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絕情手術刀手術刀不會為舊愛停留，正如月光只照耀前行者的脊背。
---高考放榜那天，我是省理科狀元。記者追問：“聽說你為你的男友魏慎行放棄清華？
”我對著鏡頭微笑：“謠言。他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選軍醫(yī)大，僅僅是因為我想，
與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鼻翱莆荷餍袆t臉色煞白。
當年他為自己的白月光生日放慶祝的煙火，而我在暴雨中簽下母親病危通知書。
多年后他捧著玫瑰攔在我面前：“當年我沒有意識到我真正喜歡的人是你。
”我穿著筆挺的軍裝：“保安，把人拖出去?！? 狀元絕情手術刀不會為舊愛停留，
正如月光只照耀前行者的脊背。---七月流火，燒得柏油路面蒸騰起氤氳扭曲的蜃氣。
市一中校門口，吵鬧的如同沸騰的油鍋。閃光燈連成一片刺目的白晝，幾乎灼傷視網(wǎng)膜。
無數(shù)話筒爭先恐后地戳過來，像一只只饑渴的野獸，將那個纖細的身影圍堵在中央。
“林晚同學，恭喜你成為本省理科狀元！”“作為一中建校以來的最高分，此刻心情如何？
”“可以分享一下你的學習經(jīng)驗嗎？”“對接下來的未來，你打算如何選擇？
”問題如同密集的霰彈。林晚站在那片人造的、灼熱的光暈中心，背脊挺得筆直，
像一株懸崖邊迎風的青竹。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那些激動得近乎變形的臉孔。隨后，
捕捉到了記者群邊緣那個被跟班們小心護著的熟悉身影。魏慎行。他穿著校服，身姿挺拔，
在一群汗流浹背的記者中顯得格格不入的清爽矜貴。他微微側著頭，
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視線穿過攢動的人頭，精準地落在林晚身上。
那目光帶著一種篤定的穿透力，混雜著審視與某種勝券在握的了然，仿佛在無聲地宣告：看，
我在這里，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包括你此刻強裝的鎮(zhèn)定。
有的時候真的希望他能多點腦子少點自信。林晚清晰地記得那個晚上，
手機屏幕上刺眼跳出的推送視頻——本市最高檔的旋轉餐廳頂層露臺，
璀璨的煙花撕裂深藍的夜幕，在最高處炸開，拼湊出一個巨大的、流光溢彩的字母“R”。
那是有錢人的游戲。真的，又是仇富的一天。那是江阮阮的“阮”。視頻里，
魏慎行微微仰頭看著絢爛的天空，側臉線條在明滅的光影里溫柔得不像話。
整得跟演電視劇似的。而屏幕外，林晚正坐在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醫(yī)院走廊長椅上，
指尖冰冷，一筆一劃，在護士遞來的“病危通知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窗外的暴雨，
正瘋狂地抽打著玻璃，像是要將整個世界都拖入冰冷的水底。就要沉溺進回憶的時候。
“林晚同學！”一個格外高亢尖銳的女聲猛地拔高，幾乎蓋過了所有嘈雜，
帶著不容錯辨的窺探欲?！坝袀餮哉f，你放棄清華的橄欖枝，
是為了你的男朋友魏慎行才報考本地的大學？能跟我們分享一下你的心路歷程嗎？
”她的視線意有所指地瞟向魏慎行的方向，帶著心照不宣的暗示?？諝馑查g凝滯了一瞬。
所有的鏡頭、所有的目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齊刷刷聚焦在林晚的臉上，
屏息等待著那個預料之中的、羞澀或深情的回答。魏慎行唇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許，
他好整以暇地調(diào)整了一下站姿，仿佛即將欣賞一出早已排演好的劇目。
林晚的指尖在身側悄然蜷緊，指甲陷入掌心。腳指頭在悄無聲息的工作，
馬上就能有自己的湯臣一品。她緩緩抬起眼睫，目光不再回避，
直直地迎上魏慎行那雙帶著玩味和等待的眼眸。她的唇角，也極其緩慢地、一點點向上彎起，
勾勒出一個異常清晰、毫無陰霾的微笑。這確實是個財神爺。那笑容干凈得如同初雪，
卻又帶著一種冰封雪原般的凜冽。清越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每一個角落，
字字如冰珠墜地：“謠言?！薄拔覀円獔猿植恍胖{，不傳謠的作風，少揣測他人的生活。
”喧囂像被驟然掐斷了喉嚨。記者們臉上的興奮瞬間凍結。
魏慎行唇邊那抹篤定的笑意也僵住了，如同精美的石膏面具裂開了一道細縫。
林晚的聲音平穩(wěn)地繼續(xù)流淌，沒有絲毫波瀾，
清晰地穿透死寂的空氣：“我選擇國防醫(yī)科大學，只有一個原因?！彼⑽⑼ｎD，
目光掠過魏清越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的臉，那目光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冷靜，
不帶一絲多余的情感?！氨M我所能，救下我能救的人。”“在我最無力的時候，
我沒有救下想救的人?！薄耙苍S是想這個世界上少點遺憾和分別吧。”“而且，
我并不是魏慎行的女友，他的女朋友是江阮阮。
”“你們記者不記得那天晚上旋轉餐廳的新聞了嗎？”記者們緩慢的散開了一些。
魏慎行站在那里。方才的矜貴從容蕩然無存。
那張被無數(shù)女生私下里形容為“如希臘神祇般俊美”的臉，此刻血色盡褪，
呈現(xiàn)出一種失溫的大理石般的慘白，又隱隱透出被羞辱后壓抑的鐵青。
他漂亮的桃花眼死死地瞪著林晚，瞳孔深處翻涌著驚濤駭浪——難以置信，
被當眾羞辱的暴怒，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那冰冷目光刺傷的慌亂。
小跟班在旁邊緊張地想要擋住鏡頭，卻被他粗暴地一把揮開。
林晚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狼狽。你看，他又急。
胸腔里那顆被反復揉搓過的心臟，竟奇異地感受到一絲近乎殘忍的涼意，如同炎夏飲冰。
這是報復的快感?！八??！彼辉倏此?，也無意回答任何瘋狂的追問，只是微微頷首，
用一種近乎優(yōu)雅的姿態(tài)分開眼前的話筒和人群。挺直的背脊，劃開喧囂的海洋，
頭也不回地走向校門內(nèi)那一片相對安靜的樹蔭。
3 暴雨中的背叛留下身后一片更加沸騰的嘩然和一個僵立在原地、臉色煞白的少年。
樹蔭濃密，隔絕了大部分灼人的陽光和喧囂。林晚背靠著一棵粗壯的香樟樹干，
粗糙的樹皮硌著薄薄的校服襯衫。她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慘白的臉、記者們狂熱的追問、昨夜醫(yī)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暴雨的轟鳴——統(tǒng)統(tǒng)擠壓出去。
然而，回憶如同附骨之蛆，帶著冰冷的惡意，絲絲縷縷纏繞上來。高考前夕。
那是一個悶熱的晚自習課間?？諝怵こ淼萌缤痰奶菨{。
教室里只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窗外不知疲倦的蟬鳴。林晚伏在桌上，
全神貫注地解一道復雜的大題。草稿紙上密密麻麻布滿了演算的痕跡?！傲滞?。
” 一個清冷、帶著慣常命令式口吻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抬起頭。魏慎行站在她的課桌旁，
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頭頂?shù)臒艄猓断乱黄幱?。他手里捏著一張素雅的淺紫色信箋，
指尖隨意地點了點她的桌面，發(fā)出叩叩的輕響?！斑@個，” 他將信箋推到她眼前，
動作帶著一種施舍般的隨意，“模仿一下江阮阮的字跡，謄寫一遍。
她那份……寫錯了幾個字，不太好看。”他的語氣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目光甚至沒有在她臉上多停留一秒，仿佛她只是他手中一件趁手的工具。
林晚的目光落在信箋上。上面是幾行娟秀流暢、帶著明顯個人風格的字跡，
內(nèi)容……是少女含蓄而熱烈的心意?；?！最后的署名處，還是空著的。“怎么？
” 魏慎行的耐心似乎耗盡了，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
“這點小事，還需要考慮很久？”他理所當然的態(tài)度，像一根淬了毒的針，
狠狠扎進她早已麻木的神經(jīng)末梢。牛馬也不應該說這樣用的吧。該死的有錢人。
她沉默了幾秒，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張帶著他指尖余溫的信箋。
指尖觸碰到紙張的瞬間，細微地顫抖了一下。
說真的浪費自己的學習時間去寫這個真的好浪費啊。不知道一寸光陰一寸金嗎？
浪費我的時間等同于謀財害命我真的要抱勾了。她拿起筆，拔開筆帽。動作很慢，
仿佛每一個關節(jié)都生了銹。筆尖懸在雪白的信紙上方，微微顫抖。好累。
教室里只剩下窗外單調(diào)的蟬鳴和她自己沉重的心跳。她閉上眼，再睜開時，
眼底最后一絲微弱的掙扎也熄滅了，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毀了。
有這時間去多寫兩套卷子不好嗎？落筆。她一筆一劃，開始模仿江阮阮那獨特的花體簽名。
筆尖劃過紙張，發(fā)出單調(diào)而刺耳的沙沙聲，像鈍刀子割著腐朽的木頭。她寫得極其專注，
又極其麻木，仿佛靈魂已經(jīng)抽離，只剩下這具軀殼在執(zhí)行著既定的程序。魏慎行就站在旁邊，
垂著眼，目光落在她移動的筆尖上，專注地審視著每一個轉折和弧度，
如同在驗收一件精密儀器的加工成果。他的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輪廓分明，
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俊美。偶爾，他會微微傾身，指出某個筆畫不夠圓潤：“這里，
收尾再輕一點，她習慣這樣?！彼臍庀⒎鬟^她的耳畔，帶著他身上清冽的須后水味道，
卻只讓她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這油王又想干什么。。。終于寫完。最后一個字母落下，
筆尖在紙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墨點，像一滴凝固的血。林晚放下筆，指尖冰涼麻木。
魏慎行拿起那張紙，對著燈光仔細地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嗯，不錯，幾乎一模一樣。
” 他這才抬眼，似乎終于想起面前這個“工具”的存在，
唇角勾起一個極淡的、近乎恩賜的弧度，“謝了?！闭f完，他收起信箋，轉身離開，
沒有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剛才那場無聲的凌遲，從未發(fā)生。真的太可惡了，
我要報告給魏夫人，然后加錢！那封信，
后來林晚在魏慎行課桌最上層的英文詞典里無意間看到過，被仔細地夾在扉頁。
而江阮阮本人，對此毫不知情。她只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在校園的紫藤花架下，
驚喜地收到了“魏慎行親筆”的回信，臉頰飛起幸福的紅暈。魏慎行站在她身邊，
微微低頭看著她，眼神溫柔專注，陽光透過花葉的縫隙，在他睫毛上跳躍，
美好得像一幅精心繪制的油畫。林晚站在樹影里，遠遠地看著那幅畫，
看著江阮阮珍重地將那封信貼在胸口，看著魏慎行溫柔拂去她發(fā)梢的一片落葉。陽光很暖，
她卻覺得四肢百骸都浸在冰水里。大好的時光好端端出來溜達撞見鬼了。。。
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那晚謄寫信箋時，
筆桿冰冷的觸感和信紙上魏慎行留下的、令人作嘔的余溫。
yue~回憶的碎片如同鋒利的玻璃渣，繼續(xù)在腦海中翻滾切割。天空低垂，
鉛灰色的云層厚重得仿佛隨時會塌陷下來?？諝饫飶浡笥陮⒅恋耐列任?。
教學樓頂層的天臺，空曠的風聲獵獵作響。林晚被魏慎行的短信叫了上來。
短信只有冰冷的兩個字：“天臺?，F(xiàn)在。”她推開沉重的鐵門，一眼就看到魏慎行背對著她，
站在空曠的天臺邊緣。他穿著黑色的連帽衫，身影在灰暗的天色里顯得有些孤峭。
江阮阮也在，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臉上帶著一絲不安和委屈?！吧餍?，你別這樣，
林晚她……也許只是不小心……” 江阮阮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破碎。魏慎行沒有回頭，
也沒有理會江阮阮。他猛地轉過身，動作帶著一種壓抑的狂躁。
他手里攥著一沓厚厚的、被揉得不成樣子的信紙。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那是她昨晚熬到深夜才整理好的、厚厚一疊物理競賽的專題筆記，
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寫滿了公式推導和經(jīng)典題型分析，是她準備拿給他的?！安恍⌒模?/p>
” 魏清越的聲音像淬了冰，他幾步跨到林晚面前，高大的身影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他猛地揚起手，將那沓凝聚了她無數(shù)心血的筆記狠狠摔在她的臉上！紙頁嘩啦啦散開，
如同被驚飛的慘白蝴蝶，在呼嘯的風中凌亂地翻飛、墜落?！傲滞恚 ?魏清越的聲音拔高，
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怒火，“誰給你的膽子，把這些垃圾混進我給江渡的信里？！
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你寫的這些玩意兒，配和她的東西放在一起嗎？！
” 他的眼神鋒利如刀，刮過林晚瞬間失去血色的臉。紙張鋒利的邊緣劃過她的臉頰，
留下細微的刺痛。她甚至沒有抬手去擦，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看著那些寫滿了字跡的紙張被風吹得四處飄散，有的掛在冰冷的水管上，
有的打著旋墜向樓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
每一個都曾是她深夜臺燈下熬紅的眼和指尖的繭換來的。此刻，它們只是“垃圾”。
冰冷的雨點毫無預兆地砸落下來，起初稀疏，很快變得密集。豆大的雨滴砸在水泥地上，
濺起小小的水花。魏慎行似乎尤不解氣，他俯視著林晚，眼神陰鷙：“撿起來。
”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一張，都不許少。
”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頭發(fā)和校服，布料緊緊貼在皮膚上，帶來刺骨的寒意。她站著沒動，
雨水順著睫毛流進眼睛里，一片模糊的冰涼。“聽不懂？” 魏慎行的耐心徹底告罄，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強硬地把她往前一摜，
“我讓你撿起來！”巨大的力道讓她踉蹌著跪倒在冰冷濕滑的水泥地上。
膝蓋撞地的鈍痛和手腕上鐵鉗般的桎梏讓她眼前發(fā)黑。雨水瘋狂地沖刷著地面，
那些散落的紙張迅速被浸透，墨跡暈染開來，變成一片片模糊的污漬。她被迫彎下腰，
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去夠那些在積水中漂浮、粘連的紙團。指尖觸碰到冰冷渾濁的泥水，
黏膩的觸感讓她胃里一陣翻滾。一張，又一張。雨水糊住了她的視線，她只能憑著感覺，
在濕冷的地面上摸索那些已經(jīng)化為廢紙的“垃圾”。每一次彎腰，每一次伸手，
都像在重復一場公開的刑罰。魏慎行就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遙的地方，居高臨下，
雨水順著他輪廓分明的下頜線滴落。他沒有打傘，有些長的頭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
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巴和緊抿的薄唇。江阮阮撐著一把透明的雨傘，站在他身側，
臉上帶著一絲不忍和復雜的情緒，幾次想開口，卻在接觸到魏慎行冰冷的側影時，
又怯怯地咽了回去。直到林晚渾身濕透，凍得瑟瑟發(fā)抖，
將最后一團污糟不堪的紙勉強攏在手里，魏慎行才冷冷地哼了一聲，
像是驅趕什么礙眼的東西：“滾吧?！彼D身，極其自然地接過江阮阮手中的傘，
大半傘面傾向她，兩人相攜著走向天臺的出口，將那場冰冷的暴雨和跪在泥濘里的林晚，
徹底遺棄在身后。。。冰冷的雨水順著發(fā)梢、脖頸不斷流下，滲入衣領，
帶來一陣陣無法抑制的寒顫。林晚跪坐在天臺的積水中，
手里緊緊攥著那團早已看不出原貌的廢紙，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
雨水混著某種咸澀的液體滑過臉頰，她分不清是雨還是別的什么。膝蓋處傳來尖銳的疼痛，
大概是剛才重重跪地時擦破了皮，濕冷的布料緊緊貼在傷口上，
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帶來火辣辣的撕扯感。她試圖站起來，雙腿卻麻木得如同兩根冰柱，
根本不聽使喚。嘗試了幾次，都重重地跌回冰冷的水洼里，激起渾濁的水花。每一次摔倒，
都引來教學樓窗戶后幾道好奇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她索性放棄了，蜷縮起身體，
將臉深深埋進濕透的臂彎里，試圖汲取一絲微薄的暖意，隔絕那些刺人的視線。
4 命運的轉折埋頭在臂彎中，林晚卻悄然勾起了嘴角。拍吧拍吧。拍完就能默默被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