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雪未能撲滅這鋪天蓋地的大火,
王強(qiáng)的家與另外一人的家的廢墟之上仍然冒著滾滾狼煙,廢墟周圍滿是泥濘。
此時天氣已然晴朗,萬里無云,天空干凈的如同新灌的泉水。張彎走在王強(qiáng)家的殘骸里,
四下查看,發(fā)現(xiàn)了三具燒成焦炭的骸骨,其中兩具平躺著,另外一具尸體四肢扭曲,
手彎曲朝上,手指痙攣,腳趾用盡全力朝外伸。慘象,令人不忍直視。
張彎的身體突然如同篩糠一樣顫抖,眼神變得瘋狂,沒命般的運(yùn)轉(zhuǎn)異血,
身體之上閃起青色的光芒,抓起燒焦的柱子,狠狠向地下摔,歇斯底里地喊:“到底是誰?
竟敢如此放肆!”聲音劃破云霄,周圍的人面面相覷,不敢做聲。
張彎怒火無處發(fā)泄,只得一片亂打,將所剩無幾的廢墟擊得粉碎。打完之后,
張彎的心情稍稍平復(fù),對跟來的張家人說:“我看這次作案手段同前幾次大相徑庭,
如此來看,不似只有一個人,如今他們幾人全數(shù)死亡,只剩下我自己,以后更要加大防范,
若他敢來就給他個甕中捉鱉?!睆埣胰藨?yīng)下,各自忙碌,
只見一個打掃東西的伙計將一罐被弩矢射穿的天然氣呈了上來,說覺得蹊蹺,請張彎查看。
張彎看了許久,方才瞧出一點兒端倪,倒吸一口涼氣,舌撟不下,
道:“怪不得大火蔓延如此之快,這手法果然精妙絕倫!”贊嘆間,
張彎又突然想起什么,喊了個伙計,囑咐道:“去另一家找找,
看有沒有一樣被射穿的天然氣罐?!被镉嫅?yīng)了,快步跑去。沒過多久,
伙計氣喘吁吁的跑回來,左手拿著一支斷了的弩矢,右手里提著炸裂的天然氣罐,
火急火燎地說:“找到了,找到了……”張彎接過來,
仔細(xì)查看了一遍——弩矢的尖部銀光閃閃,鋒利無匹,令人膽寒;僅剩的一半矢柄漆黑如墨,
收斂鋒芒,教人畏懼。與上一支一模一樣,卻是市面上常見的弩矢。張彎冒出一身冷汗,
道:“此人分外可怖!若這次對付的是我……”張彎腦補(bǔ)了有人營救的最好的情況,
閃出自己死了七八分的凄慘模樣,禁不住一陣后怕。古靈凌家——早晨,
古嚴(yán)還未出門,猶在和妻子崔靜邊聊天邊享用早餐。突然,
打開的窗口外飛來一支短柄箭矢,射在桌子之上,崔靜駭了一跳,運(yùn)轉(zhuǎn)起異血起身查看。
古嚴(yán)卻面色不變,兀自巋然不動,他查看了箭矢,發(fā)現(xiàn)上面綁著一封信,
古嚴(yán)拿了出來展開看了看,隨即將之揉碎,扔進(jìn)垃圾桶內(nèi)。“什么事?
”崔靜沒發(fā)現(xiàn)東西,回身看到古嚴(yán)扔了東西,于是問道。“故友消息,
那些折磨過古靈凌的人除張家的小子外,盡數(shù)慘死。”古嚴(yán)眼神凝重的道。
崔靜急切地問:“真的?”古嚴(yán)點了點頭。崔靜眼含熱淚,
激動地說:“蒼天有眼,懲處了這些畜生?!薄鞍謰專趺戳??”古靈凌剛洗漱完,
下樓準(zhǔn)備吃早餐,看到自己的母親偷偷落淚,忍不住問。
古嚴(yán)將先前的消息又再敘述一遍,說:“目前還沒有人發(fā)現(xiàn)是誰干的,
因此也還不知道那人于我們來說是敵是友?!贝揿o停止了啜泣,
看著古靈凌說:“上天保佑,靈凌是個受上天眷顧的孩子,
這位厲害的人肯定成為靈凌的友人?!惫澎`凌一臉訝異,
說:“竟不是你暗中指使人下得手嗎?”古嚴(yán)搖了搖頭,隨即用銳利的眼神盯著古靈凌,
問:“你有什么消息嗎?”“我?”古靈凌被父親的目光盯得心里直發(fā)毛,
然而他面色毅然,說,“連爸爸你都沒有消息,我能知道什么?!惫艊?yán)點了點頭,
又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古靈凌許久。古靈凌臉色不變,自顧自吃了早餐,便出了門。
古嚴(yán)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對妻子說:“靈凌,也有不少秘密啊。
”崔靜不在意地說:“那有什么,不管怎么樣,他都是我們的兒子。
”古嚴(yán)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仍像往常一樣出門上班。古靈凌來到涌青湖邊,
卻見到賈馨甩著銀白色的過背長發(fā),修長的玉手揮舞著黑紫色的匕首,
似乎已在此煉習(xí)了許久,于是快步走到亭子里坐定,一邊看書一邊等待賈馨修煉完。
沒多久,賈馨用眼睛余光看到古靈凌,于是便停下練習(xí),小跑到古靈凌前面,
眨著又圓又大的黑眼睛,喊道:“哥哥。”古靈凌抬起頭來,
微笑道:“馨兒怎么不練了?”賈馨轉(zhuǎn)了轉(zhuǎn)可愛的大眼珠子,
笑著說:“因為馨兒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猜猜是什么?
”古靈凌揉了揉賈馨的銀白色頭發(fā),微笑著說:“是不是大火燒了小人的家?
”賈馨聽罷,一臉驚異,說:“哥哥怎么知道的?”古靈凌哈哈一笑,
說:“今天早上我爸爸的故友發(fā)來的消息?!薄肮视??”“對,
好像是我爸爸非常要好的老朋友,幫了我爸爸許多忙?!薄芭杜叮撬朗钦l干得嗎?
”“這個……不知道。馨兒有這個人的消息嗎?”“我也沒有,這個人神出鬼沒,
到現(xiàn)在都沒有人抓到他?!辟Z馨搖搖頭,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奈,說,“不過,
這個人既然幫哥哥殺了那么多仇人,肯定是哥哥的朋友而非敵人?!薄暗赴?。
”古靈凌一臉無所謂,繼續(xù)說,“反正我這種人本來就那么狼狽。”“快別這么說,
哥哥在我心底里是最好的人?!辟Z馨安慰古靈凌道。古靈凌聳聳肩,說:“當(dāng)然了,
我也不想被那么麻煩的人纏身?!彪S即兩人陷入沉默,各自想著心底的事。
良久良久,古靈凌打破緘默,提醒賈馨說:“快去修煉吧,別耽擱太久了。
”賈馨點點頭,站起身來,抽出匕首繼續(xù)練習(xí)。曜日西斜,
古靈凌悄然走進(jìn)家后的樹林深處。這里的樹干全部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雪壓樹干,
樹枝兀自伸著白皙的手。樹林里白茫茫一片,閃著光芒,猶如仙境。樹林最深處,
一棵黑色的大樹的枝葉兀自茂盛,直插云霄,其上云霧繚繞,沒有一片落雪,
周邊十幾米處的空地盡皆干燥如夏日的水泥地。古靈凌記得夏天第一次見它時,
那種說不出的震撼猶如江河奔涌,直上心頭。而他第一次撫摸樹干時,
一股溫?zé)岬挠|感由手指的神經(jīng)末梢迅速傳到腦部中樞神經(jīng),
當(dāng)時古靈凌下意識的以為是夏天炎熱的天氣所致,就沒太在意。直到冬天,
冷空氣席卷整個浦淵,古靈凌再次來到這里,摸了摸樹干,卻仍然是那種溫人心神的暖感,
古靈凌對此嘖嘖稱奇,問過古老方才知道這棵黑色的大樹竟然是黑凰遺骸孕育而成,
已經(jīng)有千年歷史之久,蘊(yùn)有火靈,是百鳥朝鳳之靈樹,落雪則融化,落雨則蒸騰。
古老說其名曰——黑色火凰樹。古靈凌之所以不知道,是因為疏于了解外界。
黑色火凰樹下,有一個破落的青石小屋,托大樹的福,屋子及周邊沒有一片落雪,
屋子上面布滿的植物也沒有枯萎,猶自生機(jī)勃勃、亂纏亂繞。此時,
屋子下坐著一位耄耋老人,穿一身黑袍,臉上的皺紋如同溝壑密布,頭發(fā)卻濃黑似墨,
卻原來是教導(dǎo)了古靈凌半年多的古老。他閉著眼睛,聽見熟悉的腳步聲漸趨接近,
于是輕聲道:“小子,動作如此之大,可不像刺殺啊?!惫澎`凌停下腳步,一臉茫然,
他有些不明白古老的話。古老睜開眼睛,起身領(lǐng)古靈凌進(jìn)去青石小屋,
古靈凌禁不住打了個冷顫,于是古老沏了杯茶,茶水的溫度透過杯子傳到古靈凌的手心,
古靈凌感覺有些暖了。只聽古老說:“小子著實厲害,一個月沒來,
卻清除了六個異血人?!惫澎`凌正待反駁,古老又說:“別否認(rèn)了,我全都了解,
瞞得了別人瞞不過老夫。”古靈凌聽了,啜了一口熱茶,身子漸漸暖了起來,微微一笑,
道:“師傅才果然厲害,你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敢問又是如何知道的?”古老輕笑幾聲,
說:“你是我教導(dǎo)的徒兒,自然要對你負(fù)責(zé)。你殺死第一個人時,多日不來,我便猜到了,
于是往后幾次悄悄跟隨,果然不愧我的徒兒!利用一切建立優(yōu)勢,把握時機(jī)如此精準(zhǔn),
做事又干凈利落。不過,我可不是唯一一個發(fā)現(xiàn)你的?!薄皫煾挡皇俏ㄒ灰粋€發(fā)現(xiàn)的?
”古靈凌蹙起了眉頭,沉聲道,“高人果然很多啊,我還以為我一直飄忽于無影呢,
看來是我太過天真?!惫爬闲α诵Γf:“那人只是發(fā)現(xiàn),卻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雖然那人有多次想要沖上前抓住你,但是我卻藏在周邊與那人進(jìn)行異血對峙,
那人感受到我強(qiáng)大的力量,也不敢輕舉妄動?!鳖D了頓,古老變了嚴(yán)肅的口氣,
繼續(xù)說:“如今六個嘍啰皆已死亡,最后兩人在你精妙絕倫的設(shè)計下,
更是一家人盡數(shù)慘遭橫禍。雖只剩下張彎一人,但我觀其人心思縝密,做事謹(jǐn)慎異常,
為人更為陰辣狠毒,你若要自己行動,必須慎之又慎,等待機(jī)會?!惫澎`凌微微頷首,
說:“我也曾試過蹲張彎,卻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動手的機(jī)會,這個人雖然陰冷狡猾,
但是打心底里說,著實厲害?!惫爬咸嵝训溃骸斑@次你的動作太大,驚動了無數(shù)人,
最近暫且沉寂,晚上多加歇息,淡出人們的視線,莫要再有行動。”古靈凌點點頭,
古老說:“且去訓(xùn)練吧,也莫要荒廢了自己的本事。”古靈凌應(yīng)了一聲,
將茶水一飲而盡,感覺身體完全暖和了起來,便起身來到外邊,掣出不常用的短劍,
劍招亂舞,似嬌雁一般輕盈,所劃之處,盡皆寒光迸發(fā),猶如冰針扎進(jìn)眼睛。古老看著,
瞇眼笑了笑,也為自己沏了一杯茶,卻也不品,一飲而盡,
抬頭望著一眼瞅不到頂?shù)暮谏髽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