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閉不上,就這么睜了一夜,視線被血模糊,什么也看不見。
“啊!”
耳邊傳來秦奇的尖叫聲,很快,路卿和路荷的聲音也接連響起。
“怎么了阿奇?”
“卿卿,小荷,這是哥哥嗎?他好可怕!”
我聽見秦奇故作驚慌的腳步聲靠近,他身上驀然的香氣讓我皮下的蠱蟲又開始躁動。
疼痛讓我渾身發(fā)抖,卻連蜷縮身體的力氣都沒有。
“哥哥身上...怎么會有這么多蟲子…”秦奇的聲音里帶著刻意的顫抖,“我們帶他去洗洗吧?”
“不行!”娘親的聲音突然拔高,“阿炎現(xiàn)在這樣不能讓人看見!”
“可是鷺姨,”路荷的聲音溫柔得令人作嘔,“寨子里的人都以為阿炎是自己不小心掉進萬毒窟的,如果被人誤會…”
我聽見布料摩擦的聲音,是路卿在靠近。
她冰涼的手指碰了碰我潰爛的手腕,立刻引來一陣鉆心的疼痛。
“鷺姨,寨子里的規(guī)矩您知道的,”路卿的聲音帶著威脅,“圣子選拔期間發(fā)生這種事,要是被長老們誤會,是要徹查到底的,鷺姨,你想想阿奇……”
后面半句話路卿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我此刻聽力異常敏感,她的話一字不落的傳入耳中。
娘親的聲音在發(fā)抖,“那……那就……洗洗吧?!?/p>
我拼命搖頭,潰爛的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
“阿炎別怕,阿奇也是擔心你,放心,我們會護著你的?!?/p>
圣水池是寨子的中心,所有族人都會在那里取水。
他們這是要把我的慘狀公之于眾!
“阿炎,我的阿炎……會死的!”娘親終于哭出聲來。
“娘,”秦奇的聲音響起,“你放心,等我當上圣子,就把您接出去,您就不用像其他人一樣老死在這個寨子里了。”
這個寨子里女人想要離開只有一條路,觸犯族規(guī)被趕出去,但大部分時候觸犯族規(guī)都是直接丟進萬毒窟的。
一陣可怕的沉默后,我聽見娘親壓抑的啜泣。
“...好?!?/p>
這個字像一把刀,徹底斬斷了我對親情最后的期待。
我被粗暴地抬上竹架,每一下顛簸都讓蠱蟲在我體內(nèi)瘋狂竄動。
穿過寨子時,我聽見族人們的驚呼和竊竊私語。
“天啊,那是釋炎嗎?”
“他怎么變成這樣了,好惡心啊……”
“聽說他為了超過秦奇,自己跳進萬毒窟...”
秦奇走在最前面,時不時發(fā)出夸張的抽泣。
我潰爛的眼皮勉強睜開一條縫,看見他嘴角得意的弧度。
圣水池邊已經(jīng)圍滿了人,當竹架被放下時,我聽見水花濺起的聲音。
“不要!”我嘶啞的喉嚨終于擠出一聲慘叫。
冰涼的池水接觸皮膚的瞬間,鉆心的疼痛讓我渾身痙攣。
那些寄生在我皮肉里的蠱蟲瘋狂扭動,有的鉆得更深,有的直接破體而出。
池水很快被染成渾濁的紅色,我聽見圍觀人群的尖叫,看見秦奇厭惡的撇過臉,把路卿和路荷摟在懷里。
“哥哥這是何苦呢,”她說,“為了成為蠱人,把自己變成這幅樣子……”
我仰面漂浮在水里,潰爛的臉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蠱蟲從我眼眶里鉆出,在血水中扭動。
這一刻,我終于明白,他們不僅要毀了我的身體,還要毀了我的尊嚴,讓我永遠活在族人的憐憫和嘲笑中,再也沒有和秦奇競爭的可能。
我絕望的發(fā)出嘶吼,感受到周圍人嘲諷的目光,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