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婚夜，他送我進青樓紅燭高照，喜樂繞梁。沈青嫵端坐在鋪滿紅棗花生的喜床上，
大紅蓋頭下的唇角含著掩不住的笑意。今日是她與當(dāng)朝首輔裴硯之大婚的日子，
這場婚事來得突然，卻讓她暗自歡喜了整整三個月。"小姐，首輔大人來了。
"陪嫁丫鬟碧桃小聲提醒，語氣里帶著雀躍。門外腳步聲漸近，沈青嫵的心跳如擂鼓。
她悄悄攥緊了嫁衣袖口，那里面藏著一枚白玉鐲——十年前她救下一個重傷少年時，
對方留給她的信物。她從未想過，當(dāng)年那個奄奄一息的少年，
如今竟成了權(quán)傾朝野的首輔大人，更成了她的夫君。房門被推開，
濃烈的酒氣混著龍涎香撲面而來。"都下去。"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不似平日的溫潤，
帶著幾分冷意。丫鬟們匆匆退下，房門關(guān)上的聲音讓沈青嫵心頭一顫。
她垂眸看見一雙玄色錦靴停在自己面前，金線繡著的云紋在燭光下泛著冷光。
蓋頭被粗暴地掀開，沈青嫵下意識抬頭，對上了一雙寒潭般的眼睛。裴硯之生得極好，
劍眉星目，鼻若懸膽。此刻他一身大紅喜服，更襯得面如冠玉。
只是那雙總是含著溫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卻冷得嚇人。"夫...夫君？"沈青嫵聲音微顫，
被他眼中的寒意刺得心頭一緊。裴硯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
倒出一粒黑色藥丸。"吃了它。"沈青嫵怔?。?這是...""軟筋散。
"裴硯之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吃下去，你還能少受些苦。"紅燭爆了個燈花，
映得裴硯之半邊臉隱在陰影里，如同修羅。沈青嫵終于意識到不對，她猛地站起身，
卻見裴硯之輕輕擊掌，兩名侍衛(wèi)立刻破門而入。"你們要做什么？"沈青嫵后退一步，
后背抵上了床柱。裴硯之不再廢話，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強行將藥丸塞進她口中。
沈青嫵拼命掙扎，卻被侍衛(wèi)按住肩膀。藥丸入喉即化，苦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
"為什么..."沈青嫵雙腿發(fā)軟，跌坐在喜床上。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冷酷的男人，
就是三個月前在賞花宴上對她溫言軟語，親自向皇上求娶她的裴硯之。
裴硯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盡是譏誚："沈家女，也配做我的妻？
"這句話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沈青嫵心口。她強撐著最后的力氣，
從袖中取出那枚白玉鐲："你...你不記得這個了嗎？
十年前在臨安..."裴硯之目光一凝，伸手奪過玉鐲。沈青嫵心頭升起一絲希望，
卻見他只是冷笑一聲，隨手將玉鐲丟給身后的侍衛(wèi)。"雕蟲小技。"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帶她去醉仙樓，告訴李媽媽，這是本官送給她的'賀禮'。"醉仙樓！沈青嫵瞳孔驟縮，
那是京城最下等的窯子，專供販夫走卒取樂的地方。
她掙扎著想要抓住裴硯之的衣角："裴硯之！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你的妻子??！
"裴硯之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冰冷的聲音飄進來："從今日起，你不是了。
"侍衛(wèi)粗暴地將沈青嫵架起，她渾身無力，只能任由他們拖拽。經(jīng)過梳妝臺時，
她看見銅鏡中的自己——鳳冠歪斜，妝容凌亂，眼中滿是絕望。"首輔大人說了，
要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侍衛(wèi)在她耳邊低語，"沈家害死他全家時，可曾想過今日？
"沈青嫵如遭雷擊。沈家害死他全家？這怎么可能！她父親雖是兵部尚書，
但一向為官清正...未及細(xì)想，她已被塞進一頂青布小轎。轎子搖搖晃晃地前行，
沈青嫵試圖掙扎，卻發(fā)現(xiàn)藥效越來越強，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轎子停下時，
她聞到一股濃烈的脂粉香氣混著酒臭味。耳邊是男人們粗鄙的笑聲和女子嬌媚的調(diào)笑。"喲，
這就是首輔大人送來的'禮物'？"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轎簾被掀開，
露出一張濃妝艷抹的臉，"模樣倒是不錯。"沈青嫵被拖出轎子，
這才看清自己站在一座燈火通明的樓閣前，匾額上"醉仙樓"三個大字在夜色中格外刺目。
"李媽媽，這可是沈尚書的千金，首輔大人特意交代，要您好好'照顧'。
"侍衛(wèi)意味深長地說。老鴇李媽媽眼睛一亮，伸手捏住沈青嫵的下巴左右端詳："放心，
到了我這兒，管她什么千金小姐，不出三日，保準(zhǔn)服服帖帖！"沈青嫵渾身發(fā)抖，
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她被拖進樓內(nèi)，撲面而來的淫靡氣息讓她幾欲作嘔。大堂里，
幾個衣衫不整的女子正被男人摟在懷里肆意揉捏，不堪入目的畫面讓沈青嫵閉上了眼睛。
"先關(guān)到柴房去，明日再收拾她。"李媽媽吩咐道。沈青嫵被扔進陰暗潮濕的柴房，
侍衛(wèi)臨走前丟下一句話："首輔大人讓我轉(zhuǎn)告你，這才只是開始。"柴房門被重重關(guān)上，
落鎖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沈青嫵癱軟在地上，淚水終于決堤而出。她顫抖著摸向袖口，
卻想起玉鐲已經(jīng)被裴硯之奪走。突然，柴房的小窗被推開一條縫，
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喚道："小姐！小姐！""碧桃？"沈青嫵艱難地挪到窗下。
她的陪嫁丫鬟碧桃從小窗塞進來一個小包袱："小姐，我偷跟來的。這里面有些銀兩和傷藥，
您先拿著..."沈青嫵心頭一暖，卻聽見外面?zhèn)鱽砟_步聲。碧桃慌忙道："有人來了，
我明日再來看您！"說完便匆匆離去。沈青嫵借著月光打開包袱，除了銀兩和藥瓶，
還有一塊繡著她名字的手帕——這是她及笄時碧桃繡給她的。她將手帕緊緊攥在手中，
仿佛這是唯一能證明她仍是沈家大小姐的證據(jù)。月光從窗縫漏進來，
照在沈青嫵滿是淚痕的臉上。她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裴硯之..."她一字一頓地念著這個名字，仿佛要將它嚼碎吞下，"今日之辱，
我沈青嫵必百倍奉還！"就在這時，柴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是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
沈青嫵心頭一緊，迅速將包袱藏到柴堆后面。門開了，
李媽媽帶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套近乎透明的紗衣。"小賤人，
別以為裝死就能逃過去。"李媽媽獰笑著，"今晚有位貴客點名要你，趕緊把衣服換上！
"沈青嫵瞳孔驟縮，她知道自己此刻無力反抗，但若真被...她寧愿死！
就在婆子們上前要扒她嫁衣時，沈青嫵猛地拔下頭上的金簪，
對準(zhǔn)自己的咽喉："再上前一步，我就死在這里！首輔大人送我來的目的，
可不是讓我這么容易就死的吧？"李媽媽臉色一變，顯然被說中了心事。
她咬牙切齒道："好個伶牙俐齒的賤人！明日再收拾你！"說完帶著婆子們憤然離去。
柴房門再次被鎖上，沈青嫵癱軟在地，金簪從手中滑落。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喘息，
明日等待她的將是更可怕的折磨。窗外，一輪冷月高懸，仿佛在嘲笑著她的天真。
她曾以為自己是嫁給了年少時的救命恩人，卻不想是親手將自己送入了地獄。
"裴硯之..."沈青嫵擦干眼淚，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你既無情，就別怪我無義！
"2 昔日貴女，淪為官妓"啪！"鞭子抽在背上的聲音清脆得可怕。
沈青嫵跪在醉仙樓后院冰冷的青石板上，單薄的白色中衣已經(jīng)被血浸透。她死死咬著嘴唇，
直到嘗到鐵銹味也不肯發(fā)出一聲痛呼。"小賤人，還當(dāng)自己是尚書府的大小姐呢？
"李媽媽甩著鞭子，臉上的肥肉隨著她的動作一顫一顫，"進了我醉仙樓的門，
就是最下等的窯姐兒！昨晚讓你逃過一劫，今天看誰還能救你！"沈青嫵抬起頭，
凌亂的發(fā)絲黏在滿是冷汗的臉上。晨光刺得她眼睛發(fā)疼，
但她還是看清了李媽媽身后站著的那個男人——醉仙樓的?？?，城南鹽鋪的劉掌柜。
"李媽媽，這丫頭性子烈，我倒要看看她能硬氣到幾時。"劉掌柜搓著手，
綠豆眼里閃著淫邪的光，"今日我出雙倍價錢，定要她服服帖帖地伺候我！
"沈青嫵胃里一陣翻騰。這劉掌柜年近五十，滿口黃牙，身上總帶著一股咸魚般的臭味。
昨夜她以死相逼逃過一劫，今日怕是沒那么容易脫身了。"聽見沒有？
"李媽媽一把揪住她的頭發(fā)，"乖乖跟劉掌柜去，否則..."她湊到沈青嫵耳邊，
壓低聲音，"首輔大人可說了，若你不聽話，就把你那個小丫鬟碧桃也抓進來。
"沈青嫵瞳孔驟縮。碧桃是她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了。"我...我去。
"她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李媽媽得意地笑了，
揮手讓兩個粗使婆子架起沈青嫵："帶她去沐浴更衣，好好打扮打扮。劉掌柜，
您先去雅間喝杯茶，保管給您送個香噴噴的美人兒去。"沈青嫵被拖進一間熱氣騰騰的浴室。
婆子們粗暴地剝?nèi)ニE斑斑的中衣，將她按進浴桶。滾燙的水灼燒著她的傷口，
她死死攥著桶沿，指甲幾乎要嵌入木頭里。"嘖嘖，這身皮肉倒是細(xì)嫩。
"一個婆子拿著絲瓜瓘用力擦洗她的后背，"可惜啊，過了今晚就不值錢了。
"另一個婆子往水里倒了些香粉："聽說以前是貴女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李媽媽說了，
等破了身子，就讓她掛牌接客，專伺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爺們。"沈青嫵閉上眼睛，
任由她們擺布。溫?zé)岬乃鳑_刷著她的身體，卻洗不去那股深入骨髓的屈辱感。沐浴后，
婆子們給她套上一件近乎透明的紗衣，又在她手腕腳踝系上銀鈴。每動一下，
鈴鐺就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像是對她尊嚴(yán)的無情嘲笑。"走吧，劉掌柜等不及了。
"婆子推搡著她往二樓雅間去。沈青嫵赤足踩在木質(zhì)樓梯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經(jīng)過拐角處時，她瞥見窗外一株開得正艷的桃花，忽然想起去年此時，
她還在尚書府的后花園里撫琴賞花，父親笑著說要為她尋一門好親事..."發(fā)什么呆！
"婆子狠狠掐了她一把。雅間門前，沈青嫵突然停下腳步："能...能不能給我一杯茶？
"婆子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嗤笑道："怎么，想通了？知道討好客人了？
"但還是轉(zhuǎn)身去端了杯茶來。沈青嫵接過茶杯，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她昨晚藏起來的毒草汁液就抹在指甲縫里，雖然量少不足以致命，
但足以讓那姓劉的昏睡幾個時辰。"磨蹭什么！"婆子一把推開門，將她搡了進去。雅間內(nèi)，
劉掌柜已經(jīng)脫得只剩中衣，正坐在床邊自斟自飲。見沈青嫵進來，他綠豆眼一亮，
迫不及待地?fù)溥^來。"美人兒，可想死我了！"沈青嫵強忍惡心，
側(cè)身避開他的熊抱："劉...劉掌柜，先喝杯茶吧。"她顫抖著遞上那杯茶，
劉掌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小美人兒手真嫩！"就著她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茶水順著他的嘴角流到肥厚的下巴上。沈青嫵數(shù)著心跳，等著藥效發(fā)作。果然，不到半刻鐘，
劉掌柜的眼神開始渙散，說話也含糊起來："咦...怎么有點暈..."話未說完，
就一頭栽倒在床上，打起震天響的呼嚕。沈青嫵長舒一口氣，迅速退到門邊。正要開門逃跑，
卻聽見門外傳來李媽媽的聲音："怎么樣？那丫頭服軟沒有？""應(yīng)該成了，沒聽見動靜了。
"婆子諂媚地回答。沈青嫵心頭一緊，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半開的窗戶上。這里是二樓，
跳下去不死也殘，但比起被...她咬了咬牙，輕手輕腳地爬上窗臺。正要往下跳，
房門突然被推開！"賤人！你對劉掌柜做了什么？"李媽媽尖叫著沖進來。
沈青嫵來不及多想，縱身一躍！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她下意識地護住頭部。
預(yù)想中的劇痛卻沒有來臨——她落進了一堆松軟的稻草里。"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李媽媽的尖叫聲從樓上傳來。沈青嫵顧不得渾身疼痛，爬起來就跑。后院的門鎖著，
她只能躲進柴房。剛關(guān)上門，就聽見雜亂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搜！每個角落都別放過！
"李媽媽氣急敗壞地指揮著打手們。沈青嫵蜷縮在柴堆后面，心跳如雷。她知道躲不了多久，
必須想辦法逃出去。忽然，她的目光落在墻角的一塊松動的地磚上。小心翼翼地撬開地磚，
下面竟是一個小小的暗格，里面放著幾本賬冊和一封信。信封上的火漆印已經(jīng)破損，
但依稀能看出是...首輔府的印記！沈青嫵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她迅速拆開信，
借著門縫透進來的微弱光線閱讀："沈氏女已入醉仙樓，按計劃行事。務(wù)必讓她生不如死，
為臨安血案償命。裴硯之手書。"臨安血案？沈青嫵眉頭緊鎖。
十年前臨安確實發(fā)生過一場慘案，一隊商旅遇襲，無人生還。父親曾提過此事，
說那商旅其實是...柴房門突然被踹開，刺目的陽光照進來。沈青嫵慌忙將信塞進衣襟，
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在這兒！"一個打手大喊著沖過來，揪住她的頭發(fā)往外拖。
李媽媽站在院中，臉色陰沉得可怕："好個不知好歹的賤人！劉掌柜現(xiàn)在還昏著呢，你說，
該怎么罰你？"沈青嫵被按在地上，粗糙的石子磨破了她的膝蓋。她知道今天難逃一劫，
索性抬起頭，直視李媽媽的眼睛："要殺要剮隨你便，但我若死了，
首輔大人那里你如何交代？"李媽媽臉色一變，顯然被戳中了心事。她咬牙切齒道："死？
太便宜你了！來人，給我打！打到她愿意接客為止！"鞭子如雨點般落下，
沈青嫵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每一鞭都像是帶著倒刺，撕開她的皮肉，
帶走她一部分尊嚴(yán)。"住手！"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鞭打停了下來，
沈青嫵艱難地抬頭，看見碧桃站在院門口，手里捧著一個包袱。"李媽媽，
這是首輔府送來的。"碧桃快步走過來，壓低聲音道，"首輔大人說了，
沈姑娘可以暫不接客，但要她學(xué)些...取悅?cè)说谋臼隆?李媽媽狐疑地接過包袱，
打開一看，里面是幾本春宮圖和一套精致的茶具。她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原來如此。
首輔大人是想..."碧桃點點頭，又遞上一錠銀子："這是封口費。今日之事，
還望媽媽別聲張。"李媽媽掂了掂銀子，終于露出笑容："早說嘛。來人，
把這丫頭關(guān)到西廂房去，好生看著。從明日起，我要親自調(diào)教她！"沈青嫵被拖起來時，
碧桃悄悄在她手里塞了張紙條。她握緊拳頭，任由婆子們把她拖進一間狹小的廂房。
房門一關(guān)，她立刻展開紙條，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字："沈家滅門，裴硯之為主謀。忍。
"沈青嫵的眼前一陣發(fā)黑。父親...母親...全府上下百余口人，都是裴硯之殺的？
而他竟還假惺惺地娶她，就為了在大婚夜將她推入更深的深淵？淚水模糊了視線，
但很快被她狠狠擦去。她摸索著取出那封偷來的信，又讀了一遍，
突然注意到信紙背面還有一行小字："切記銷毀此信，勿讓沈氏女知十年前臨安之事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沈青嫵將信貼在胸口，仿佛這樣能汲取一些力量。窗外，暮色四合，
醉仙樓漸漸熱鬧起來。女子的嬌笑和男人的調(diào)笑聲不斷傳入耳中，
像一把把鈍刀割著她的神經(jīng)。她緩緩起身，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走到銅鏡前。
鏡中的女子披頭散發(fā)，滿臉血污，只有那雙眼睛依然明亮如星，里面燃燒著熊熊怒火。
"裴硯之..."她對著鏡子輕聲說，"你既毀我一生，我必讓你血債血償！
"她拿起碧桃送來的茶具中那把最鋒利的小茶刀，在手腕上輕輕一劃。鮮血涌出，
但她眉頭都沒皺一下。"以血為誓，此仇必報！"3 首輔大人，來逛青樓？"啪！
"李媽媽的巴掌落在沈青嫵臉上，火辣辣的疼。"小賤人，今日首輔大人駕到，
你給我好好表現(xiàn)！"李媽媽掐著她的下巴，指甲幾乎陷進肉里，"要是再敢?；樱?/p>
我就把你那個小丫鬟賣到最下等的窯子去！"沈青嫵垂下眼簾，藏起眼中的恨意。
自從那日被毒打后，她已經(jīng)在這醉仙樓被關(guān)了整整七日。
李媽媽每**她學(xué)習(xí)那些取悅男人的下流把戲，稍有反抗就是一頓鞭子。
"首輔大人怎么會來這種地方？"她低聲問，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李媽媽冷笑："怎么？
還惦記著你那場沒圓房的大婚呢？"她粗暴地拽起沈青嫵，"首輔大人是陪蘇小姐來的。
蘇小姐想見識見識咱們醉仙樓的茶藝表演，點名要你伺候。"蘇小姐？沈青嫵心頭一顫。
是了，戶部尚書之女蘇婉柔，裴硯之真正的心上人。那個冒牌貨！"還不快換衣服！
"李媽媽扔來一套素白紗衣，"記住，你現(xiàn)在的身份是清倌人，只賣藝不賣身。
要是敢在首輔大人面前胡說八道..."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沈青嫵沉默地?fù)Q上紗衣。
這衣裳看似素雅，實則薄如蟬翼，走動間肌膚若隱若現(xiàn)。
她將碧桃偷偷給她的毒粉藏在中指指甲縫里——這是她這些天苦練的技巧。梳妝完畢，
李媽媽上下打量她，滿意地點頭："倒有幾分清雅氣質(zhì)。記住，你現(xiàn)在的花名是'青瓷'，
別露了馬腳。"沈青嫵被帶到醉仙樓最高雅的"聽雨軒"。推門而入的瞬間，
她渾身血液幾乎凝固——裴硯之一襲月白錦袍，正慵懶地靠在窗邊軟榻上。陽光透過窗欞，
在他俊美的臉上投下斑駁光影。而他身側(cè)，坐著一位粉衣女子，杏眼桃腮，
正嬌笑著往他嘴里喂葡萄。"青瓷姑娘來了。"李媽媽諂媚地躬身，
"這是我們醉仙樓茶藝最好的清倌人。"沈青嫵死死掐住掌心，
指甲陷入肉里的疼痛讓她保持清醒。她低眉順眼地福了福身："見過大人，見過小姐。
""抬起頭來。"一個柔媚的女聲響起。沈青嫵緩緩抬頭，對上蘇婉柔探究的目光。
那雙看似溫柔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銳利，像毒蛇吐信。"這妓子倒是眼熟。
"蘇婉柔輕飄飄地說，手指繞著裴硯之的一縷頭發(fā)，"硯之，你說是不是？
"裴硯之這才抬眼看向沈青嫵，目光冷得像在看一件死物："娼妓之流，何來眼熟一說。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捅進沈青嫵心口。她強忍顫抖，端起茶具走到茶案前跪下。
這是李媽媽特意交代的——在貴客面前，她必須跪著烹茶。
"聽聞醉仙樓的'青瓷'姑娘茶藝精湛，今日特來一觀。"蘇婉柔倚在裴硯之肩上，
聲音甜得發(fā)膩，"可別讓我們失望啊。"沈青嫵垂眸，開始溫杯燙盞。她的動作行云流水，
帶著與青樓女子不符的優(yōu)雅氣度。這是她從小在尚書府學(xué)的真本事，
沒想到有一天會用在這樣的場合。"咦？這手法..."蘇婉柔突然直起身，
"倒像是沈家..."裴硯之眼神一凜，打斷她："婉柔，喝茶。"沈青嫵心跳如鼓。
她在洗茶時悄悄彈了彈中指，毒粉落入茶湯，無色無味。這毒不會立刻致命，
但足以讓人腹痛如絞，三日不起。"大人請用茶。"她雙手捧杯，舉過頭頂。裴硯之沒有接，
而是居高臨下地審視她："你先喝。"沈青嫵心頭一跳，但面上不顯："奴家卑微，
不敢與大人同飲一杯。""我讓你喝。"裴硯之的聲音冷得像冰?？諝夥路鹉塘恕?/p>
沈青嫵知道，若她不喝，就是心中有鬼；若喝了，自己也要受罪。她暗自咬牙，
正要舉杯就唇，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茶里有東西。
"裴硯之不知何時已蹲在她面前，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清冷的松木香，"沈青嫵，你膽子不小。
"他竟直呼她的名字！沈青嫵瞳孔驟縮，下意識要掙扎，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硯之，
怎么了？"蘇婉柔驚慌地問。裴硯之充耳不聞，拇指摩挲著沈青嫵的下唇，
力道大得幾乎要擦破皮："想死？我偏要你活著受罪。"他湊到她耳邊，
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以為沈家的仇，這么容易就能了結(jié)？"沈青嫵渾身發(fā)抖，
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她猛地抬頭，直視他的眼睛："裴硯之，你會有報應(yīng)的。
"這句話像觸動了什么開關(guān)，裴硯之眼神一暗，突然奪過她手中的茶杯，
捏著她的鼻子強行灌了下去！"咳咳咳..."沈青嫵劇烈咳嗽，茶湯順著下巴流到頸間。
毒藥開始發(fā)作，腹部傳來刀絞般的疼痛，她蜷縮在地上，冷汗瞬間浸透紗衣。"??！
她怎么了？"蘇婉柔驚叫。裴硯之站起身，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手："裝模作樣罷了。
李媽媽，把人帶下去，別掃了蘇小姐的興。"李媽媽慌忙喚來兩個婆子，將沈青嫵拖了出去。
在被拖出門的瞬間，沈青嫵用盡最后的力氣回頭，恰好看見裴硯之無意識攥緊的拳頭。
她被扔進柴房，腹痛如絞，眼前一陣陣發(fā)黑?；秀敝?，她似乎聽見碧桃的聲音："小姐！
小姐！我偷了解藥來..."苦澀的藥丸被塞入口中，沈青嫵艱難吞咽，半晌才緩過氣來。
"碧桃...你怎么...""我一直在找機會見您。"碧桃壓低聲音，"小姐，
您太冒險了！那毒根本傷不了裴硯之，他從小就被喂毒，百毒不侵！
"沈青嫵苦笑："我...不知道...""我偷聽到一個重要消息。
"碧桃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裴硯之書房里藏著一幅畫像，畫上的女子與您有七分相似。
我聽侍衛(wèi)說，那是他找了十年的救命恩人。"沈青嫵猛地抓住碧桃的手腕："什么？
""小姐，您手腕上那個月牙形傷疤..."碧桃欲言又止。沈青嫵下意識摸向左手腕。
那里確實有個小小的疤痕，是十年前救一個少年時留下的。當(dāng)時那少年高燒不退，
她割腕喂血..."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語，"如果我是他要找的人，
他為何...""因為有人冒名頂替。"碧桃一針見血，"小姐，您想想，
誰最有可能...""蘇婉柔！"沈青嫵幾乎要跳起來，卻被腹痛逼得倒抽冷氣。是了，
蘇婉柔今日那句"這妓子倒是眼熟"，分明是認(rèn)出了她！"小姐，
我們必須想辦法證明您的身份。"碧桃從懷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下次裴硯之再來，
您..."沈青嫵搖頭："不，現(xiàn)在揭露身份只會死得更快。"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既然他把我當(dāng)成仇人，那我就好好利用這個身份。
""小姐的意思是...""青樓是最好的情報場所。"沈青嫵強撐著坐起來，"碧桃，
我要你幫我查兩件事：一是十年前臨安血案的真相，二是裴硯之書房里那幅畫像的細(xì)節(jié)。
"碧桃點頭："還有一事。李媽媽與北狄使節(jié)有勾結(jié)，他們?nèi)蘸笤谧硐蓸敲軙?北狄？
沈青嫵瞇起眼睛。裴硯之一向主張對北狄強硬，
若他與北狄使節(jié)私下會面..."盯緊這件事。"她低聲說，"另外，
幫我找些特殊的藥材來。""小姐要做什么？"沈青嫵冷笑，
擦去嘴角的血跡："裴硯之不是百毒不侵嗎？那我就研制一種，不是毒的藥。"窗外，
暮色漸沉。醉仙樓掛起了紅燈籠，歡聲笑語遠(yuǎn)遠(yuǎn)傳來，與柴房中的陰謀形成鮮明對比。
沈青嫵摩挲著手腕上的疤痕，輕聲自語："裴硯之，你親手將最危險的敵人，
放在了最能傷害你的位置。"4 青樓頭牌，暗藏殺機"青瓷姑娘，趙大人又送禮物來了！
"沈青嫵頭也不抬，繼續(xù)撥弄著琴弦。自從那日"茶藝表演"后，
她竟陰差陽錯地在醉仙樓有了名氣。那些達官貴人爭相追捧這位只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
仿佛能聽她彈一曲，就成了風(fēng)雅之士。"放著吧。"她淡淡道，
指尖在琴弦上滑出一串清冷的音符。小丫鬟把錦盒放在桌上，
好奇地偷瞄這位近來聲名鵲起的頭牌姑娘。人人都說青瓷姑娘冷若冰霜，
卻偏偏有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魅力。尤其是那雙眼睛，看人時像含著冰刀子，
可那些老爺們就吃這套。"姑娘，李媽媽說今晚御史大人包了場，
要您準(zhǔn)備一曲《春江花月夜》。"沈青嫵指尖一頓，琴音戛然而止。
《春江花月夜》是她及笄那年，父親請江南第一琴師教她的曲子。如今竟要在這種地方，
彈給那些滿腦肥腸的官員聽。"知道了。"她合上琴蓋，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是醉仙樓的后院，幾個粗使丫頭正在漿洗衣物。三個月前，
她還是被關(guān)在柴房里挨打的囚徒；如今，她已是醉仙樓最炙手可熱的頭牌。
李媽媽對她客氣了許多，甚至允許碧桃每日來陪伴。這一切，都拜裴硯之所賜。
那日茶中下毒失敗后，裴硯之似乎改變了主意。他不再要求李媽媽折磨她，
而是讓她成了清倌人。但這絕不是出于仁慈——他是要她在最接近希望的地方，
感受最深的絕望。"小姐。"碧桃輕手輕腳地走進來，關(guān)上門，從袖中抽出一張紙條，
"查到了。"沈青嫵迅速展開紙條，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裴硯之近期的行蹤。"每旬逢三，
他都會去城郊別院，直到次日卯時才回府..."沈青嫵瞇起眼睛，"今晚二十一，
正是他去別院的日子。"碧桃點頭："首輔府的侍衛(wèi)會在子時換崗，那是潛入的最佳時機。
"沈青嫵走到妝臺前，從暗格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這是她用一支金釵跟西域商人換的，
刀身淬了能讓人昏睡的草藥汁。"小姐真要親自去？太危險了！"碧桃急得直搓手，
"萬一被發(fā)現(xiàn)...""我必須親眼看看那幅畫像。"沈青嫵將匕首藏入袖中，
"若真如你所說，與我相似..."她沒有說下去。這三個月來，她每晚都會夢見那個雨夜，
夢見裴硯之將玉鐲摔碎的畫面。可每當(dāng)她想要恨他入骨時，
又會想起那日他在夢中喚的"阿嫵"——那是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的，她的乳名。
夜幕降臨，醉仙樓張燈結(jié)彩。沈青嫵穿著一襲素雅青衣，為御史大人彈奏《春江花月夜》。
琴聲如泣如訴，在座賓客無不沉醉。沒人注意到，她的目光頻頻投向角落的滴漏。子時將至。
"多謝各位大人捧場。"曲終時，她盈盈一拜，"青瓷身子不適，先行告退。"回到房中，
她迅速換上一身夜行衣。碧桃已經(jīng)買通了后門守衛(wèi)，備好了馬車。"小姐千萬小心。
"碧桃將一塊蒙面巾遞給她，"若到寅時還不見您回來，我就...""不必等我。
"沈青嫵系好面巾，"若我失手，你立刻離開京城，永遠(yuǎn)別再回來。"夜風(fēng)凜冽，
馬車在寂靜的街道上疾馳。首輔府高大的圍墻漸漸映入眼簾，沈青嫵的心跳如擂鼓。
"就在這兒等。"她吩咐車夫，縱身一躍，抓住墻頭的藤蔓翻了過去。落地時，
她的腳踝扭了一下，疼痛讓她倒吸一口冷氣。但此刻顧不得這些，她貼著墻根的陰影前行，
躲過巡邏的侍衛(wèi)，直奔內(nèi)院。裴硯之的書房在后院東側(cè)，碧桃畫的地圖十分詳盡。
沈青嫵屏住呼吸，輕輕撬開窗栓，翻身而入。書房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松木香，
與裴硯之身上的氣息如出一轍。月光透過窗紗，為室內(nèi)蒙上一層朦朧的藍(lán)。
沈青嫵躡手躡腳地搜尋著，終于在書架后的暗格里找到了那幅畫像。畫中女子一襲白衣，
站在桃花樹下回眸淺笑。那眉眼，那唇角的弧度...沈青嫵的手劇烈顫抖起來。
這分明就是她！不，準(zhǔn)確地說，是十五歲時的她。
畫中人身穿的正是那年春天她最喜歡的流云裙，發(fā)間別的也是母親留給她的白玉簪。
"怎么會..."沈青嫵的視線模糊了。她顫抖著撫過畫像右下角的題字——"永不相負(fù)，
裴硯之"。這是他的筆跡，日期是...十年前。一陣眩暈襲來，
沈青嫵扶住書架才沒有跌倒。十年前，裴硯之就已經(jīng)畫了她的畫像？
可那時他們明明只在那場雨夜有過一面之緣..."唔..."內(nèi)室突然傳來一聲低吟，
嚇得沈青嫵差點驚叫出聲。她竟忘了，書房連著臥室！裴硯之不是去別院了嗎？
匕首已經(jīng)握在手中，沈青嫵屏息靠近內(nèi)室門簾。輕輕撥開一條縫，她看見裴硯之躺在床上，
似乎睡得并不安穩(wěn)。月光灑在他俊美的臉上，勾勒出完美的輪廓。
此刻的他褪去了白日的凌厲，眉頭微蹙，竟顯出幾分脆弱。
"阿嫵...別走..."又是一聲夢囈，比上次更加清晰。沈青嫵的腳像生了根，
動彈不得。她應(yīng)該趁機殺了他，為沈家報仇，可握著匕首的手卻遲遲抬不起來。"誰？
"裴硯之突然睜開眼，目光如電射向門簾！沈青嫵渾身血液凝固，急中生智，學(xué)了一聲貓叫。
"...野貓。"裴硯之喃喃自語，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沈青嫵不敢再停留，
輕手輕腳退出書房。翻出圍墻時，她的衣衫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馬車疾馳回醉仙樓的路上，
沈青嫵的腦中一片混亂。那幅畫像，那個夢囈，
還有十年前那個雨夜...所有線索像散落的珠子，卻找不到串起它們的線。"小姐！
您可算回來了！"碧桃焦急地迎上來，"怎么樣？"沈青嫵搖搖頭，示意進屋再說。關(guān)上門，
她終于支撐不住，癱坐在椅子上。"那幅畫像...確實是我。"她聲音嘶啞，
"裴硯之在十年前就畫了我的像，還題字'永不相負(fù)'。
"碧桃倒吸一口冷氣："那...那蘇婉柔...""是個冒牌貨。"沈青嫵冷笑，
"裴硯之找錯了人，卻把我這個真正的恩人送進青樓。""天啊..."碧桃捂住嘴，
"那小姐現(xiàn)在打算...""不急。"沈青嫵走到妝臺前，看著銅鏡中自己蒼白的臉，
"既然他把我當(dāng)成仇人，那我就好好利用這個身份。"她取下耳墜，
從里面倒出幾粒種子："這是西域來的迷魂草種子，種下去七日可成。
我要你幫我把它種在醉仙樓的后院。""小姐要迷魂草做什么？""裴硯之不是百毒不侵嗎？
"沈青嫵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但這迷魂草不是毒，而是...引子。
"碧桃似懂非懂地點頭，又想起什么："對了，北狄使節(jié)明日就到醉仙樓，
李媽媽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最好的廂房。"沈青嫵眼睛一亮："好機會。我要會會這位使節(jié)大人。
"夜深了，醉仙樓漸漸安靜下來。沈青嫵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她不斷回想著在裴硯之書房看到的一切，還有他夢中呼喚她名字時的神情。那樣深切的思念，
那樣痛苦的眷戀...怎么會出現(xiàn)在一個冷酷無情的仇人臉上？窗外，一彎新月如鉤。
沈青嫵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的疤痕，那是十年前為救裴硯之留下的。當(dāng)時他高燒不退，
她割腕喂血..."裴硯之，"她對著虛空輕聲說，"你親手毀了你最想保護的人。
"一滴淚無聲滑落，沒入枕中。明日，北狄使節(jié)將至。而她，將踏出復(fù)仇路上最關(guān)鍵的一步。
5 你愛的白月光，是我啊"青瓷姑娘，北狄使節(jié)到了，李媽媽讓您去天字號房伺候。
"沈青嫵放下手中的繡繃，理了理素雅的衣裙。自從那夜?jié)撊胧纵o府后，
她已經(jīng)有七日未曾出門，專心培育那株迷魂草。今日終于到了收獲的時候。"告訴李媽媽，
我隨后就到。"待丫鬟退下，沈青嫵從妝臺暗格中取出一個小瓷瓶，
將迷魂草研磨的粉末倒入其中。這粉末無色無味，卻能讓人在短時間內(nèi)神志恍惚，
問什么答什么。"小姐，真要這么做？"碧桃憂心忡忡地幫她整理發(fā)髻，"北狄人兇殘，
若被發(fā)現(xiàn)...""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青嫵將瓷瓶藏入袖中，
"裴硯之與北狄使節(jié)秘密會面，必有不可告人之事。
若能抓住他的把柄..."她沒有說下去，目光落在手腕的疤痕上。
那夜在裴硯之書房看到的畫像仍歷歷在目，夢中呼喚她名字的聲音夜夜在耳邊回響。
這一切都讓她既困惑又憤怒。天字號房是醉仙樓最奢華的廂房，平日只接待王公貴族。
沈青嫵端著茶盤站在門外，深吸一口氣才推門而入。屋內(nèi)酒氣熏天，
三個北狄裝束的男子正摟著姑娘調(diào)笑。上座是個滿臉橫肉的大漢，
左眼上一道刀疤格外猙獰——想必就是北狄使節(jié)脫脫不花了。"喲，
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青瓷姑娘？"脫脫不花瞇起獨眼，目光像黏膩的蛇在她身上游走，
"果然名不虛傳。"沈青嫵強忍惡心，盈盈一拜："大人謬贊了。奴家特來為各位獻茶。
"她跪坐在茶案前，動作優(yōu)雅地開始烹茶。滾水沖入茶壺的瞬間，她小指微不可察地一抖，
迷魂草粉已落入壺中。"聽聞北狄男兒豪飲烈酒，不知可嘗過我們中原的清茶？
"她柔聲說著，將茶杯奉到脫脫不花面前。脫脫不花一飲而盡，咂了咂嘴："淡出鳥來！
不如喝酒痛快！"沈青嫵微笑不語，繼續(xù)為他斟茶。三杯過后，脫脫不花的眼神開始渙散，
說話也含糊起來。"大人此次來京，想必有要事在身？"她輕聲試探。
"嘿嘿...自然..."脫脫不花咧嘴一笑，
..裴大人...談邊境三城的事..."沈青嫵心頭一跳："首輔大人答應(yīng)給北狄三座城？
""十年前就說好的..."脫脫不花晃著腦袋，
年...我們大王說了...幫他找...他就得給城..."沈青嫵手中的茶壺差點滑落。
裴硯之用三座城換一個女人？什么樣的女人值得他如此..."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她聲音發(fā)緊。脫脫不花突然警惕起來，迷蒙的眼中閃過一絲清醒："你問這做什么？
"沈青嫵暗叫不好，連忙賠笑："奴家只是好奇，
什么樣的女子能讓首輔大人如此掛心...""少打聽！"脫脫不花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正好按在那道疤痕上，"咦？這疤..."沈青嫵猛地抽回手，茶壺被打翻在地，
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賤人！你在茶里下了什么？"脫脫不花暴怒而起，抽出腰間彎刀。
千鈞一發(fā)之際，房門突然被推開。"脫脫大人，久等了。
"清冷如玉的聲音讓沈青嫵渾身血液凝固。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裴硯之來了！"裴大人！
"脫脫不花收起彎刀，勉強擠出一絲笑，"你這兒的姑娘好生大膽，
竟敢..."裴硯之的目光落在沈青嫵背上，像兩把冰刀："滾出去。"沈青嫵如蒙大赦，
低頭快步往外走。就在她與裴硯之擦肩而過的瞬間，脫脫不花突然喊道："等等！
那丫頭手腕上的疤..."裴硯之猛地轉(zhuǎn)頭，目光如電射向沈青嫵。她心頭狂跳，
加快腳步?jīng)_出房門，身后傳來裴硯之冰冷的命令："攔住她！"沈青嫵提起裙擺狂奔，
身后侍衛(wèi)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拐角處，她猛地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是碧桃！"小姐，
這邊！"碧桃拉著她鉆進一條隱蔽的走廊，七拐八繞后，竟來到了李媽媽的私室。
室內(nèi)空無一人，碧桃迅速反鎖上門。"小姐，出什么事了？"沈青嫵喘著氣，
將方才的事簡要說了一遍。碧桃臉色煞白："糟了，
若裴硯之知道您聽到了這些...""不止如此。"沈青嫵抬起手腕，
"那北狄人注意到我的疤了。裴硯之若起了疑心..."話音未落，
外面?zhèn)鱽黼s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搜！每個角落都不要放過！""小姐快躲起來！
"碧桃急中生智，拉開李媽媽的衣柜，"藏這里！"沈青嫵剛躲進去，房門就被踹開了。
透過柜門縫隙，她看見裴硯之帶著幾個侍衛(wèi)闖了進來。"首輔大人！
什么風(fēng)把您..."李媽媽諂媚的聲音戛然而止，想必是被嚇住了。
"那個叫青瓷的丫頭在哪？"裴硯之的聲音冷得掉冰碴。"青瓷？
她...她剛才還在天字號房...""搜。"柜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青嫵屏住呼吸，
手指緊緊攥住衣袖。就在這時，
她的膝蓋不小心碰到了柜中的某個物件——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子掉了下來，盒蓋摔開，
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誰在那里！"柜門被猛地拉開，刺目的陽光照進來。
沈青嫵下意識抬手遮擋，卻對上了裴硯之震驚的目光。他死死盯著她，不，準(zhǔn)確地說，
是盯著她腳邊那枚殘破的玉佩——從盒子里掉出來的玉佩。沈青嫵低頭看去，
只見那玉佩雖然殘缺，但上面刻著的"永"字依然清晰可辨。
而玉佩的形狀...她顫抖著摸向自己脖頸——那里掛著的半塊玉佩，與地上這塊嚴(yán)絲合縫！
這是...十年前她留給那個少年的信物！裴硯之的臉色變得慘白，他彎腰撿起玉佩，
又一把抓住沈青嫵的手腕，露出那道月牙形疤痕。"這道疤...怎么來的？
"他的聲音嘶啞得可怕。沈青嫵腦中一片空白。
十年前那個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年她十五歲，隨父親去臨安探親。
返程途中遇到暴雨，馬車壞在半路。她獨自去尋幫助，卻在破廟里發(fā)現(xiàn)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年。
少年氣息奄奄，高燒不退。她撕下裙擺為他包扎，又想起祖母說過，人血可解奇毒。
于是她割破自己的手腕，將血滴入他口中...少年醒來后，
將半塊玉佩塞給她："我裴硯之對天起誓，此生必報此恩。
"而她將自己的半塊留給了他："永不相負(fù)。"后來父親匆匆尋來，強行帶她離開。
她甚至沒來得及告訴少年自己的名字...回憶如刀，剜得沈青嫵心口生疼。
她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毀了她一生的男人，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怎么來的？
"她一字一頓地說，"是為救一個忘恩負(fù)義的畜生，割腕喂血留下的！"裴硯之如遭雷擊，
踉蹌著后退一步："不可能...阿嫵她...蘇婉柔才是...""蘇婉柔？
"沈青嫵冷笑，"那個冒牌貨也配？"她猛地扯下頸間玉佩，"裴硯之，你看清楚了！
這上面刻的是什么字？"玉佩內(nèi)側(cè)，赫然刻著"不相負(fù)"三個小字！
裴硯之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他顫抖著將手中殘玉與沈青嫵的拼在一起——"永不相負(fù)"四個字完整呈現(xiàn)，嚴(yán)絲合縫！
"真的是你..."他的聲音支離破碎，"那蘇婉柔...""她手腕上也有疤？
"沈青嫵譏諷地問，"是不是還告訴你，她忘了玉佩放在哪了？"她猛地抽回手，"裴硯之，
你親手把真正的恩人送進青樓，卻把一個騙子捧在手心，真是天大的笑話！
"裴硯之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踉蹌著扶住桌角才沒有跌倒。
他的眼中翻涌著沈青嫵看不懂的情緒——震驚、悔恨、痛苦...還有一絲近乎瘋狂的喜悅？
"阿嫵..."他伸手想碰她的臉，卻被她狠狠拍開。"別用那個名字叫我！
"沈青嫵聲音嘶啞，"從你把我送進這里的那一刻起，那個阿嫵就已經(jīng)死了！
"裴硯之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色，但很快被決絕取代。他直起身，
又恢復(fù)了那個冷酷無情的首輔模樣："來人，把青瓷姑娘帶回首輔府。""你休想！
"沈青嫵后退一步，"怎么？發(fā)現(xiàn)認(rèn)錯了人，現(xiàn)在要殺我滅口？
"裴硯之的眼神復(fù)雜難辨："我不會傷害你。""哈！"沈青嫵笑得凄厲，
"你把我送進青樓，毀我清白，讓我受盡屈辱...這還不算傷害？
"裴硯之的拳頭攥得發(fā)白，卻只是重復(fù)道："帶她回府。"侍衛(wèi)上前要抓她，
沈青嫵突然從袖中抽出匕首抵住自己的咽喉："再上前一步，我就死在這里！
"裴硯之瞳孔驟縮："放下刀！""裴硯之，你以為發(fā)現(xiàn)真相就能彌補一切？
"沈青嫵眼中淚光閃動，卻笑得決絕，"晚了！我寧愿死，也不會跟你走！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碧桃突然沖上前，一把打落她的匕首："小姐不要！
"趁著這個空檔，侍衛(wèi)一擁而上，將沈青嫵制住。她拼命掙扎，卻無濟于事。
裴硯之走到她面前，伸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阿嫵，我們回家。
"這句話像最后一根稻草，壓垮了沈青嫵所有的堅強。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聽見裴硯之在她耳邊輕聲說："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你離開。
"6 首輔大人，你的報應(yīng)來了"啪！"一記響亮的耳光在靜室內(nèi)格外刺耳。蘇婉柔捂著臉，
不可置信地瞪著裴硯之："你...你打我？"裴硯之站在窗前，
逆光中他的輪廓如刀削般鋒利。三日來，他不眠不休地調(diào)查，
終于確認(rèn)了那個讓他魂飛魄散的事實——他找了十年的救命恩人，
竟是被他親手送進青樓的沈青嫵。"蘇婉柔，"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你可知欺瞞本官的下場？"蘇婉柔臉色煞白，卻仍強撐著："硯之，你在說什么？
是不是那個妓女跟你說了什么？她在騙你！""騙我？"裴硯之冷笑，
從袖中取出兩塊殘破的玉佩，拼在一起露出"永不相負(fù)"四字，"那這個呢？
"蘇婉柔踉蹌后退，撞翻了茶幾。茶具落地粉碎，如同她精心編織的謊言。
"我...我可以解釋..."她的聲音開始發(fā)抖，"當(dāng)年我確實在臨安救過你，
只是后來玉佩丟了...""還在撒謊！"裴硯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喉骨，"沈青嫵手腕上的疤與你的一模一樣，
但她的傷是割腕喂血留下的，你的卻是燙傷！太醫(yī)已經(jīng)驗過了！"蘇婉柔的瞳孔驟然收縮，
精心描繪的面容扭曲成一團："那個賤人...她..."裴硯之猛地松開手，
蘇婉柔像破布娃娃一樣癱軟在地。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