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雨驚魂咸陽宮遺址的黃土,在夏末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里徹底變了模樣。
考古領(lǐng)隊劉海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濘里,冰冷的雨水順著雨衣的帽檐淌進脖子,
激得他一哆嗦。腳下的探方,幾個小時前還是干燥整齊的作業(yè)面,
此刻已成了一片渾濁的泥塘,邊緣的坑壁被雨水沖刷得簌簌剝落?!翱欤』靥?!
先把關(guān)鍵區(qū)域蓋??!”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朝探方里幾個狼狽的身影吼著,
聲音在密集的雨聲中顯得嘶啞而微弱。他心急如焚,
這片編號為T37的探方剛剛清理到戰(zhàn)國晚期的文化層,
幾片帶戳印的陶豆殘片和一枚銹蝕嚴重的銅帶鉤剛被提取出來,還沒來得及拍照繪圖,
就被這瓢潑大雨殺了個措手不及。雨水無情地沖刷著暴露了兩千多年的脆弱遺跡,
每一滴都像是在撕扯他的心。他幾乎是撲進探方邊緣的泥水里,
不顧形象地用雙手攏著被雨水沖得松散的坑壁泥土,試圖減緩垮塌的速度?!皠㈥牐∵@邊!
”一個年輕隊員的聲音帶著哭腔,指向探方西北角。那里,
一處新塌陷的小坑正被雨水快速灌滿,渾濁的水流里,隱約有什么東西在微弱地反光。
劉海跌跌撞撞地沖過去,半跪在泥水里,也顧不上冰冷刺骨的泥漿瞬間浸透了他的褲子。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入渾濁的水洼底部摸索。指尖觸到的不是濕滑的陶片,
而是一片冰冷、堅硬、邊緣銳利的金屬。他小心翼翼地摳挖著周圍松軟的泥土,
終于把它從泥漿里拔了出來。這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銅殘片,形狀不規(guī)則,厚實沉重,
表面覆蓋著厚厚的墨綠色銅銹,但奇怪的是,在它斷裂的茬口處,
竟露出一種奇異的光澤——不是新銅的亮黃,也不是常見的深綠,
而是一種幽暗、致密、仿佛被無形力量反復(fù)鍛打錘煉過的深青色,在探方燈昏黃的光線下,
隱隱流動著水銀般的光澤。
2 青銅之謎他? ? ? 就在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過那深青色的茬口時,
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感猛地竄了上來!那熱度并非來自金屬本身,更像是某種無形的電流,
瞬間穿透皮膚,直抵骨髓。他眼前猛地一黑,
欲聾的暴雨聲、隊員的呼喊聲、泥水攪動的嘩啦聲……所有的聲音如同被一只巨手瞬間掐斷。
緊接著,是高速下墜般的失重感,仿佛被卷入了無形的漩渦,
時間和空間在周身瘋狂地扭曲、撕裂、重組……眩暈感潮水般退去。
預(yù)想中的泥濘和暴雨并未回歸。
燃燒木柴的煙火氣、還有青銅器在陽光下曬久后散發(fā)出的、類似血液干涸般的獨特金屬腥味。
耳邊不再是單調(diào)的雨聲,而是鼎沸的人聲,帶著一種他從未聽過的、古樸而鏗鏘的韻律。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條夯土路上,路面堅硬平整,被無數(shù)雙腳磨得光滑發(fā)亮。陽光熾烈,
曬得地面蒸騰起氤氳的熱氣。道路兩旁是低矮的夯土房屋,茅草覆頂。路上行人如織,
穿著粗麻或葛布制成的深衣,顏色多為單調(diào)的褐色或黑色,寬袍大袖,腰間束著草繩或布帶。
男人大多挽著發(fā)髻,插著骨簪或木笄;女人則梳著簡單的垂髻。
他們或推著吱呀作響的獨輪木車,或擔著柴禾、谷物,步履匆匆,
塵土沾滿了他們打著綁腿的褲腳和草鞋。劉海低頭,
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自己半透明的身體懸浮在離地寸許的空中,腳下的夯土路面清晰可見,
卻毫無實感。他試探地伸出手,想觸碰一個推著沉重木輪車、從他身邊吃力走過的漢子。
指尖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那人汗?jié)竦暮蟊常路鸫┩敢粓F虛影。那漢子毫無所覺,
只顧埋頭推車,粗重的喘息聲清晰可聞?!拔艺娴摹┝??
”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攫住了他,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他猛地抬頭環(huán)顧四周,試圖尋找坐標。
遠處,一座巨大城池的輪廓在夏日蒸騰的熱氣中若隱若現(xiàn)。那城墻異常高大厚重,
遠超他見過的任何戰(zhàn)國遺址復(fù)原圖。城墻之上,一面面巨大的玄色旗幟迎風招展,旗面中央,
一個用金線繡成的、結(jié)構(gòu)繁復(fù)的篆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劉海屏住了呼吸,
作為一個與秦代遺存打了半輩子交道的考古人,那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
瞬間燙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秦”!巨大的轟鳴聲從城池方向滾滾而來,如同沉雷碾過大地。
那是成千上萬的人聲匯聚成的巨大音浪,帶著一種原始的、近乎膜拜的狂熱。
“秦王——萬年——!”“秦王——萬年——!”聲浪一浪高過一浪,
震得腳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顫抖。雍城!這里是雍城!那面玄鳥旗……那面玄鳥旗!
劉海腦中靈光乍現(xiàn),
一個被無數(shù)史書和考古報告反復(fù)提及的關(guān)鍵節(jié)點轟然炸開——公元前238年,
嬴政在雍城蘄年宮舉行加冠禮,正式親政!那個開啟了一個恐怖時代的關(guān)鍵儀式!
3 時空穿梭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牽引著他,如同無形的洪流裹挾著微不足道的塵埃,
朝著聲浪的源頭——雍城巍峨的宮門疾速飄去。周圍的景象飛速倒退,
模糊成一片流動的色彩線條。他穿過厚重的宮墻,掠過肅立如林的持戟衛(wèi)士,
越過重重疊疊的殿宇樓閣,最終,懸停在一座宏偉大殿——蘄年宮正殿前高高的丹陛之上。
下方,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廣場。黑壓壓的人頭如同海洋,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
秦國宗室、公卿大臣、禁衛(wèi)銳士……所有人皆身著最隆重的玄端朝服,按品秩森然肅立,
如同無數(shù)尊冰冷的青銅雕像。廣場中央,高高的祭壇已經(jīng)點燃。巨大的青銅鼎中,
犧牲的油脂在烈火中噼啪作響,濃郁的、混合著血腥與焦香的煙霧筆直地升騰,
遮蔽了小半片天空??諝庵袕浡环N令人窒息的肅殺與狂熱。祭壇之下,
一個年輕的身影獨自站立。他穿著繁復(fù)厚重的玄色袞服,
上面用金線繡著日月星辰、山龍華蟲等十二章紋。腰間束著玉帶,懸掛著象征權(quán)力的長劍。
頭上尚未加冠,烏黑的長發(fā)僅用一根玉簪簡單地束起。他背對著廣場上的人山人海,
面朝著祭壇上熊熊燃燒的圣火和裊裊升騰的煙柱。那是嬴政。未來的始皇帝,此刻的秦王。
劉海的目光死死鎖在那年輕的背影上。距離如此之近,
他甚至可以看清那玄色袞服上金線刺繡的細微紋路,看清那束發(fā)玉簪溫潤的質(zhì)地。
那背影異常挺拔,甚至帶著一絲少年人特有的單薄,
卻透出一種與年齡絕不相稱的、令人心悸的孤絕與壓迫感。
像一頭在風雪荒原中剛剛長成的孤狼,第一次獨自站在山巔,
俯視著屬于自己的、即將用利爪和獠牙去征服的領(lǐng)地。沉默,卻蘊含著撕裂一切的狂暴力量。
主持儀式的老宗正,須發(fā)皆白,身著繁復(fù)的祭服,神情莊重得近乎凝固。
他捧起一頂象征至高王權(quán)的九旒玄冕,
那冕冠前垂下的九串玉珠(旒)在陽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暈。老宗正的聲音蒼老而洪亮,
穿透鼎沸的人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神圣:“維秦王政,承天景命,昭告于皇天后土,
列祖列宗……今加元服,親攬國政……威加海內(nèi),德被八荒……伏惟尚饗!
”冗長而古老的祭文如同咒語,每一個音節(jié)都敲打在廣場上死一般的寂靜里。
當最后一句“伏惟尚饗”的余音還在煙霧繚繞的祭壇上空回蕩時,
老宗正將那頂沉重的九旒玄冕,緩緩地、穩(wěn)穩(wěn)地,戴在了嬴政束起的發(fā)髻之上。
就在冕冠加頂?shù)乃查g,那個一直背對眾生的年輕王者,倏然轉(zhuǎn)身!
劉海的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年輕的面龐上還殘留著些許少年的輪廓,
線條甚至稱得上清俊。但那雙眼睛……深邃得如同吞噬一切光線的古井,
銳利得如同剛剛淬火開刃的絕世名劍。目光掃過之處,
廣場上那黑壓壓的人群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頭顱瞬間壓得更低,連呼吸都仿佛停滯了。
那眼神里沒有絲毫加冕的喜悅,沒有對權(quán)力的沉醉,
只有一種絕對的、冰冷的、俯瞰螻蟻般的漠然,
以及一種近乎燃燒的、對掌控一切的赤裸裸的渴望。那是對命運本身宣戰(zhàn)的孤狼之瞳!
“吾王——萬年無期——!”廣場上,壓抑到極致的狂熱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猛地爆發(fā)出來,如同積蓄萬年的火山轟然噴發(fā)!
聲浪狂暴地沖擊著蘄年宮的每一根梁柱,每一片瓦當,
連彌漫在空中的祭祀煙霧都被這巨吼震得翻滾沸騰!劉海懸停在丹陛之上,
這足以撕裂耳膜的聲浪對他這虛幻的存在毫無影響。然而,那年輕秦王加冕瞬間的眼神,
卻像一道無聲的驚雷,帶著毀滅性的力量,狠狠劈進了他的靈魂深處。
那眼神穿透了兩千年的時光塵埃,穿透了他考古學家理性構(gòu)筑的認知壁壘,
帶著原始的血腥和絕對的意志,烙鐵般燙在他的意識里。冰冷,熾熱,矛盾得令人窒息。
他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所謂“千古一帝”的起點,并非金戈鐵馬的戰(zhàn)場,
而是這雙在祭祀煙火中淬煉出的、足以讓神鬼辟易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仿佛那目光也穿透了他這幽靈般的存在。4 鼎烈焰腳下的世界驟然模糊,
如同被投入湍急的漩渦。
煙火、年輕秦王那孤狼般冰冷的眼神……所有的景象和聲音都被一股無形的巨力撕扯、拉長,
最終破碎成一片混沌的光影亂流。時間與空間再次失去了意義,
劉海感覺自己像一片被卷入風暴的枯葉,身不由己地高速旋轉(zhuǎn)、墜落。眩暈感尚未完全退去,
一種全新的、更加宏大而肅殺的聲浪已經(jīng)撲面而來。不再是雍城那種帶著原始狂熱的吶喊,
而是另一種聲音——恢弘、整齊、冰冷,帶著金屬撞擊般的鏗鏘節(jié)奏,
如同無數(shù)柄巨錘同時敲打著大地的心臟?!斑?!咚!咚!咚——!”那是巨大的戰(zhàn)鼓!
上百面蒙著厚厚獸皮的戰(zhàn)鼓,被赤裸上身的力士以碗口粗的鼓槌奮力擂響。
鼓點沉重得如同天神的腳步,每一次落下,都震得腳下的土地為之顫抖。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懸浮在一座無法想象的宏偉宮殿之前。這座宮殿的規(guī)模與氣魄,
讓雍城的蘄年宮相形見絀。巨大的黑色石基如同蟄伏的巨獸,
層層疊疊的殿宇樓閣覆蓋著厚重的黑色陶瓦,在秋日高遠的天空下,沉默地鋪展向天際。
無數(shù)根粗壯得需要數(shù)人合抱的朱漆巨柱,如同支撐天穹的巨人手臂,
整齊地排列在開闊得令人心悸的廣場兩側(cè)。這里沒有雍城的煙火氣,
只有一種冰冷的、金屬般的秩序感。這里是咸陽宮!帝國的心臟!巨大的廣場之上,
是森嚴的軍陣。數(shù)以萬計的黑甲銳士,如同鋼鐵澆鑄的叢林,沉默地矗立著。
他們頭戴統(tǒng)一的玄色武弁,身披冰冷的鐵甲,
手中的戈矛劍戟在陽光下反射出令人膽寒的連綿光暈。陣列整齊得如同用刀切過,紋絲不動,
只有戰(zhàn)盔上隨風飄動的赤色纓絡(luò),像一片片凝固的血色火焰。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
只有那單調(diào)而沉重的戰(zhàn)鼓聲,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每一個人的神經(jīng)上,
敲打在歷史的轉(zhuǎn)折點上?!皢琛獑琛獑琛?!”蒼涼雄渾的號角聲撕裂了鼓點的節(jié)奏,
如同巨獸的咆哮,從廣場盡頭傳來。所有人的目光,連同劉海這個無形的幽靈,
都瞬間被吸引過去。巨大的宮門緩緩洞開。一隊隊形容狼狽、衣衫各異的人影,
在秦國銳士閃著寒光的戈戟押送下,步履蹣跚地走入這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廣場。
他們有的穿著殘破的華服,有的披著沾滿塵土的甲胄,有的穿著儒雅的深衣,但無一例外,
臉上都寫滿了驚惶、屈辱和深入骨髓的恐懼。他們的隊伍在龐大的廣場上顯得渺小而脆弱,
如同被驅(qū)趕進屠場的羔羊。韓王、趙王、魏王、楚王、燕王、齊王!六國的君主,
曾經(jīng)割據(jù)一方、稱孤道寡的存在,此刻成了這片黑色帝國廣場上最刺眼的俘虜。
他們被粗暴地推搡著,
踉蹌著走向廣場中央那片被黑甲銳士圍出的、象征最終臣服的空白地帶。
亡國之君的冠冕歪斜,衣袍凌亂,昔日的高貴蕩然無存。就在六國降王被押至指定位置,
強按著肩膀,搖搖晃晃地準備屈下他們曾經(jīng)高貴的膝蓋時——“皇帝陛下——駕臨——!
”一個尖利而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劃破肅殺,如同裂帛,響徹整個廣場。
所有的鼓聲、號角聲在這一刻驟然停歇。死一般的寂靜瞬間降臨,比之前的鼓聲更加沉重,
壓得人喘不過氣。咸陽宮正殿那無比高大的殿門,在令人牙酸的沉重摩擦聲中,被緩緩?fù)崎_。
一個身影,在眾多玄衣侍從的簇擁下,出現(xiàn)在那高高的、仿佛通向天際的殿階之上。嬴政!
不再是雍城加冠時那個帶著少年孤狼氣息的秦王。他頭戴通天冠,十二旒白玉珠串垂落面前,
遮住了大半面容,只留下一個冷硬如石刻的下頜線條。身上是玄色十二章紋袞服,
寬大的袍袖垂落,上面用金線繡著日月星辰、山龍華蟲,每一針每一線都流淌著無上的威嚴。
腰間懸掛著太阿寶劍。他僅僅是站在那里,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一股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磅礴氣勢便如同實質(zhì)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個廣場!
六國的降王們,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再也支撐不住,撲通撲通地接連跪倒塵埃。
他們的額頭緊緊貼著冰冷堅硬的夯土地面,身體篩糠般顫抖,
連抬眼望一下那高踞于九天之上的身影的勇氣都已喪失殆盡。嬴政的目光,
透過垂落的十二旒玉珠,淡漠地掃過廣場上那代表著他無上功業(yè)的景象——跪伏的降王,
如林的銳士,肅立的群臣。那目光里沒有任何激動,沒有任何得意,
只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如同俯瞰塵埃般的平靜。他緩緩抬起一只手。
那是一只骨節(jié)分明、帶著掌控一切力量的手。
侍立一旁的謁者令立刻尖聲高唱:“皇帝詔曰:寡人以眇眇之身,興兵誅暴亂,賴宗廟之靈,
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今名號不更,無以稱成功,傳后世!其議帝號!
”“皇帝——萬歲——!”“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山崩海嘯般的吶喊,
以比雍城加冕時更加狂熱百倍的姿態(tài),轟然爆發(fā)!聲浪匯聚成狂暴的颶風,
沖擊著咸陽宮的每一片瓦當,席卷向遼闊的關(guān)中平原!黑壓壓的人群如同風吹麥浪般伏倒,
額頭深深叩向地面,表達著對這位新誕生的“始皇帝”無上的敬畏與臣服。
就在這沸騰的聲浪達到最高潮的時刻,廣場中央,
九座巨大的青銅鼎被力士們用粗壯的繩索和滾木緩緩豎起!鼎內(nèi)早已填滿油脂和松木。
侍從手持熊熊燃燒的巨大火把,奮力投入鼎中!“轟——!”九道巨大的火柱沖天而起!
熾烈的火焰瞬間吞噬了巨鼎,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火焰升騰跳躍,顏色由赤紅轉(zhuǎn)為幽藍,
最后變成一種近乎純白的熾熱!那光芒是如此強烈,如此霸道,
將整個巨大的廣場映照得一片通明,連高懸的秋日都為之失色!火焰的光亮,
清晰地映照在每一張狂熱或恐懼的臉上,
映照在六國降王匍匐的、沾滿塵土的脊背和卑微屈服的膝蓋上,
更將那高踞殿階之上的玄色身影,投射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巨大陰影,覆蓋了整片大地!
九鼎烈焰焚天,
象征著舊時代的徹底終結(jié)和一個前所未有的、以“皇帝”之名開啟的嶄新紀元!
劉海懸浮在沸騰的聲浪和沖天的火光之上,靈魂卻感到一種徹骨的寒意。
這統(tǒng)一天下的輝煌頂點,這烈火烹油的盛典,在他這個來自未來的幽靈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