹著月白棉袍正在往正院去。
小桃捧著溫水跟在后頭碎碎念:“夫人昨兒又把帕子繡成歪嘴兔子,
老夫人見了準(zhǔn)要笑——”話音未落,林念姝右腳突然踩了個空。青石板“咔”地裂開道縫,
林念姝整個人往前栽。她手忙腳亂去抓廊柱,卻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攥住手腕。
裴之硯不知何時立在轉(zhuǎn)角,素色廣袖被風(fēng)掀起,拉著她的力道卻穩(wěn)得像塊壓艙石?!爱?dāng)心。
”他話音剛落,林念姝就覺他指尖一松。裴之硯踉蹌著撞在廊柱上,喉間溢出悶咳,
帕子掩唇時,指縫滲出絲紅?!澳憧妊?!”林念姝急得去拽他衣袖,“快回屋!
我讓小桃去拿參湯——““無妨?!迸嶂幉亮瞬链浇?,目光卻落在她方才踩的臺階上。
青石板下露出半截細(xì)釘,在晨霧里泛著冷光。林念姝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后頸登時起了層雞皮疙瘩。
前兒詩會的霉酸棗、上回琴弦崩斷前那抹可疑的油光...她捏緊帕子,
突然扯住裴之硯的袖子:“小桃你快去拿藥,還有,把我妝匣里的蜜餞帶上!
“小桃被支走后,林念姝蹲在臺階前,用帕子裹著指尖去摳石板。細(xì)釘上沾著半塊碎銀,
和前晚李嬤嬤掉的那枚紋路一模一樣。她盯著那點(diǎn)銀光,
突然想起蘇宛宜在詩會上看她的眼神——像盯著塊待宰的魚肉?!胺蛉??
”王嬤嬤端著蒸籠從廚房過來,“老夫人說今兒要吃桂花糕,
我正琢磨著...”林念姝猛地起身,把碎銀塞進(jìn)袖兜:“王嬤嬤,廚房菜刀磨利了沒?
蒸籠竹片可別扎手,上回小桃端湯還燙著了呢?!巴鯆邒咩读算?,笑著拍她手背:“知道啦,
夫人貼心得很?!鞭D(zhuǎn)角處,裴之硯倚著朱漆柱,看著林念姝踮腳幫王嬤嬤理蒸籠繩結(jié)的模樣。
晨霧漫過她發(fā)間的珠花,把那點(diǎn)慌張都融成了軟乎乎的關(guān)切。他摸了摸袖中裝著酸棗的錦盒,
喉間的腥甜突然淡了。晚間,林念姝在房里轉(zhuǎn)了七八個圈。
小桃抱著歪帕子打哈欠:“夫人不是要跟世子坦白?再磨蹭天都亮了?!薄伴]嘴!
”林念姝踹了腳矮凳,“我、我就是想說...我嫁過來不是真心愛慕他,
就是為了保我娘...”她攥著衣角推門出去,卻見裴之硯站在廊下,月光落進(jìn)他眼里,
像落了把碎星星?!胺蛉讼胝f什么?”他轉(zhuǎn)身往書房走,“我倒有樣?xùn)|西要給你看。
”書案上擺著本藍(lán)皮冊子,封皮寫著“翻車日記”四個簪花小楷。林念姝翻開第一頁,
差點(diǎn)原地社死——“三月初七,夫人學(xué)柔弱小妾摔進(jìn)荷花池,拽某同沉,
事后說‘我這是怕你孤單’?!薄叭率?,夫人彈《鳳求凰》崩斷琴弦,某躲得快沒傷著,
她非說‘這是測試你反應(yīng)力’?!薄八脑鲁醵?,夫人送定情信物,摸出顆長毛酸棗,
還說‘曬足七七四十九天’?!绷帜铈阶詈笠豁?,墨跡未干的字洇著水痕:“四月初九,
夫人踩碎臺階時,某差點(diǎn)沒拉住她?!薄澳?、你怎么...”“夫人的真心,我看見了。
”裴之硯拾起她袖中露出的半截碎銀,“是怕打草驚蛇,所以只叮囑王嬤嬤?
”林念姝耳尖通紅,突然想起他咳血時蒼白的臉。她抓過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你呢?
明明能躲,偏要拉我?“裴之硯指尖顫了顫,低頭吻了吻她發(fā)頂:“夫人的翻車日記,
我還想記一輩子。”窗外,王嬤嬤端著未蒸的桂花糕路過,突然“咦”了聲。
案板邊緣不知何時多了道深痕,像被什么利器劃的。她揉了揉眼,
把面團(tuán)重新揉圓——許是貓碰了刀吧,明兒賞花宴可不能出岔子。
4.王嬤嬤揉面的手突然頓住。案上剛蒸好的桂花糕泛著詭異的青灰,
原本該是蜜色的糖霜結(jié)著細(xì)小顆粒,像撒了層鹽末。她湊近聞了聞,
甜香里混著股說不出的澀味,后槽牙直泛酸?!鞍ミ线@是中了邪?
”她抄起木托盤就要往茅廁走,剛轉(zhuǎn)過灶臺就撞著個人。
林念姝正扒著門框往里瞧——她昨兒跟裴之硯坦白后,總想著要表現(xiàn)得像個合格世子妃,
天沒亮就爬起來說要給賞花宴幫忙。這會兒見王嬤嬤神色不對,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
伸手就攔住托盤:“嬤嬤這是要扔什么寶貝?”“夫人可別碰!”王嬤嬤急得直搓手,
“也不知哪個促狹鬼往糖里摻了東西,這糕點(diǎn)吃了準(zhǔn)鬧肚子。”林念姝盯著那盤青灰糕點(diǎn),
突然想起前日蘇宛宜派來送香粉的丫鬟,當(dāng)時那姑娘在廚房門口晃了三圈,
說是等王嬤嬤拿蜜餞。她手指在袖中蜷了蜷,趁王嬤嬤轉(zhuǎn)身找竹簍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