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操場成為生死修羅場。 孩子們在莉莉帶領(lǐng)下進行“民主投票”，票數(shù)最高者將被處死。
當(dāng)林薇發(fā)現(xiàn)可以殺死所有孩子獨自獲勝時，她毫不猶豫操縱了游戲。
她投出最后決定性的一票，卻聽到莉莉笑著說：“規(guī)則是票數(shù)最高者出局。
”“但沒說存活者只能有一個啊，”莉莉歪著頭，“你票數(shù)最高呢。
” 孩子們哼著歌把林薇拖向焚化爐：“輪到你了?！背跸奈绾蟮年柟膺^于慷慨，
帶著近乎虛假的熱情，濃稠地涂抹在操場每一寸塑膠地面上。那刺目的藍、綠、黃、紅，
彼此交織碰撞，蒸騰起一股濃烈刺鼻的膠皮氣味，暖烘烘地鉆進鼻腔深處，
帶著點微妙的焦糊感。嬉鬧聲浪一波波涌來，
孩子們奔跑跳躍的身影在蒸騰的熱氣里微微扭曲，像隔著晃動的水面看過去。
林薇背靠著籃球架冰涼而粗糙的金屬柱子，那點可憐的涼意根本壓不住心底莫名滋生的煩悶。
陽光斜刺在眼皮上，晃得她一陣暈眩。她瞇起眼，
目光掃過操場上那些奔逐的身影——圓圓 的笑聲尖銳得仿佛能劃破耳膜，
小浩 還在固執(zhí)地拍著他那個漏氣的皮球，發(fā)出沉悶空洞的“噗噗”聲。
一切都和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樣。一樣的熱。一樣的吵。一樣的，無聊。她低頭，
用腳尖反復(fù)碾著塑膠地面上一塊小小的、頑固的凸起，仿佛那是全世界唯一值得關(guān)注的事。
“嘿，林薇！”莉莉 的聲音像清泉滴落，突兀地切開了操場上那片混沌的喧鬧。不知何時，
她已站在林薇面前，纖細(xì)的身影背著光，臉頰籠著一層薄薄的金色絨毛，
那雙褐色的大眼睛定定地看過來，清澈極了。“來玩?zhèn)€新游戲吧！”她嘴角彎起，
露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到無可挑剔的笑容，兩只小手正輕輕整理著頭上那只櫻桃紅的發(fā)卡，
金屬卡扣反射著刺眼的陽光。“什么游戲？”林薇懶洋洋地問，興趣缺缺。莉莉身后，
幾個熟悉的身影也圍攏過來——圓圓 喘著粗氣，
臉頰像熟透的蘋果；小浩 抱著他那個泄了氣的皮球，
一臉茫然；還有幾個平時不太起眼的孩子，眼神里帶著點懵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一個投票游戲?！崩蚶虻穆曇舨桓撸瑓s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壓過了所有雜音，
“每個人都投票。票數(shù)最高的那個人……”她停頓了一下，
那清澈的目光緩緩掃過圍攏的每一張臉，然后，那完美弧度的笑容沒有一絲變化，
“就得‘出局’。”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秋千架那邊傳來鐵鏈摩擦的吱呀聲，
顯得格外刺耳?！啊鼍帧?？”圓圓眨巴著圓圓的眼睛，沒心沒肺地追問，
“是像老鷹捉小雞那樣，被抓到就淘汰嗎？還是像捉迷藏那樣，被找到的人就輸了？
”她踮著腳，身體不安分地晃動著。“不，”莉莉的聲音像一片薄冰落在滾燙的塑膠地上，
“‘出局’的意思，就是死。被淘汰。徹底消失。再也不見?！彼伦智逦?/p>
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冰珠落進每個人的耳朵里。死。這個字眼帶來的沖擊過于巨大，
孩子們愣在原地，臉上那點懵懂的興奮瞬間凍結(jié)成冰。
小浩 手里的皮球“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滾到一邊，他張著嘴，呆呆地看著莉莉，
仿佛聽不懂她的話。一絲難以言喻的冰冷氣流，悄然卷過這片被陽光炙烤得滾燙的操場。
“死？”林薇的聲音有些干澀，她試圖從莉莉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上找出戲謔的痕跡，
但那雙眼睛，清澈見底，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只有一種近乎殘酷的認(rèn)真，“莉莉，
這……這不好笑。”“誰說好笑啦？認(rèn)真的。”莉莉的眉頭微微蹙起，
帶著一絲被質(zhì)疑的不悅，“規(guī)則很簡單：投票，唱票，票數(shù)最高者被處死。
處死的方式嘛……”她歪了歪頭，目光飄向操場邊緣，
那個孤零零矗立著的、銹跡斑斑的金屬大箱子，它像個沉默的巨獸，連接著幾根粗大的管道，
通向教學(xué)樓?？諝饫锬枪扇粲腥魺o的膠皮焦糊味兒，似乎瞬間濃烈了一些。林薇知道，
那是冬天用來燒枯枝落葉給教學(xué)樓供暖的焚化爐?！熬陀媚莻€。”莉莉輕描淡寫地說，
“燒掉就好了。又快又干凈?！彼樕仙踔劣指‖F(xiàn)出那種天真無邪的笑，“別想著跑，
也別想著告老師。沒人會信，老師……”她聳聳肩，沒再說下去，但那個聳肩的動作，
比任何威脅都更冰冷。林薇的心臟猛地一沉，像墜入了冰窟。她環(huán)視四周孩子們的臉，
驚恐、茫然、呆滯……唯獨沒有劇烈的反抗。這沉默本身，比尖叫更令人窒息。
一股冰冷的、黏膩的絕望感順著脊椎爬升，蛇一樣纏繞上來。
她感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昂昧耍崩蚶蚺牧伺氖?，
清脆的掌聲打破了死寂，“現(xiàn)在，大家想一下。待會兒，我們開始第一輪投票。
記住規(guī)則：一人一票，投給你希望淘汰的人。不許棄權(quán)哦。”她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里，
清晰地映出林薇瞬間蒼白的臉。第一輪投票開始了。
莉莉不知從哪里變出幾張撕得歪歪扭扭的小紙片和一支快要沒水的圓珠筆。
她像個最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小班長，分發(fā)紙筆，維持秩序。孩子們僵硬地接過紙片，面面相覷，
眼神混亂地碰撞著，帶著恐懼和本能的推諉。沙坑那邊，一只不知名的灰色小鳥落在邊緣，
試探著啄了幾下沙礫，很快又警覺地飛走了。林薇捏著那張薄薄的、粗糙的紙片，
感覺它重若千鈞，邊緣硌著掌心。寫誰？
寫誰的名字就等于把那個人推向那個銹跡斑斑的鐵爐子？她抬起頭，圓圓 正低著頭，
手指用力地絞著衣角，指節(jié)發(fā)白；小浩 則直勾勾盯著自己手里的紙片，嘴唇無聲地翕動。
空氣里的陽光依舊熾熱，卻再也驅(qū)不散那層無形的寒霜。莉莉收齊了紙條，
站在籃球架投下的短短陰影里，像個最公正的法官。她清了清嗓子，唱票聲清脆而平穩(wěn)，
” “圓圓 ——” “小浩 ——” “圓圓 ——” “……”圓圓的名字被反復(fù)念到，
每一次都讓她小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一下。
當(dāng)“圓圓 ——五票”的最終結(jié)果從莉莉口中吐出時，
圓圓 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淚水，她茫然無措地看著周圍，
像只被拋棄在暴風(fēng)雨中的雛鳥。
“不……不是我……我沒有……”她語無倫次地小聲嗚咽起來，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滴在鮮艷的塑膠跑道上，洇開深色的印記。林薇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她根本沒有投圓圓 ！她投的是平時總愛捉弄人的另一個男孩。
可票數(shù)不會說謊?？謶窒褚粋€漩渦，瞬間吞噬了其他所有情緒——憐憫、愧疚、不忍。
當(dāng)死亡陰影如此清晰地懸在頭頂，像一把鋒利的鍘刀，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
她看著圓圓 崩潰哭泣的樣子，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不能是我！無論如何，不能是我！
“好，圓圓 五票，淘汰?！崩蚶虻穆曇羝降瓱o波，沒有任何波瀾。她揮了揮手，
動作輕快得像在指揮一次丟手絹的游戲。
幾個一直沉默跟在莉莉身后的孩子（我們暫且叫他們小杰 、小雅 、小雯 ），
立刻面無表情地圍了上去。圓圓 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放開我！媽媽——！
”她徒勞地掙扎扭動，小手在空中絕望地抓撓。兩個稍大的男孩輕易地架住了她細(xì)瘦的胳膊，
像拖拽一只不聽話的布偶，動作熟稔得令人心驚?？蘼?、踢打聲、衣料摩擦聲，
匯成一股刺耳的噪音流，涌向操場邊緣那個沉默的黑鐵怪物。
焚化爐厚重、布滿銹跡的爐門被其中一個孩子奮力拉開，
發(fā)出沉悶刺耳的“嘎吱——哐啷”聲，瞬間，
一股濃烈的、混雜著灰燼和舊塑料焚燒殘留物的焦糊味，如同實質(zhì)的熱浪般噴涌而出，
彌漫開來。林薇胃里一陣翻攪，幾乎要嘔吐出來。她死死捂住嘴，強迫自己別開視線，
不敢去看那最后的景象。只聽到圓圓的哭喊在爐門關(guān)閉的沉悶撞擊聲中，戛然而止。
“噗……”一聲輕微的、仿佛什么東西被按滅的聲響，隱約從爐子深處傳來。接著，
是火焰陡然升騰的“轟隆”聲，低沉而貪婪。爐壁很快泛出一種不祥的、令人眩暈的暗紅色。
那股焚燒的氣味更加濃郁、粘稠，帶著蛋白質(zhì)焦糊的特有腥氣，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頭頂，
嗆得人幾乎窒息?？諝庾茽C起來，連遠(yuǎn)處教學(xué)樓玻璃的反光都似乎在扭曲變形。
操場陷入了更深、更令人窒息的死寂。孩子們像被釘在了原地，臉色慘白如同粉刷過，
眼睛瞪得極大，空洞地望著那扇緊閉的、已經(jīng)開始輻射出熱浪的爐門。剩下的游戲者里，
小浩的身體篩糠般抖著。沙坑里，剛才那只試探的鳥早已不見蹤影。第二輪投票，
在一種詭異的、麻木的“配合”中開始了。紙片再次分發(fā)。這一次，孩子們的動作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