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過去了三天,差不多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叔叔鮑爾·懷特高興的接受了克利諾斯的財產(chǎn)轉讓請求,并為他舉行了盛大的送別晚會。
不過當他聽聞克利諾斯留下的爛攤子時,興高采烈的舉措立即消失到米丹魔古爾去了。
克利諾斯也向保證的那樣,發(fā)表了一段文字。說當時完全是酒后胡言,
希望大家不要深究。并且強調(diào)這和萊瑞克斯學院或者任何組織都沒有關系,
只是一次令人不快的意外。市長先生感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而且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被學生們嘲諷了整個晚宴。他要求克利諾斯去登門造訪,正式道歉。
在所有人期盼著下文的時候,克利諾斯和埃布納已經(jīng)開始商討冒險的具體細節(jié)了。
他們約定在坎塔的宿命廣場,來討論這場沖動冒險的定奪。克利諾斯靜靜坐在廣場上,
思緒漫無目的飛舞著,最后集中在良心的拷問上。你覺得自己做的對嗎?
給這個家族帶來這么多宿敵和麻煩,這算是對于你家人的報復嗎?如果我個人看來,
多年的侮辱和背后造勢。他們理應得到我的詛咒,我應該詛咒他們后人男盜女娼,
生意入不敷出。而他們只得到了一個小小的麻煩,我認為我已經(jīng)是仁慈的了。
難道對一個被你打斷腿的人說,我本來可以殺了你的。算是一種仁慈嗎?
對一個深陷泥潭的人說,我本可以把你按進污泥之中,但我選擇袖手旁觀是一種仁慈嗎?
那么我多年的屈辱和壓力,難道就算白搭嗎?無論如何,
這也無法通過什么思考冥想而釋懷啊。那就忍著,如果你的隱忍可以成就一個人的幸福。
你不認為比延續(xù)怨恨更有價值嗎?你的利益又如何強過他人的利益呢?如果是惡人呢?
仁慈也應該去遷就他們嗎?我們的神是公義的不是嗎?神給義人陽光,也給惡人陽光。
給義人降雨,也給惡人降雨。你的家人又做了什么,會被稱為惡人呢?他們不是惡人,
但更甚。嫉妒和愚蠢填滿了他們的心,心中所滿溢的就從嘴里出來。
從嘴里出來的比詛咒更甚。若他們想得到我的財產(chǎn)大可謀財害命,但他們沒有這愚膽,
反倒在你面前擺弄法律和謬論,用沖耳的言語折磨你。日復一日折磨你的內(nèi)心,
年復一年展示自己的俗欲。貶低你、羞辱你、詛咒你死在沒人能發(fā)現(xiàn)的巷子,
把悲傷的慘劇化為爭權奪利的風帆,從靈魂里我都感受不到他們一絲對死者的敬意。
他們應該得到我的諒解嗎?無限的寬恕和憐憫,那是神才會去做的事情!“克利諾斯?
我已經(jīng)在這里有一會了,而你還沒有注意到?!睆V場長椅上的克利諾斯被埃布納打斷,
周圍的人群和尋食的鴿子讓人差點忘記之前激烈的思考。早上的太陽溫暖著街道,
沒有帶來炎炎熱浪。埃布納正和眼前的鴿子一樣盯著自己。
克利諾斯收起了臉上的惆悵:“我剛剛在思考,就像我一直說的。
真正的答案往往需要激烈的論證,單一片面的觀點只會蒙蔽自己的雙眼。
而剛剛我正在和自己辯論?!薄坝写鸢噶藛幔俊薄熬拖衲阌肋h也叫不醒裝睡的人,
和自己的辯論總是顯得無趣低俗,冥頑不靈。因為自己從不提出什么超出所知的見識,
也無從談起爭辯的輸贏。不過在這看似可笑的思辯中,人會漸漸了解到自己的真實想法。
就和擲硬幣去決斷是非一樣,硬幣的隨機、混亂不帶來任何建設性的意見,
反倒給理智的意識帶來啟發(fā)。當硬幣落地之前,人們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你已經(jīng)知道了嗎,如果沒有我們還有的是時間。”“讓我們離開這個話題,
談談激動人心的冒險吧。首先你為什么要跟我去呢?工作和安定生活對你沒有吸引力嗎?
”“我不喜歡……改變。工作生活什么的,太艱難了。我不理解他們的舉動,
他們的表情。他們想告訴你什么,總是不直接說出來,
反倒希望你從難以捉摸的話中領悟他們的意思。一但你和其他人不一樣,
他們會認為你是異類,而這不是什么好事。學校是這樣的,我認為工作也好不到哪去。
”埃布納說:“而且我也沒有什么可以牽掛的人?!薄拔蚁胝f很高興你能同我一起,
只是聽到你這樣的解釋之后,我希望你可以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就像小時候你期待的那樣,
可以一起和其他人上學,而不會被人把課本藏起來,或者把你藏起來。
”“這種愿望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想了,而且我對普通沒什么概念,
對人人精通的交涉也難以理解。我不擅長交朋友,而我一直很害怕那些和我不是朋友的人。
”“現(xiàn)在不害怕了嗎?”埃布納搖了搖頭:“權勢的克星是黑塔,
而恐懼的天敵是同伴不是嗎?這也是你找我通行的原因吧。”陽光漸漸烈了起來,
清晨的潮濕全然散去。因為周三的緣故,街上并非十分繁華,廣場上別樣的寧靜籠罩著兩人。
克利諾斯轉眼看著灑滿陽光的廣場說:“不過今天我不是來找你談心的,
而是給你一個比隱居避世更好的理由去踏上這場冒險。眾所周知解放戰(zhàn)爭的時候,
人類軍隊勢如破竹暴戾的燒毀了三座精靈城市,而且沒有精靈從這場屠殺中幸存。
”“你認為是真理之杖?”“這事恕我無法解釋的太清楚,
不過我相信真理之杖一定在其中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它可以焚毀城市,也可以統(tǒng)一人類。
這種超越所有已知的武器,為什么沒有在以后的戰(zhàn)爭中使用過?
即使解釋為帝國可以隱藏真理之杖的信息,但任何傳聞,甚至類似的傳聞也沒有聽見過。
如果手握這種東西,沒有理由不去用它威懾精靈,從而在外交上占據(jù)絕對的優(yōu)勢。
難不成擔心這種東西會成為小人的惦記之物,
為了隱藏它不惜犧牲如此多的人命去保護它存在的秘密?我想不可能,
因為內(nèi)戰(zhàn)時冉特的軍隊并沒有這種強大的軍力,
為了這種打算鋌而走險的放棄自己盤踞的地盤。也就是說我親愛的朋友,
真理之杖如果不是在皇室的動/蕩中遺失,就是早已被遺忘在帝國簡短的歷史之中了。
由于那些我家族的歷史原因,我相信真理之杖就在米丹蓋爾的某個角落。
”“只是你如果拿到這種沒有文字能詳盡記載的武器,
在解讀了你父母的信件之后你會怎么做?!薄叭绻娴氖侨苷叩氖终龋?/p>
那么我希望……把事情都弄對?!笨死Z斯思考了一會:“我希望我知道應該怎么做,
如果它的能力僅僅是毀滅一個城市那倒好辦了。事實上真理之杖遠遠復雜得多,
它被傳說為能夠實現(xiàn)一切的圣物,我的頭腦中也沒有清晰的輪廓。但是我們所知道的,
是它的持有者必然會成為米丹蓋爾所有人的目標。所有人都不會停下尋覓的腳步,
直到自己的愿望被達成。”“那我們就用過之后,把它丟回我們找到它的深溝里去,
以防再惹出什么亂子?!卑2技{說?!皳Q個角度你應該想想,
如果真理之杖能夠辦到所有的事情,你會希望怎么使用它呢?
”“所有的事情……我一直想有一幢冉特草原上的房子,可以看到雨幕降下的房子。
最好不要有太多人來往……”“還有呢?你手中握著的可是萬能的許愿機器,
你可以做到許多一棟房子以外的事情?!卑2技{沉默了一會,
似乎找不到什么自己的愿望。許久他開口了:“我希望所有人可以離開心中的孤島,
因為……所有人都是孤獨的。就連我們現(xiàn)在的談話都充滿沒法逾越的鴻溝,
沒有人能知道別人的想法,無論你使用多么精妙的措辭。肢體、語言、眼神都對此無能為力,
你傷心沒人能夠真正感同身受,你高興、痛苦,這種情感依然會穩(wěn)當?shù)逆i在皮囊里。
無論別人怎么嘗試,能看到的也僅僅是你復雜的表情。誤解和沖突就會產(chǎn)生,
世界上所有的痛苦也會產(chǎn)生。也許有人不會同意這種說法,因為我沒法了解他,
他也沒法了解我。在因為碰壁、誤解、受傷后我們疲于表達內(nèi)心的時候,我們開始沉默,
說一些大家都能聽懂的語言。我們看似享有自由,其實我們都是內(nèi)心高墻的囚徒。
如果人們可以越過這些障礙,自由的靈魂相互理解,世界就會比往昔更加美好。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薄叭绻銚碛锌梢愿淖兪澜绲牧α?。
你希望世界是什么樣的?”“我不知道……不過這場談話不是有關我的意愿,
而是你的意愿。我現(xiàn)在給了你跟隨我冒險的理由,現(xiàn)在我要告訴你它的危險。
因為事實比你所了解到更加危險,我不想將煤炭說成白的,也不想把鹿指為馬,
我會告訴你一切有關這冒險的利弊,從而使你做出正確的決斷。懷特家族時代居住在坎塔,
不是因為我們對于這城市的厚愛。而是作為圣城的避難者在此茍且偷生,逃避帝國的迫害,
所謂的貴族身份只是帝國將我們置入監(jiān)視下的手段。
這個秘密我也是偶然才從家族文獻中發(fā)現(xiàn),和它一起被發(fā)現(xiàn)的還有真理之杖支離破碎的信息。
雖然時間早已過去412年之久,帝國也淡忘了對我們家族的追殺。
但我離開坎塔的消息傳開,危險也會因為我所提到的秘密隨之而來。
”“如果你如此危險,為什么還要告訴提爾達教授,我們是為了真理之杖而出發(fā)的呢?
尋找真理之杖,比獲得真理之杖的險境小不到哪去?!薄斑@是一種對策,
就和下棋必須棄子的情況一樣。羚羊在被獅子追捕時,
跑的快的羚羊不會一溜煙的跑走以免掉入更深的包圍圈。反而在獅子前蹦蹦跳跳,
浪費自己的體力,失去逃跑的機會。但這僅僅是表象,
羚羊通過這種損害自己的方式去傳達一種信息。就是我跑的很快,你來追我也是徒勞,
不如去尋找老弱的羚羊當晚餐?!薄澳愕囊馑际窃谔搹埪晞輪幔?/p>
”“我利用看似錯誤的對策傳達出一個信息,以保障自己的利益。
如果大家知道我能找到真理之杖,那些想要我命的人也會手下留情的?!薄罢媛斆鳌?/p>
”“過獎了。我倒是認為你對于人心是囚徒的看法才是真正的聰明,
不過你只是提出了問題卻忽略了它的成因。我們都想去和他人溝通,
但這自由被我們內(nèi)心的堡壘限制。那么這堡壘是誰砌成的,所用的磚又是什么呢?
”“這個……我沒太細想?!薄跋拗莆覀冏杂傻氖俏覀冏约海?/p>
但是為什么去堆砌它呢?是因為外面的敵人,會傷害他人,也許無意、也許有心。
為了這種傷害不再徹底摧毀我們的心,我們在心中建起防線,壘起高墻。因為害怕這種傷害,
我們緊閉大門,或者這輩子不打算再打開。這高墻擁有圓滑的弧線用來應對刮來的強風,
有通暢的水道來避開陰雨的潮濕。但最初,是什么啟發(fā)了人們互相傷害呢?
我們是不是除了自己向善的本性以外,還有自我毀滅的本性呢?是不是我們的本性使然,
去造成現(xiàn)在的情況呢?一切都是我們被給予的自由所造成的,我們?nèi)ミx擇善惡。
雖然我們了解什么是善惡,知道這倫理的章法。但惡人依然選擇拋棄和平、團結,
只因環(huán)境、利益乃至沖動去傷害人心,讓人只得筑起心中的高墻。如此智者依然選擇了向善,
這比任何事情都可貴。因為他知道略微不檢點的作風會帶來更多的好處,
滿口謊言和溜須拍馬會讓自己更加平步青云。即便注定這少數(shù)的智者,
要對抗整個不義的世界,他們依然堅定自己的心。如果有一天人們真的可以越過內(nèi)心的高墻,
那么只有在邪惡的人絕跡的時候了。”“自由是去選擇善惡的說法我并不認同,
人的內(nèi)心都應該是向善的?!薄澳敲磹菏窃趺磥淼哪??
”“如果人單純的去選擇善惡,未免世界就太簡單了吧。從小人們都被教育去行善,
從娘胎到墳墓都是如此,人這樣長大必然會去不偏不倚的行走在正道上。
但自由讓我們?nèi)ビ酶鞣N角度去認識世界,如同有人喜歡甜的,有人喜歡咸的。
有人認為統(tǒng)治世界比治愈世界要善,有人認為自己的利益比緊握道德要善,
因為家里還有待哺的嬰兒和耄耋的老人。以及你認為自己的善要比罪人的更善,
因為我們擁有自由不是嗎?自由使我們可以去定義世界上的一切,
但我們的定義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時候,惡就發(fā)生了。究竟什么是善,什么是惡。什么是正義,
什么是非正義。他們的界限也變得難以劃分。難道只是因為人的想法不同他們就是惡嗎?
”“這就是我為什么一直喜歡和聰明人聊天。
”克利諾斯說:“不過是時候給我你的答案了,用你的自由去抉擇吧。
你是否會跟隨我去冒險呢?”“我很樂意與你踏上這場冒險。而且我很期待,
真理之杖究竟是什么東西。我也期待,我們能用它怎么改變世界。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
我愿意立即踏上旅途。如果你擁有了這全能的寶物,你會怎樣改變世界呢?
”“如果你非要問的話,正如我說的。正義和邪惡雖然難以界定,
但存在的事實讓我們必須去做些什么,如果必要我會親自定義每一件事情的對錯。
在人心尚不曾被圣靈常駐的日子里,我定制的規(guī)則和法律必須去指導他們?!笨死Z斯說。
“那么你的法律就是正義嗎?”“我更偏向于我的法律體現(xiàn)了正義。
正義是法律的基石,立于其上的必然是正義具體的產(chǎn)物。人們?nèi)プ袷厮鼈儯闶鞘澜绲恼x。
”“如果你的律法中有,被其他人所厭斥的條例呢?那人就是非正義的嗎?”埃布納問。
“依我看來是的?!薄澳Хㄊ且环N技巧的公認準則不是嗎?誰也不能說,
我把一塊石頭拋上了天,這事就是一種魔法吧。正義不也是一種公認的準則嗎?
雖然誰也說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但是被人們質疑和反對的也能算是一種正義嗎?
”“我會把我的法律建立在正義之上,我會傾盡自己所有的智慧和資源去完善它。
到時候所有違背它的,人們都公認為惡。所有遵循它的都會被稱頌。
那正義就是人們所痛斥的噩夢的克星,就是民眾哀怨的解答書。
是社會從古至今所總結的倫理,和公認的正義!”克利諾斯有些惱怒,
只能給出這種沖動的答案。埃布納沒有反駁,
更何況克利諾斯也很快注意到了自己觀點的漏洞。沒有人可以制定正義的標準線,
就算可以人總會犯錯。法律也不可能盡善盡美,只能通過無限的修正和改進去完善。
但總有一天,無限的世界會出現(xiàn)新的問題超脫在這正義法律的概括之中。
如果自己真的用智慧制定了正義的法律,在自己不在的歲月里,法律又會何去何從。
即便法律是如此健全和正義,但人民只是生活在制度的管轄中,
而不是沐浴在正義的榮光里(假設這法律真的被所有人遵循,連政治家都夸贊它的完美)。
克利諾斯苦想之后說道:“我想萬能的許愿機器,
應該會解決我們這些凡人不能解答的問題吧。但我們都同意這個世界并不討喜不是嗎?
我們可以利用真理之杖去改變這一切。成全我們的正義、自由和靈魂。
”“看來我們只能去找到真理之杖,之后才能看看你的意愿是否能夠實現(xiàn)了。
現(xiàn)在我只有一個問題了,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你不來反駁一下我專橫的描繪嗎?
”“我只說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會和你上路,無論我贊成與否。而且我認識的克利諾斯,
也一定不會用獨裁的鐵腕去統(tǒng)治世界的。”“為什么你能這么確信呢?”克利諾斯不解。
“因為,你是一個好人?!薄耙苍S你對自己唯一的朋友,評價太高了。
”克利諾斯調(diào)侃道?!拔也粫x心,只是有這種感覺,而且不是因為你是我朋友。
我了解許多人,總是把自己藏在偽善之中,迷戀于成就和榮譽。而你不一樣,
你的成就是為了回應別人的質疑或者期望,回頭就可以把這些丟棄在身后,
我感覺命運一定有更好的安排給你。
”克利諾斯笑著說:“你怎么開始變得像街頭神棍一樣了。
”經(jīng)過短暫的停頓克利諾斯接著說:“我們周六在坎塔南門啟程,
我現(xiàn)在要去解決一些小問題了。”“那是什么問題呢?
納補充了一下:“如果方便告訴我的話……”“我要去給市長先生一個令人滿意的道歉。
”說著克利諾斯離開了宿命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