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萼獸轟然倒塌的巨響,成了這場短暫寂靜的休止符,也成了另一場殺戮盛宴的開場鑼。
幾乎是同一時間,城市廢墟的陰影深處,無數(shù)猩紅的光點驟然亮起,如同黑夜里被驚醒的狼群。
它們不是緩緩逼近,而是以一種違背慣性的爆發(fā)速度,從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是泛生一型!戒備!”馬克隊長的怒吼聲被尖銳的破空聲撕得粉碎。
那些怪物有著蛇一般的頭顱和犬一樣的身軀,四肢卻長著詭異的人類手掌,耳畔幾根肉條狀的“頭發(fā)”正有規(guī)律地閃爍著紅光,那是它們在交換情報,編織一張無形的、致命的網(wǎng)。
獵荒者們幾乎是本能地收縮陣型,重盾在前,槍口朝外,瞬間組成了一個鋼鐵刺猬般的防御圈。
但怪物的數(shù)量太多了,它們像決堤的潮水,從街道、從樓宇的破洞、甚至從地下的裂縫中瘋狂涌出。
槍聲、爆炸聲和金屬碰撞聲響成一片,防線在第一波沖擊下就已搖搖欲墜。
“啊——!”
一名跟在隊伍末尾的隨行塵民躲閃不及,被一只從陰影中竄出的泛生型噬極獸用尾部的骨針刺穿了小腿。
他甚至來不及慘叫第二聲,漆黑的毒素便如墨汁般瞬間蔓延全身,整個人劇烈抽搐了幾下,便軟倒在地,沒了聲息。
那快到令人絕望的死亡過程,像一盆冰水,澆滅了塵民們心中剛剛?cè)计鸬摹⒚麨椤跋M钡幕鹈???謶?,比任何毒素都擴散得更快。
混亂中,不知是誰扔過來一把制式匕首,帶著風聲插在楚子航腳前的地面上。
他看也沒看,彎腰拔出,反手握住。
雙持!
他沒有像獵荒者那樣固守陣地,也沒有像其他塵民那樣驚慌失措。
他像一滴融入激流的水銀,在混亂的戰(zhàn)圈中游走。
他的速度不如墨城那般風馳電掣,力量也不及馬克那般開山裂石,但他總能提前半秒出現(xiàn)在最致命的攻擊路線上,以最簡潔、最省力的動作,避開撕咬,格開利爪。
他手中的匕首每一次揮出,都像外科醫(yī)生般精準。
不割喉,不刺心,只是輕輕一劃,便割開泛生型噬極獸頸部下方,一片鱗甲與血肉連接處的細微縫隙。
那里是神經(jīng)與能量傳導的節(jié)點。
匕首劃過,那頭前一秒還狂暴無比的怪物便會瞬間僵直,抽搐著倒下,一擊斃命,干凈利落得像一場機械化的屠宰。
高點上,冉冰透過瞄準鏡,死死鎖定著那個在獸群中穿梭的灰色身影。
她放棄了狙殺那些低等的泛生型,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開槍的效率,甚至還不如那個塵民用一把小刀來得高。
她心底升起一股荒謬的寒意。
她看到他“殺死”了第一只,第二只,第十只……每一只的傷口都在同一個位置,分毫不差。
那不是戰(zhàn)斗,那是在解題。
戰(zhàn)場另一側(cè),艾麗卡正殺得興起,臉上帶著病態(tài)的狂熱笑容,榴彈炮在她手中像一根輕巧的魔杖,將一頭頭噬極獸轟上天。
就在她更換彈藥的瞬間,一頭狡猾的泛生型噬極獸猛地撲上,用觸須死死纏住了她的炮管,另一頭則無聲無息地繞到她背后,尾部的毒針閃爍著幽光,直刺后心!
“艾麗卡!”不遠處的佩妮發(fā)出驚呼,想要救援,卻被兩頭怪物死死纏住,分身乏術。
電光火石之間!
一道快得幾乎無法捕捉的黑影閃過。
楚子航出現(xiàn)在艾麗卡身后,他手中的匕首向上精準一撩,“鐺”的一聲脆響,濺起一串火花,那根致命的毒針竟被他用刀刃硬生生格開!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身體順著格擋的力道一轉(zhuǎn),匕首反手捅進了背后偷襲者的眼眶,直沒入柄。
同時,他一腳踹在纏住榴彈炮的另一頭怪物的下顎,巨大的力量讓那怪物整個飛了出去。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快到艾麗卡只感覺到身后一陣風過,危機便已解除。
她脫險后,怔怔地看著那個沉默的背影。
那件灰色的塵民制服上濺滿了綠色的腥臭液體,卻掩不住那挺拔如刀的輪廓。
艾麗卡第一次收起了臉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嘴巴微微張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樣下去不行!”馬克隊長一拳將一頭噬極獸砸進墻壁,吼道,“泛生型用回聲定位,我們打斗的聲音越大,吸引來的就越多!”
“的確是回聲定位。”一個冷靜的聲音在炮火聲中響起,清晰地傳入每個獵荒者的耳麥,“它們在利用廢墟里的高低差制造回聲,我們的腳步聲、槍聲、甚至心跳,都在為它們指引方向?!?/p>
“這些生物有著極高的智慧,彼此之間的行為模式相互配合,雖然還談不上是一個高度統(tǒng)一的整體,但也和只知道無腦進攻的野獸不一樣?!?/p>
是楚子航。他一邊說著,一邊側(cè)身躲過一爪,匕首順勢送出,又解決了一頭。
“那怎么辦?!”墨城在頻道里喊道,他的速度優(yōu)勢在越來越密集的環(huán)境里已經(jīng)難以施展,“我們總不能站著不動等死吧???”
“制造一個更強的回聲源,把它們引開?!背雍降哪抗獯┻^混戰(zhàn)的獸群,投向不遠處一棟在戰(zhàn)火中半塌的鐘樓。那座鐘樓的主體結(jié)構尚在,巨大的銅鐘歪斜地懸掛著,仿佛隨時都會墜落。
他丟下兩個字,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而非尋求許可。
“我去。”
話音未落,他已然脫離了防線,如一頭蓄勢已久的獵豹,迎著獸潮,沖向那座孤零零的鐘樓。
身后,留下了一群目瞪口呆的獵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