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我正要去查看我的踏雪馬,確保它三日后帶我離開。
卻見整個皇宮擠滿舞姬樂師,宮人匆忙搬各色奇珍送往皇后的寢宮。
“陛下,十三省舞樂全部應(yīng)召入宮,珍寶三千箱也如數(shù)送達,只是這樣大辦國庫空虛,臣怕......”
“只要美娜喜歡,一些錢財算什么?!?/p>
戶部尚書顰眉,
“楚氏滿門忠烈都死于瓦剌之手,臣是怕楚將軍知道了,會把三日后的婚禮攪地天翻地覆?!?/p>
蕭衍一甩寬袖,聲寒如冰,
“就算是她,也不敢阻朕和美娜大婚,朕自有辦法讓她鬧不了?!?/p>
我握著拳,忍不住一陣心酸。
雖然我早已知道蕭衍迎娶美娜,也早已決定離開。
可是聽到他親口說出真相,還是像無數(shù)淬了毒的針扎進心口,針針扎中最痛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寢宮
入目全是他送我的刀槍。
回想陪他征戰(zhàn)的七年。
我一女子在軍營中多有不便,蕭衍卻從不覺得有什么可避諱的。
他登基那天,我穿上久違的羅裙,他卻說我像個悍婦,不如穿男裝像樣。
我苦笑,原來他從未把我當(dāng)女人。
“嘖嘖嘖,寢殿里全是兇器,難怪蕭郎不喜歡你!”
美娜說著闖進我的房間,漫不經(jīng)心地抽出一支箭說,
“當(dāng)年兩軍交戰(zhàn),你兄長楚鎮(zhèn)虜就是萬箭穿心而死?!?/p>
她歪著頭甜甜一笑,聲音卻越來越冷,
“你知道第一箭是誰射的嗎?”
我紅著眼死死的盯著她,卻見她指著自己,得意一笑,用著最輕蔑的口氣說著最扎人的話。
“是我哦。我當(dāng)時咻一聲,就射中了他的心臟。”
“可惜啊,你兄長萬箭穿心都不肯跪下。我只好命人打斷他的腿,挖出他的膝蓋骨?!?/p>
我手中的長槍簌簌顫抖,發(fā)出憤怒的嘶鳴。
我想立刻殺了她為兄長報仇!
可為了不節(jié)外生枝,我把怒火咽了回去。
她輕蔑一笑,拍拍我的肩,從腰間掏出一個酒杯,
“這個杯子你眼熟嗎?”
我一看到那泛黃的骨杯,就心慌地快要昏厥,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哽咽無聲。
“這是你父親楚無疾的頭骨所制,全殲楚家軍那天的慶功宴上,我就是用這個杯子喝了慶功酒!”
我嗓子噎住,心猛然墜入無底的深淵。
再也克制不住,拔槍指向美娜。
美娜見狀把頭骨拋開,后退幾步坐在地上。
她嘴角閃過狡黠,突然流著淚縮到墻角,“不要殺我,求你了。”
我沒理會她,去撿父親的頭骨。
彎腰的瞬間,身后被人猛地踩了一腳,斷骨之痛襲來,我匍匐倒地。
“楚薇玉,你這個蛇蝎毒婦,難怪八方勢力都稱你女閻王。
你平時沒規(guī)矩我不計較,對公主你也敢以下犯上,你知不知道謀殺公主是死罪。”
這個我愛了七年的男人,不問是非就給我定了死罪。
原來心痛到絕望是會笑的。
我忍痛爬起,捧起父親的頭骨,顫抖著開口,
“蕭衍,我沒有碰她,就算我真的一槍結(jié)果了她,也是為我大晟報仇除害!“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是我為大晟平蠻夷戰(zhàn)死的楚帥的頭骨!可如今卻被蠻夷褻瀆”
我?guī)缀跏撬缓鸪雎暎?/p>
“我父親尸骨未寒,你就要娶這個殺害他的蠻夷公主!”
蕭衍寒眸中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閃躲,
“都怪我,楚將軍你在說什么?這只是一塊狗的頭骨而已。
就算挫骨揚灰都使得?!泵滥饶ㄖ蹨I哭了起來。
蕭衍見她哭了,怒火全指向我。
仿佛我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
他兩步上前,一把奪過我手里的頭骨交給內(nèi)侍總官,冷冷地下令,“挫骨揚灰!”
我掙扎起身,“不,不要,求你了!”
一眾侍衛(wèi)把我按倒地上,幾十個刀鋒壓在我身上,我一掙扎,就換來遍體鱗傷。
我對上蕭衍陌生的冷眸,
“楚薇玉,你這種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女人,怎么可能當(dāng)大晟皇后?!?/p>
“無論你污蔑美娜做了什么,朕也不會信,也不會改變?nèi)蘸箅藓兔滥却蠡?!?/p>
“瓦剌一直是我大晟的友邦。明明是你們楚氏,殘害友邦,罪有應(yīng)得?!?/p>
“念你對朕七年的情分,不予追究。大婚你可以來。但要敢鬧事,朕絕不手軟?!?/p>
我指甲陷進肉里,強忍住眼淚抬頭。
看著我狼狽的樣子,美娜狡黠地說,
“不如楚將軍給我陪嫁,我們冰釋前嫌?!?/p>
蕭衍想都沒想,示意侍衛(wèi)們退下,
“也好,娜娜不清楚宮中禮儀,就由你伺候公主出嫁?!?/p>
我紅著眼,不可置信地注視著蕭衍的眼睛,
“你讓我給她當(dāng)陪嫁丫鬟!”
“美娜是公主,能伺候她出嫁是你的福氣。”
“楚薇玉,你到時要是敢出差錯,朕決不輕饒?!?/p>
蕭衍挑起我的下巴警告。
我推開他,嘶吼著,
“你們給我滾!”
“我楚薇玉死也不可能對殺死父兄的仇人俯首低頭!”
“還有,”我拔出一只箭掰斷,“蕭衍,你我恩情猶如此箭,從此兩斷!”
蕭衍神色一滯,有種說不明的情緒。隨即被憤怒替代,
“楚薇玉,你放肆!”他踢翻矮柜,“你以為是朕離不開你?”
蕭衍說完護著美娜離開了。
我癱坐在地。
蕭衍的一腳和后背的刀傷讓我痛得咬碎牙齒。
外面下起雨。
廝殺七年的舊傷也一陣陣鈍痛。
就在我眼睛迷離,幾乎痛暈過去時。
一只飛鴿濕漉漉落在我肩膀抖水,帶來了蕭述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