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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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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賜我毒酒那日,大雪封了邊關。使臣端著青玉杯,笑我終究是個女人。我捏碎酒杯時,

他還在尖叫“陛下天威不可犯”。二十萬鐵騎踏破宮門那夜,皇帝縮在龍椅上發(fā)抖。“阿晏,

朕后悔了...朕該娶你為后...”我的劍鋒劃過他喉嚨:“陛下,毒酒滋味如何?

”新朝史書記載,神朔女帝登基第一年:廢殉葬,開女試,平水患,定邊陲。

朝臣奏請選秀那日,我望著空蕩的丹陛輕笑。這天下,終究不是男人才能坐穩(wěn)的位置。

1 風雪夜鴆酒雪,沒有盡頭地潑灑下來。朔風卷著冰碴子,

狠狠砸在帥帳厚重的氈毛門簾上,發(fā)出沉悶而持續(xù)的噗噗聲,

像是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在急切地拍打。帳內(nèi),獸口銅爐里的炭火明明暗暗,掙扎著吞吐暖意,

卻終究敵不過從門縫、從四壁絲絲縷縷滲進來的酷寒。

空氣里彌漫著鐵銹、皮革、汗水和一種邊關特有的、混合著血腥與荒蕪的凜冽氣息。我,

沈晏,披著冰冷的玄鐵甲,坐在帥案后。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面前攤開的牛皮輿圖,

上面密密麻麻標注著關隘、河道、敵軍可能的集結地。案角,一盞孤零零的獸脂燈跳躍著,

將我的影子拉長,扭曲地投射在身后的帳壁上,像一個沉默而龐大的守護靈。

腳步聲踩著積雪特有的咯吱聲由遠及近,在帳外停下。親兵統(tǒng)領趙崢的聲音隔著門簾傳來,

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刻意壓制的緊繃:“大將軍,中使到了?!薄爸惺埂眱蓚€字,

像兩顆冰珠子,滾落在帥帳凝滯的空氣里。炭火噼啪一聲,爆出幾點火星,旋即又黯淡下去。

我的心,也跟著那火星沉了一下。京城來人,在這滴水成冰、狼煙暗伏的時節(jié)?“進。

”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風雪的嗚咽。氈簾被猛地掀開,

一股裹挾著死亡氣息的寒流瞬間灌入,卷得帳內(nèi)燈焰瘋狂搖曳,幾乎熄滅。

一個裹著華貴紫貂大氅的身影,

在兩名同樣裹得嚴實、卻掩不住一身內(nèi)廷宦者陰鷙氣的小黃門簇擁下,昂然而入。

雪花沾在他油光水滑的皮帽和肩頭,很快便融化成濕痕,更襯得他那張面白無須的臉,

浮著一層令人不適的、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油膩光澤。他手中,穩(wěn)穩(wěn)捧著一個尺許長的紫檀木托盤,

上面覆蓋著明黃色的錦緞。那抹刺眼的明黃,在邊關灰暗粗糲的背景下,灼得人眼睛生疼。

那是專屬于御前的顏色,是皇權的象征,此刻卻出現(xiàn)在這苦寒的絕地。來人——高內(nèi)監(jiān),

皇帝身邊最得寵、也最陰毒的近侍之一——站定,目光像淬了冰的針,

肆無忌憚地掃過帳內(nèi)簡陋的陳設,掃過我身上沾著霜雪和塵土的甲胄,最后落在我臉上。

他嘴角習慣性地向下撇著,扯出一個混合著傲慢與厭棄的弧度?!吧虼髮④?,”他開口,

聲音尖細,帶著一種刻意拿捏的、令人牙酸的拖腔,“陛下口諭,念大將軍鎮(zhèn)守北疆,

勞苦功高,特賜御酒一杯,以示天恩浩蕩。將軍,謝恩吧?!睕]有圣旨,只有口諭。

賜的是酒,卻由一個閹人,在這風雪交加、兩軍對壘的深夜送達。空氣瞬間凝成了冰坨,

比帳外呼嘯的寒風更冷,更重。趙崢和帳內(nèi)幾個親兵的手,

幾乎在同一時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們的呼吸聲變得粗重起來,帶著壓抑的憤怒,像被困在籠中的猛獸。

高內(nèi)監(jiān)仿佛全然未覺這瞬間繃緊的殺機,或者說,他根本不屑于去察覺。他下巴微抬,

用眼角睨著我,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將被丟棄的舊物。他身后一個小黃門立刻上前,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表演的恭謹,小心翼翼揭開托盤上的明黃錦緞。托盤中央,

穩(wěn)穩(wěn)放著一只酒杯。青玉所制,薄如蟬翼,在昏暗跳動的燈火下,

流轉著溫潤卻又冰冷的光澤。杯中的液體,是詭異的琥珀色,清澈見底,映著爐火的光,

竟泛出幾分妖異的、近乎誘惑的美麗。幾片細小的、不知是何物的金箔沉在杯底,

更添了幾分奢華與死亡的詭異交織。鴆酒。宮廷秘制,見血封喉。這“浩蕩天恩”,

便是送我沈晏,送我麾下二十萬邊軍將士效忠的沈大將軍,踏上黃泉路。

高內(nèi)監(jiān)伸出他那只保養(yǎng)得宜、白皙得近乎沒有血色的手,輕輕拈起了那只青玉杯。

他向前踱了兩步,靴底踩在粗礪的地面上,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他停在帥案前三步之遙,

一個不遠不近、帶著施舍意味的距離?!吧虼髮④?,”他再次開口,

尖細的嗓音里那份居高臨下的嘲弄和某種扭曲的快意,再不加掩飾,“陛下仁德,

念及將軍畢竟是女兒身,常年在這苦寒之地與粗鄙軍漢廝混,著實委屈了這副好皮囊。

如今賜下這杯瓊漿,也算是全了將軍體面,讓將軍……干干凈凈地走?!薄芭畠荷怼比齻€字,

被他刻意咬得極重,像三根淬了毒的針,狠狠扎來。帳內(nèi)親兵們的呼吸猛地一窒,

隨即是更加粗重的、帶著血腥味的喘息。趙崢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按在刀柄上的手,

指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出鞘,將這個閹人剁成肉泥。我的目光,

從那杯妖異的琥珀色液體,緩緩移到了高內(nèi)監(jiān)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上。

帳內(nèi)爐火的微光在他眼中跳躍,映出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病態(tài)的、掌控他人生死的得意。

他端著那杯鴆酒,仿佛端著什么無上榮光的賞賜,那份施舍的姿態(tài),

那份將我視為塵土、視為一個可以隨意抹去的“女人”的輕蔑,像滾燙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心上。不是憤怒,不是恐懼。是一種更深的、冰冷徹骨的寒意,

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又在丹田深處,燃起焚天滅地的業(yè)火。這些年,

替蕭徹守著這北疆門戶,替他擋著胡人的鐵蹄,

替他壓著朝中的暗流……那些披星戴月、枕戈待旦的日子,那些浴血廝殺、馬革裹尸的慘烈,

那些無數(shù)次在生死邊緣徘徊的瞬間……原來,在他和他的狗眼里,

不過是一個“女兒身”在“粗鄙軍漢”中的委屈?原來,我沈晏和他麾下二十萬將士的性命,

不過是帝王權術下,可以輕飄飄用一杯毒酒“體面”抹去的塵埃?可笑!可悲!更可恨!

心底那片被強行壓抑的、名為“忠誠”的基石,終于在這杯鴆酒和那聲“女兒身”的輕蔑中,

轟然坍塌,化為齏粉!高內(nèi)監(jiān)似乎很滿意這死一般的寂靜和帳內(nèi)眾人壓抑的狂怒。

2 逆鱗之怒他嘴角那抹刻薄的笑意加深了,端著酒杯的手又往前送了送,

幾乎要遞到我的鼻尖。那琥珀色的液體在青玉杯中微微蕩漾,

散發(fā)著一種甜膩的、令人作嘔的異香?!皩④?,莫要辜負了陛下的一片苦心?!彼叽僦?,

聲音帶著一種貓戲老鼠般的殘忍,“趁熱飲了罷。這風雪夜,咱家還得趕著回京復命呢。

陛下……還等著聽您的‘好消息’呢?!彼脑捯粑绰?。我沒有去接那杯酒。

我的右手快如閃電,帶著積郁了二十年的沙場戾氣,

帶著被徹底踐踏的尊嚴所點燃的滔天怒火,猛地伸出,并非去接杯,

而是直接攥住了那只托著青玉杯的手腕!冰冷堅硬的鐵甲指套瞬間扣緊了他保養(yǎng)得宜的皮肉。

“你……!”高內(nèi)監(jiān)臉上的得意和嘲弄瞬間凝固,化為錯愕和一絲猝不及防的驚恐。

他大概從未想過,一個被賜死的“罪臣”,尤其還是一個“女人”,

竟敢對他這位代表皇帝的內(nèi)廷近侍動手!骨骼碎裂的脆響,

在死寂的帥帳中顯得格外驚心動魄,像一根繃緊的琴弦驟然斷裂!“啊——!

”凄厲到變調的慘嚎從高內(nèi)監(jiān)喉嚨里迸發(fā)出來,瞬間壓過了帳外的風雪聲。

他整張臉因為劇痛和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眼珠暴突,涕淚橫流。那只青玉杯脫手而出,

琥珀色的毒酒潑灑出來,濺落在地面的毛氈上,發(fā)出輕微的滋滋聲,

騰起一股帶著甜腥味的白煙?!百v婢!反了!反了天了!

”劇痛和極致的恐懼徹底摧毀了他虛張的聲勢,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尖叫和辱罵,“沈晏!

你這賤人!陛下天威!天威不可犯!你敢動我?!陛下定要誅你九族!將你挫骨揚灰!

你和你那些下賤的丘八……”他的叫罵聲戛然而止。

因為我攥著他碎裂手腕的左手猛地向前一送,同時右手閃電般探出,

拔出了腰間那柄飲過無數(shù)胡虜鮮血的佩劍——龍吟!冰冷的劍鋒,帶著北疆風雪特有的寒意,

精準無比地吻上了他因尖叫辱罵而大張的咽喉。時間仿佛被這抹寒光凍結了一瞬。

高內(nèi)監(jiān)暴凸的眼珠死死地、難以置信地瞪著我,嘴巴徒勞地開合著,卻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只有血沫從被割開的喉管里汩汩涌出,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般的怪響。

他眼中那掌控他人生死的得意、那份對“女兒身”的刻骨輕蔑,

此刻被無邊的恐懼和一種荒誕的、至死都無法理解的茫然徹底淹沒。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紫貂大氅被迅速染紅,像一朵在污血中綻放的、丑陋而邪惡的花。他身后的兩個小黃門,

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面無人色,抖如篩糠,腿一軟,“噗通”、“噗通”癱倒在地,

褲襠處迅速洇開一片深色的濕痕,腥臊的氣味彌漫開來?!疤焱??”我的聲音響起,不大,

卻異常清晰,像冰層下奔涌的暗流,帶著一種斬斷一切后的、令人心悸的平靜。

我緩緩抽出刺入高內(nèi)監(jiān)喉嚨的龍吟劍,任由他失去支撐的尸體像一攤爛泥般軟倒下去,

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依舊空洞地望著帥帳的穹頂。劍尖斜指地面,

粘稠溫熱的血液順著寒光凜冽的劍身蜿蜒而下,一滴,一滴,沉重地砸在腳下的毛氈上,

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拔疑蜿淌吺d,流的血,比他蕭徹喝的酒還多!

”我的目光掃過那兩個抖成一團、幾乎要昏死過去的小黃門,最終落在帥案旁,

趙崢和親兵們那一雙雙因憤怒而赤紅、因眼前劇變而燃燒起決絕火焰的眼睛上。他們的手,

早已緊握刀柄,只待我一聲令下?!斑@杯酒,”我抬起腳,用冰冷的鐵靴靴底,

碾過地上那只潑灑了毒酒的青玉杯。清脆的碎裂聲如同最后的喪鐘,

宣告著某種東西的徹底終結?!八荣n了,我沈晏……便不敢獨飲!”我猛地抬起頭,

目光如淬火的利刃,刺破帥帳的壓抑,直指南方那被風雪和陰謀籠罩的帝都方向。

那股壓抑了太久的、混雜著無邊憤怒、被徹底背叛的痛楚、以及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的火焰,

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傳令!”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鐵交鳴的鏗鏘,撕裂風雪,

響徹整個帥帳,更如同驚雷,即將炸響在二十萬鐵血邊軍的頭頂!“三軍集結!拔營!

南下——清君側!”“清君側!”3 鐵騎南下“清君側——?。。?/p>

”趙崢第一個爆發(fā)出震天的怒吼,那吼聲里積壓了太多對不公的憤懣,

太多對主將遭遇的痛心,此刻盡數(shù)化為燃燒的戰(zhàn)意!帳內(nèi)所有親兵,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

瞬間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咆哮!那吼聲穿透厚重的氈毛帳頂,匯入無邊無際的風雪,

如同沉睡的巨龍發(fā)出了第一聲撼動天地的怒吼!帥帳之外,

早已被這不同尋常的動靜驚動的軍營,瞬間沸騰!鐵蹄踏碎凍土,兵戈鏗鏘撞擊!

無數(shù)營帳在風雪中掀開,無數(shù)雙被邊關風霜磨礪得銳利如鷹的眼眸,

齊刷刷地望向帥帳的方向。憤怒的火焰,被那一聲“清君側”徹底點燃!主帥受辱,

便是三軍受辱!帝王無道,視我等如草芥,那便反了這天!“清君側!”“隨大將軍清君側!

”“殺——!??!”怒吼聲從一個個營盤炸開,迅速匯聚成一股席卷天地的恐怖聲浪,

將漫天狂舞的風雪都沖得七零八落!二十萬把刀同時出鞘的聲音,

匯聚成一片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連綿不絕的金屬風暴!

那是壓抑了太久、被逼到絕境后的狂暴力量,足以撕碎任何擋在前方的障礙!風雪更急,

卻再也無法冷卻這沖天而起的沸騰熱血。我披甲走出帥帳,冰冷的鐵甲上瞬間覆上一層薄雪。

放眼望去,黑壓壓的軍陣如同從凍土中蘇醒的鋼鐵洪流,兵刃的寒光刺破雪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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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7 09:2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