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
江樂書拎著籃子回家的時候,江老太太罵小偷罵的唾液橫飛昏天黑地,江溫柔和江老二坐在一旁商量對策。
江家兩個媳婦兒默默站在角落摳手,避免觸霉頭挨罵,看到江樂書的瞬間,江大嫂和江二嫂眼前一亮,連忙上前接過江樂書的籃子,打算鉆進廚房躲躲清凈。
江樂書不喜歡兩個勢利眼的舅母,她跟著媽媽住在江家的時候,兩個舅母總是明里暗里排擠媽媽,連帶著不待見她。
可是她這會兒腦殼疼,昏昏沉沉的想吐,沒心思和她們計較。
想到剛剛買菜的路上,拿彈弓蹦暈她的那幾個死孩子,江樂書恨不得暴揍他們一頓。
“?。。?!”
江樂書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廚房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
江大嫂拿著戶口本沖進客廳,表情猙獰尖聲道:“媽,江樂書把咱家偷了!戶口本是在她買菜的籃子里找到的!”
江老太太看一眼兒媳手里紅彤彤的戶口,又看一眼一臉懨巴的外孫女,眼珠一轉心念一動,忽然暴起,掄起大巴掌朝著江樂書的臉上扇,嘴里惡言惡語:“你這個賤蹄子,偷東西偷到老娘頭上了,是不是活膩了!”
江樂書挨了一巴掌,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她‘哇’的一聲吐了江老太太一身污物,又后退幾步摔倒在地。
江老太太看著衣服鞋子上面的腌臜,怒火沖天,拽著江樂書的頭發(fā),拳打腳踢,哪疼打哪。
江樂書疼得想跑,可是她渾身沒力氣,掙扎不出江老太太的桎梏,只蜷縮成一團發(fā)出可憐的嗚咽聲。
江溫柔心疼女兒受罪,下意識撲到江樂書身上替她擋著,邊護著江樂書邊阻攔江老太太:“媽,事情還沒弄清楚,你……??!”
氣昏頭的江老太太沒輕沒重的踹了江溫柔微微凸起的小腹一腳。
江溫柔疼的昏厥過去,話音戛然而止。
“媽!”屋內回蕩著江樂書凄慘的叫聲。
江老二,江家大嫂二嫂,江家的孩子們……全部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沒有一個上前阻攔的。
阮蘇木看著這一幕,不由深深蹙眉,江家人這么冷血的嗎?
挨打的好歹也是他們的妹妹、姑姑(外甥女),攔都不攔一下嗎?
“姑姑流血了!”不知道江家哪個孩子機靈,看著江溫柔白色睡裙上的大片血跡,驚聲呼喊。
江家老太太也是一驚,女兒肚里的可是一個男娃,還是女婿的老來子,這要是在她手里出了事,等女婿回家還不得剁了她?!
此時她已經顧不上江樂書偷家舉報的事,趕忙指示老二抱著女兒去醫(yī)院,一定得保住這胎,江二媳婦兒想著丈夫一個大男人帶著小姑子不方便,跟著前往醫(yī)院。
江老太太和江家的孩子們留在蘇家,江小虎朝著樓上阮蘇木的房間輕輕瞥了一眼,沒有多留,悄悄退出去,跟著江老二一起去了醫(yī)院。
江大嫂小聲搗鼓江老太太:“媽,姑爺家有錢,小姑有醫(yī)生照顧,肯定不會出事的??墒窃奂移咛旌蟪霭l(fā)前往大西北,這事已經板上釘釘了。窮家富路,咱家里現在一窮二白,得趕緊弄點錢票傍身,不然等到一家子彈盡糧絕,將來的日子可就難了?!?/p>
江老太太精明的眼珠一轉,她拽著江樂書的頭發(fā)迫使她仰著頭,毫不留情的左右開弓扇她的臉:“掃把星,老娘教訓你,你還敢拉著你媽替你擋災,該死的小畜生!”
“要是你媽和你弟出了差錯,老娘第一個饒不了你這個賠錢貨!”
“不是我!”江樂書疼得理智回歸,聲嘶力竭的據理力爭:“我沒偷東西!沒害媽媽和弟弟!”
“還頂嘴!你說,你沒偷,戶口本怎么會在你的手里?!你昨晚偷了江家,知道窩們上午會來,所以你提前偷偷溜走,去了知青辦割尾會投支援大西北的申請信,讓領導們敲著鑼打著鼓的送報到單把這事落實,窩們如果不去,就是思想不積極,得全家接受批斗下放農場。”
“你這個賤蹄子真是好狠的計謀,繞了這么大一圈,設計這么多的步驟,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就是想害老娘一家動身離開南城,前往大西北吃土?!?/p>
江樂書費勁的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皮,吐了一口血沫,慢悠悠道:“我不知道江家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我保證沒有做過任何禍害江家的事情。我上午出去買菜,中途被一群小孩打到后腦勺暈過去了,我不知道中間發(fā)生什么,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把戶口本塞在我的籃子里,轉移你們的注意力,掩蓋真正的小偷?!?/p>
“請外婆和大舅母靜下心好好想想,如果我真是小偷和投申請信的人,那么戶口本作為重要證據,我怎么藏著掖著都不為過,怎么可能會大大咧咧的把罪證裝在最容易暴露的菜籃子里?”
“你們看,這樣一下就會被發(fā)現,我真的沒有這么傻!”
江家老太太和江大嫂對視一眼,顯然是有七八分相信了江樂書的說辭。
阮蘇木坐在房里的沙發(fā)上,利用精神力聽到女主的一番辯駁之后,頗為贊同的點點頭。
不錯,江家老太太和女主都不是真正的蠢貨,有點智商玩起來才有意思。
正當氣氛有些膠著的時候,院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阮蘇木打開精神力,看著一臉如喪考妣的江老大和江老幺兩兄弟,花瓣形的紅唇微微揚起。
終于來了!
兩個兒子回來,江老太太飛快倒騰雙腿,沖到他們身邊焦急的問:“如何?東西還在嗎?”
江老大嘆氣連連:“那里塌陷了幾米深,里面的東西全不在了……”
“?。 甭牭较?,江老太太厲聲尖叫,白眼一翻,整個人像是被扎破的氣球一樣,瞬間癱軟在地,連眼神都渙散了。
“娘!娘!”江家兩兄弟急切的喊道,一臉欲言又止的抱著江老太太,帶著恨意的眼神又時不時望著江樂書。
江老太太一臉頹喪,江大嫂看著丈夫和小叔子望向外甥女的神色不對,又問道:“你們怎么了?為什么這么看著樂書?”
江老大氣得咬牙切齒:“我來蘇家的時候碰到了瘸子叔,他說,他親眼看見‘江樂書’拿著申請信往各個單位投,替江家申請前往大西北植樹造林,期限是……一輩子!”
瘸子叔和他們江家交情甚篤,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騙他們。
江大嫂一聽,扯著嗓子開嚎:“哎呦我的天爺啊,這喪良心的小賤人是要逼死我們一家啊!”
剛剛心里存著一分希望的江老太太,還能像張牙舞爪的母老虎一樣教訓江樂書,可聽到東西全沒了的江老太太知道沒了指望,又聽到兒子的話,整張老臉血色盡失,迅速衰敗下去,顯得灰撲撲的。
“這怕是癔癥了,還是快送去醫(yī)院吧,不然等會兒神仙來了也難救?!?/p>
冷不丁的,阮蘇木的聲音從眾人背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