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綠茶盯上學霸，我社死了她們全校都知道雙胞胎?；ㄊ峭媾星榈捻敿壘G茶。
她們最喜歡看男生為她們發(fā)瘋的樣子。高一才一年，就有三位學長被她們逼到休學。
這次她們選中了我——年級第一的學霸。我假裝沉迷她們的溫柔陷阱，
認真扮演最忠誠的舔狗。所有人都等著看我崩潰退學的那天。直到她們生日宴上，
我按下播放鍵。全場的笑聲戛然而止。錄音里傳來她們冰冷的聲音：“這種書呆子，
玩廢了直接扔精神病院好了?！彪p胞胎的父親突然出現(xiàn)，
抬手給了姐姐一耳光：“你們把陳叔當玩具？”所有人這才發(fā)現(xiàn)，
我口袋里別著的鋼筆刻著“陳氏集團”。01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走廊頂棚的鐵皮上，
像一群小惡魔在瘋狂跺腳，鼓噪得人心煩意亂。我抱著厚厚一摞物理競賽習題冊，
剛拐過樓梯角，迎面就撞見一幅活地獄圖景。走廊盡頭，張宇學長，
那個曾經(jīng)在籃球場上叱咤風云、笑容陽光得像能驅散整個雨季陰霾的家伙，
此刻卻像被抽掉了骨頭，蜷縮在冰冷的墻角。他的校服皺巴巴地裹在身上，
沾滿了水漬和不知名的污跡。頭發(fā)被他自己抓得如同鳥巢，
幾縷濕發(fā)狼狽地貼在蒼白失血的額頭上。他肩膀劇烈地抽動著，
喉嚨里擠出一種破碎的、野獸瀕死般的嗚咽，完全被窗外狂暴的雨聲吞沒。
幾個路過的學生遠遠繞開，眼神里混合著驚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殘忍的好奇，
腳步匆匆，仿佛生怕沾上什么不祥的東西?！暗谌齻€了……”身邊不知是誰，
用氣聲嘀咕了一句，像一片輕飄飄的落葉，卻帶著砭骨的寒意，精準地砸進我的耳朵里。
第三個。高一才過去一年。陽光帥氣的籃球隊長張宇，溫文爾雅的文學社才子李哲，
還有更早那個據(jù)說家境殷實、出手闊綽的學長王明軒。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們，
如今一個休學，一個轉學音訊全無，眼前這個，恐怕也快了。而將他們無聲無息推下懸崖的，
是同一雙手——或者說，是同一對身影。我的目光越過張宇蜷縮的、顫抖的軀殼，
投向走廊另一端。那里，兩抹纖細窈窕的身影正依偎在教室門口明亮的燈光下，
像兩株精心培育的、沾著露水的名貴蘭花。姐姐林晚，側臉線條清冷如畫，微微揚著下頜，
那雙漂亮的杏眼此刻像蒙著一層薄冰，毫無波瀾地掃過張宇的方向，
唇角甚至牽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如同欣賞一幅拙劣的抽象畫。妹妹林晨，
則是完全不同的風情。她微微嘟著水潤的唇，小巧的眉頭輕蹙，
眼神里盛滿了恰到好處的、無辜的憂慮，仿佛隨時會滴下晶瑩的淚珠來。
她的小手輕輕扯著姐姐的衣袖，姿態(tài)柔弱得讓人心尖發(fā)顫。她們站在一起，一個如霜，
一個似水，構成一幅詭異又極具沖擊力的畫面，將周圍所有灰暗的背景都襯托得黯然失色，
也將地上那個崩潰的昔日風云人物，徹底釘進了背景板的塵埃里。
這就是育英中學無人不知、無人敢惹的雙生魔女，林晚和林晨。她們狩獵的不是分數(shù)，
不是獎杯，而是人心，尤其是那些優(yōu)秀男生的理智與尊嚴。
看著獵物在她們精心編織的溫柔陷阱里掙扎、沉淪、直至徹底崩潰，是她們樂此不疲的游戲。
而現(xiàn)在，這場殘酷游戲的指針，似乎不緊不慢地，轉向了我——陸遠，年級第一，
老師眼中前途無量的競賽機器，在她們看來，大概只是個有點新奇挑戰(zhàn)性的“書呆子”玩具。
空氣里彌漫著雨水腥氣、青春期汗味和某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粘稠惡意。
我抱緊了懷里的習題冊，冰冷的硬殼封面硌著手臂，帶來一絲清醒的刺痛。
指尖下意識地隔著校服褲子的布料，碰了碰口袋深處那個冰涼的金屬物——一支舊鋼筆，
筆帽頂端刻著一個小小的、幾乎難以辨認的“陳”字。一個名字在我舌尖無聲滾過：陳叔。
“陸遠？”一個清泉般甘冽的聲音自身后響起，恰到好處地打斷了走廊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轉過身，撞進一片柔波里。林晨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我身后，
距離近得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清甜如雨后梔子花的香氣。她微微歪著頭，大眼睛撲閃撲閃，
長長的睫毛像蝶翼，在眼下投下小片陰影。那眼神，清澈得能映出人影，
里面盛滿了純粹的、不摻一絲雜質的關切?！澳氵€好嗎？剛才張宇學長……嚇到你了吧？
”她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一種天然的、令人心軟的怯意，
目光飛快地瞟了一眼角落里仍在微微抽搐的身影，又立刻受驚般收回，像只受驚的小鹿。
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校服衣角，那點細微的動作被她做得楚楚可憐。我心里冷笑一聲，
面上卻完美地復制了一個好學生該有的反應：眉頭微蹙，
眼神里適時地流露出幾分真實的困惑和一絲被嚇到的余悸。我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聲音放得平穩(wěn)，帶著點書卷氣的謹慎：“還好。只是……有點意外。張學長他，
平時不是這樣的。”我刻意將目光投向角落，
帶著點真實的、符合“書呆子”身份的茫然不解。林晨立刻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
小嘴微微張著，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嘆息，那嘆息里充滿了真切的同情?！鞍?，
誰說不是呢……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突然就……”她頓了頓，似乎覺得這個話題過于沉重，
隨即又仰起臉，對我綻開一個春日暖陽般的笑容，瞬間驅散了剛才刻意營造的陰霾。
“不說這個了！陸遠，你物理那么好，能不能……幫幫我？晚自習有道題我死活弄不懂，
老師講的太快了……”她微微嘟起嘴，撒嬌般的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會讓人覺得做作，
又足夠激起任何雄性生物的保護欲。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信任和崇拜地看著我，
仿佛我是她唯一的救星。“好?！蔽尹c點頭，言簡意賅，沒有多余的客套或受寵若驚。
學霸嘛，就該是這副心無旁騖、解題優(yōu)先的模樣。“太好啦！”林晨雀躍地輕呼一聲，
自然地靠近一步，那縷梔子花香更清晰了?！澳恰碜粤暫螅』▓@那邊的石桌？
那里安靜，不會有人打擾我們討論。”她歪著頭，笑容甜美，
眼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像拋出一個精心包裹的餌。“嗯?！蔽以俅吸c頭，
目光平靜地越過她興奮的臉龐，投向走廊盡頭。林晚依舊站在那里，像一尊完美的冰雕。
她的視線落在我臉上，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漠然，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帶著玩味的審視。
冰冷，銳利，像手術刀，似乎要一層層剝開我的表皮，看看里面是何種成分。
嘴角那點若有若無的弧度，此刻清晰了些許，帶著洞悉獵物踏入陷阱的嘲弄和滿意。
她什么也沒說，只是那目光，像一條冰冷的蛇信，無聲地舔舐過我的皮膚。
“那我先去準備啦！晚點見哦，陸遠！”林晨歡快地朝我揮揮手，像只輕盈的蝴蝶，
翩然飛回到姐姐身邊。林晚最后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如同寒冰淬過的針，
然后才挽起妹妹的手臂，兩人并肩消失在走廊拐角，
留下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和一片壓抑的沉默。晚自習的下課鈴聲拖得老長，
在空曠的教學樓里激起陣陣空洞的回響。我收拾好書包，刻意磨蹭了一會兒，
等走廊里的人聲散得差不多，才走向教學樓后面那片隱蔽的小花園。月光吝嗇，
只在厚重的云層縫隙里漏下幾縷慘淡的光，
勉強勾勒出假山、灌木叢和中央那張冰涼石桌的輪廓。夜風帶著濕冷的潮氣，穿過枝葉，
發(fā)出簌簌的輕響，像是某種潛伏生物的低語。石桌旁，只有林晨一個人。
她安靜地坐在月光勉強能照到的一角，手里捧著一本攤開的物理書，微低著頭，
柔順的長發(fā)垂落，遮住了小半張臉。那姿態(tài)，像一幅精心構圖的黑白剪影，脆弱又專注。
聽到我的腳步聲，她抬起頭，臉上立刻綻放出驚喜的笑容，眼睛在昏暗中亮得驚人?！瓣戇h！
你來啦！”她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歡欣，“我還怕你忘了呢。”“不會。
”我走到石桌另一側坐下，放下書包，拿出紙筆和習題冊，動作刻板得像執(zhí)行程序，
“哪道題？”林晨立刻把書推過來，纖細的手指指著其中一道復雜的力學綜合題，
指尖修剪得圓潤干凈，透著淡淡的粉色?！熬瓦@個，
受力分析我總是搞不清方向……”她湊近了些，帶著那股清甜的梔子花香，聲音放得很輕，
帶著點苦惱的鼻音，氣息幾乎拂過我的耳廓。我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隨即強迫自己放松，目光專注地落在題目上?！班牛@里的關鍵是摩擦力方向，
你看這個斜面傾角和施加的拉力……”我拿起筆，在草稿紙上畫出示意圖，線條干凈利落，
聲音平穩(wěn)地開始講解。林晨聽得非?！罢J真”，頻頻點頭，時不時發(fā)出恍然大悟的輕“哦”，
身體卻不著痕跡地、一點一點地向我這邊傾斜。她的手臂偶爾會輕輕擦過我的胳膊，
帶來一陣微涼的、帶著香氣的觸感。她提問的角度也越來越刁鉆，甚至有些偏離題目本身，
帶著點天真的、對“學霸”日常生活的好奇?！瓣戇h，你每天除了做題，還喜歡做什么呀？
”她托著腮，大眼睛在昏暗光線下忽閃忽閃，像盛滿了星星，“不會覺得……很悶嗎？
”“看書，跑步?！蔽已院喴赓W，筆尖在紙上劃出清晰的輔助線，發(fā)出沙沙的輕響。“跑步？
好厲害！”她語氣里充滿了真誠的崇拜，“我就跑不動，跑幾步就喘……對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從校服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紙盒，打開，
里面是幾塊做成貝殼形狀的、散發(fā)著誘人甜香的曲奇餅干。“我自己烤的，嘗嘗？
就當……謝謝你給我講題！”她拿起一塊，直接遞到我嘴邊，指尖幾乎要碰到我的嘴唇，
眼神期待又帶著點小女生的羞澀。那甜膩的香氣瞬間變得濃烈而具有侵略性。我垂著眼，
看著那塊近在咫尺的餅干，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細小的糖粒。胃里泛起一絲本能的抵觸。
但我只是沉默了一秒，然后順從地微微張口，就著她的手，咬下了那塊餅干。酥脆，
甜得發(fā)齁。我機械地咀嚼著，臉上沒什么表情，目光重新落回草稿紙上，
仿佛剛才只是完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指令?！昂贸詥?？”她追問，
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啊??！蔽液貞艘宦暎氏履强谔鹉?。
林晨似乎松了口氣，笑容更甜了，又拿起一塊，這次直接塞進了自己嘴里，滿足地瞇起眼，
像只偷到腥的小貓。她不再糾纏于題目，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學校的趣事，
哪個老師上課打瞌睡啦，哪個同學鬧了笑話啦……聲音又輕又軟，在寂靜的花園里回蕩，
帶著一種刻意的親昵。她總是有意無意地制造著微小的肢體接觸，指尖劃過我的手背，
肩膀輕輕撞我一下，每一次都伴隨著那縷揮之不去的梔子花香。
我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適時地點頭，偶爾極其簡短地回應一兩個字，
大部分時間沉默地聽著，目光低垂，專注地看著石桌粗糙的紋理，
仿佛那上面刻著宇宙的終極奧秘?？诖钐?，那支冰涼的鋼筆貼著大腿的皮膚，
像一枚沉入深海的錨，提醒著我此刻的清醒。我能清晰地“感覺”到，
就在不遠處那片茂密的、被陰影徹底吞沒的冬青叢后面，另一道更冷、更銳利的視線，
如同探照燈般鎖定在我身上。林晚一定在那里。她不需要現(xiàn)身，她只需要確認，
她精心設計的溫柔陷阱，正在有條不紊地收緊它的絲線，而獵物，
似乎已經(jīng)踏入了甜蜜的牢籠。時間在一種粘稠的、帶著甜膩香氣的氛圍中緩慢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林晨終于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眼角擠出一點生理性的淚花，
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啊，好晚了……陸遠，謝謝你哦，今天真的懂了好多！
”她收拾起書本，站起身，月光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跋麓巍以僬夷悖貌缓?？
”“……嗯?！蔽乙琅f只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她滿意地笑了，像完成了某個階段性任務，
朝我揮揮手，腳步輕快地消失在花園入口的陰影里。直到那腳步聲徹底遠去，
直到花園里只剩下風吹樹葉的簌簌聲和遠處隱約的蟲鳴，我才緩緩抬起頭。
目光精準地投向那片沉默的冬青叢。黑暗中，仿佛有一道冰冷的視線與我對撞了一瞬，
隨即隱沒。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诖铮侵т摴P被捂得溫熱。
我拿出手機，屏幕幽光照亮我的臉。屏幕上，一個隱蔽的錄音軟件界面正安靜地運行著，
時間顯示已經(jīng)過去了一小時十七分鐘。我指尖輕點，停止了錄音，保存文件。
文件名是冰冷的日期和地點代碼。梔子花的甜香依舊頑固地縈繞在鼻尖，
混合著泥土的腥氣和夜風的涼意。我深吸了一口這混雜的空氣，轉身，
獨自走向宿舍樓那片燈火通明的方向。扮演才剛剛開始。
“書呆子”陸遠被雙胞胎魔女盯上的消息，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迅速在育英中學的各個角落蕩開隱秘而興奮的漣漪。課間休息，
我抱著作業(yè)本穿過嘈雜的走廊，總能捕捉到那些粘在背上的目光。同情？不，
更多的是看好戲的玩味，混合著一種“又一個要完蛋了”的幸災樂禍?！斑觯褪撬?，陸遠，
年級第一?！薄皣K，被那對姐妹盯上了？可惜了……”“賭他能撐多久？
張宇學長當初好像也就……兩個月？”“我看懸，那姐妹倆的手段，
嘖嘖……”低語聲如同嗡嗡的蠅群，擦著耳朵飛過。我目不斜視，推了推眼鏡，加快腳步，
將那些聲音甩在身后，仿佛它們只是無關緊要的背景噪音。然而，
林晨的“攻勢”卻如同精確制導的導彈，密集而精準。物理課代表成了我的新身份。
林晨總能找到最刁鉆的問題，在課間、在走廊、甚至在食堂排隊時，“恰好”出現(xiàn)，
眨巴著那雙純真的大眼睛，一臉苦惱地向我請教。她的靠近總是帶著那股甜膩的梔子花香，
身體若有若無地貼過來，聲音又軟又糯：“陸遠，這個受力圖我畫得對不對呀？
”“這個公式推導好像少了一步，你能幫我看看嗎？”每一次，
我都扮演著那個沉默寡言卻無法拒絕的“好同學”，接過她的習題本，用最簡潔的步驟解答。
她則在一旁托腮看著，眼神專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我和那道題，偶爾發(fā)出恍然大悟的輕呼，
指尖不經(jīng)意地劃過我的手背。而林晚，則如同一個隱匿在幕后的操盤手。
她極少直接與我對話，更多時候，她像一道清冷銳利的影子，出現(xiàn)在我視線可及的范圍內。
圖書館靠窗的位置，她安靜地翻著一本厚重的英文原版小說，陽光灑在她低垂的睫毛上，
靜謐美好得像一幅畫。然而，當我偶然抬頭，總能撞上她投來的目光。
那目光不再是初時的審視，而是帶著一種篤定的、近乎殘忍的興味盎然，
如同觀察著培養(yǎng)皿里一只按預定軌跡爬行的昆蟲。她的嘴角偶爾會彎起一絲極淡的弧度，
轉瞬即逝，卻像冰錐一樣刺人。她不需要親自下場，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一種宣告——我知道你在扮演，我看穿了你拙劣的把戲，但游戲，依然在我的掌控之中。
“陸遠，”這天放學，林晨又一次在樓梯口“偶遇”了我，懷里抱著幾本厚厚的書，
看起來有點吃力，“能幫我把這些送到美術教室嗎？在三樓東頭……我實在抱不動了。
”她微微喘著氣，額角滲出細小的汗珠，臉頰泛著運動后的紅暈，眼神帶著祈求，
任誰看了都無法拒絕?！啊?。”我接過那摞沉甸甸的書，手臂一沉?！爸x謝你！你真好！
”她立刻綻開明媚的笑容，像得到了天大的恩惠，“我在樓下等你哦，一會兒一起走！
”說完，她像只歡快的小鳥，輕盈地跑下了樓梯。我抱著書，
一步步走上通往三樓東側美術教室的樓梯。走廊很安靜，盡頭那間教室的門虛掩著。
夕陽的余暉從高高的窗戶斜射進來，在磨石地面上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光影。越靠近那扇門，
一種細微的、令人不安的直覺就越發(fā)清晰。太安靜了。美術課早已結束，
這個角落平時罕有人至。走到門口，我停住腳步。門內沒有任何聲響。我騰出一只手，
輕輕推開了門。吱呀——夕陽昏黃的光線瞬間涌入眼簾?？帐幨幍拿佬g教室里，
只有畫架和散落的靜物蒙著厚厚的灰塵。然而，就在教室中央，正對著門口的位置，
一個穿著校服的男生背對著我，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他雙手死死抱著頭，喉嚨里發(fā)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困獸嗚咽般的嘶吼，指甲深深掐進頭皮，
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地上散落著幾張被撕得粉碎的素描紙，
隱約能看到上面用鉛筆勾勒出的、屬于林晚和林晨的模糊輪廓。
是隔壁班那個沉默寡言、卻有著驚人繪畫天賦的男生。我記得他，?？系沁^他的作品，
線條細膩，情感充沛。此刻，他卻像一件被摔得粉碎的瓷器，只剩下絕望的殘片。
“滾……”他似乎察覺到了門口的光線和我的存在，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充滿了狂亂和極致的痛苦，像兩簇燃燒的、行將熄滅的火焰。
他臉上的肌肉扭曲著，淚水混合著鼻涕狼狽地淌下，“滾開！別看我！都滾！
” 他抓起地上揉成一團的廢紙，狠狠砸向我腳邊。我沉默地站在門口，逆著光，
像一個突兀闖入的幽靈。懷里的書沉甸甸地壓著手臂。
夕陽的光將他崩潰的姿態(tài)拉成一個巨大而扭曲的剪影，投射在斑駁的墻壁上，
如同某種猙獰的壁畫?？諝庵袕浡晒?jié)油、灰塵和一種……濃烈的絕望氣息。
我什么也沒說，只是后退一步，輕輕帶上了那扇沉重的木門。將那個破碎的世界，
連同那聲嘶力竭的嗚咽，一同關在了身后。門合攏的瞬間，隔絕了光線，走廊重歸昏暗。
我抱著那摞書，轉身下樓。腳步落在空曠的樓梯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樓下，
林晨果然等在那里。她背對著樓梯，低頭看著手機，纖細的身影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單薄。
聽到腳步聲，她回過頭，臉上立刻揚起熟悉的、甜美的笑容，
仿佛剛才樓上那場無聲的崩潰從未發(fā)生過?！斑@么快就送完啦？辛苦你啦陸遠！
” 她迎上來，聲音輕快，“走吧？”夕陽的余暉給她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那雙眼睛里盛滿了純然的笑意。我看著她，看著這張毫無瑕疵、美麗得如同天使的面孔。
一股冰冷的寒意，卻順著脊椎悄然爬升?？诖锏匿摴P，沉甸甸地貼著身體，像一塊冰。
我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是那副沉默的、近乎木然的表情?！班牛甙??！卑缪菰诶^續(xù)，
但那張名為“林晚林晨”的美麗畫皮之下，那足以將人無聲撕裂的殘酷獠牙，已然清晰畢現(xiàn)。
每一次“偶遇”，每一次“請教”，每一次她純真笑容的綻放，
都伴隨著口袋里那支鋼筆冰冷的觸感和錄音軟件無聲的運行。林晨的“依賴”與日俱增。
“陸遠，幫我看看這道解析幾何，輔助線添哪里呀？”“陸遠，中午食堂新出的糖醋小排，
聽說很好吃，一起去嘗嘗？”“陸遠，周末市圖書館有個講座，你陪我去好不好？
我一個人怕迷路……”她的理由千變萬化，
唯一不變的是那甜得發(fā)膩的語調、若有若無的肢體接觸，
以及那雙盛滿“信任”和“崇拜”的大眼睛。我像一個設定精準的應答機器，
用最簡短的“嗯”、“好”、“行”回應著，
身體卻始終保持著一種刻板的、不易察覺的距離感。這種距離感似乎并未引起她的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