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客廳的燈光依舊亮著,白熾燈將整個空間照得一塵不染,像手術(shù)室一樣冷清。
林建國坐在沙發(fā)上,茶幾上攤著幾張照片。他的手指一張張摩挲著,眼睛死死盯著那一張張畫面,仿佛要從里面剝離出更多細節(jié)。
他已經(jīng)看了不下十遍,每次看,心頭都被戳得鮮血淋漓。
廚房早已靜下,林雨婷在臥室里洗完澡,一如往常地敷了面膜、上了精油,關(guān)燈前還朝他喊:“別太晚,早點睡?!?/p>
他應(yīng)了一聲,依舊坐著沒動。
他的腦海里亂成一鍋漿糊。
他不敢沖動。他知道,一旦攤牌,這個家就會崩塌??伤?,如果不查清楚,他根本無法忍受每天面對她那張若無其事的臉。
他必須知道真相——全部的真相。
第二天一早,林建國特意比往常早起了半小時。他沒像往常那樣陪她吃早飯,而是說自己要去拜訪一個舊同事,順便處理點退休單位的事。林雨婷并未多想,只是笑著說:“中午不回來吃了?”
他猶豫了一下,說:“不回來。”
出了門,他沒有去找什么舊同事,而是直接打車去了她工作的行政服務(wù)中心。
站在辦公樓對面的咖啡店二樓,他端著一杯美式,看著她熟悉的背影走進大門。她今天穿了一件淺藍色襯衣配灰裙,干練中透著溫婉,步履之間帶著一種職業(yè)女性特有的自信。
林建國瞇起眼睛,掏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找到一個備注為“阿強”的號碼,撥了過去。
“老林?這么早找我?”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帶鼻音的聲音。
“有件私事,想找你幫個忙?!绷纸▏吐暤?。
阿強是林建國在原單位時的下屬,后來辭職開了家弱電工程公司,專做監(jiān)控安裝和系統(tǒng)維護。人脈廣、手段活,關(guān)鍵時候也靠得住。
“說吧,是哪方面?”
“你知道她在哪上班吧?就是市政服務(wù)中心。我想看看那邊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存儲方式和權(quán)限,有沒有辦法……調(diào)出來?!绷纸▏Z氣不重,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想看……什么時間段的?”
“過去半年,尤其是下班后,還有她加班留下來的那幾個晚上。最好能定位到她和一個男的在一起的時候。年輕,戴眼鏡,白凈,IT型?!?/p>
阿強“嘶”了一聲:“兄弟,這個地方有些敏感,市政服務(wù)中心的監(jiān)控權(quán)限在市政信息科和市公安云系統(tǒng)里聯(lián)控,不是普通小區(qū)那種簡單操作……不過——我可以試試通過維護公司的朋友,調(diào)出幾天的備份日志?!?/p>
“錢不是問題。”林建國低聲說。
“你也太了解我了?!卑娦α诵?,“三天內(nèi)給你消息。”
掛斷電話后,林建國倚在靠背上,目光仍盯著對面辦公樓的玻璃外墻。他看到林雨婷和幾個同事一起走進電梯,她的笑容和身姿,在外人眼里光鮮溫和,卻在他眼里成了一場精致的表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越來越冷。
兩天后,阿強發(fā)來消息:“老哥,剛挖出點東西。我們系統(tǒng)里找到她辦公樓外立面和地下車庫口的監(jiān)控備份,有兩段你最好過來親自看看。”
林建國火速趕到阿強辦公室。
在一臺24英寸監(jiān)控分析屏幕前,阿強調(diào)出了第一段視頻。
畫面時間是一個月前晚上十點三十三分,市政服務(wù)中心地下車庫門口。
“你看這輛車——”阿強指著一輛黑色小轎車,“這是她單位下屬的車,號牌尾號0619,在你老婆工位門口常出現(xiàn)?!?/p>
畫面中,車停下,駕駛座下來的是那個年輕男子。幾秒鐘后,林雨婷出現(xiàn),穿著風衣,披著頭發(fā)。
兩人并肩走向車門,林雨婷四下張望了一眼,然后自然地坐進副駕駛。
車內(nèi)燈光閃了一下,隱約能看到兩人交談,隨后,林建國看到了——那個男的把手伸了過去,搭在她的大腿上。
林雨婷沒有推開。
車啟動,緩緩駛出監(jiān)控畫面。
林建國整個人僵硬地盯著屏幕,眼神愈發(fā)黯淡。
“還有一段,是十天前。”阿強打開第二段。
畫面是在她辦公室樓層的電梯廳。時間是晚上八點五十四分。
電梯門開,她和那男的一前一后走出,手里各拿著文件,像剛下班。但走到走廊盡頭,她忽然停下來,轉(zhuǎn)過身,他低頭說了幾句什么。接著,他一手扶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攬過她的腰。
電梯廳角落的監(jiān)控拍下了那個短暫的擁抱——僅五六秒,卻足以將林建國的心撕開。
視頻戛然而止。
阿強側(cè)頭看他:“要我查這男的身份嗎?”
林建國緩緩點頭:“查,查得越細越好。”
阿強點頭:“給我點時間?!?/p>
林建國起身,像是被抽光了力氣,手心全是冷汗。他走到窗前,俯瞰街道,覺得這世界和他想象中的,徹底不同了。
林雨婷,你到底隱藏了多少?
晚上回到家,林建國故作鎮(zhèn)定,坐在飯桌前吃飯。
林雨婷夾了塊糖醋魚給他:“最近你氣色不太好,要不要明天我陪你去做個體檢?”
林建國低頭吃飯,淡淡道:“不用,我身體好得很?!?/p>
“哦,對了,明天我們單位組織去延慶開拓展培訓,我晚上可能不回來,住那邊一晚。”林雨婷輕描淡寫地說。
林建國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
她神色如常,沒有任何愧疚,甚至還帶著點對“短暫自由”的期待。
“延慶?住哪兒?”
“說是那個新開的山野酒店,叫什么‘松云小筑’?!?/p>
“誰組織的?全體干部?”
“不是,就我們科室,七個人。小王帶隊?!绷钟赕靡贿叧燥堃贿吽⑹謾C,回答得自然又隨意。
林建國點點頭:“你開車過去?”
“嗯,我跟小劉一輛車。”
林建國再沒說話,只是在心里記下了“松云小筑”、“小劉”、“小王”,這些關(guān)鍵詞。
他要親自去一趟。
不是因為不信她,而是他太了解她了——她善于圓謊,更善于隱藏。
可現(xiàn)在,他不再只是一個丈夫。
他是一個要挖出真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