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航微笑著點點頭,又如數(shù)家珍地介紹起來:“我們要做的工作很多也很雜,
不但要負責全區(qū)毒品違法犯罪案件的偵辦,禁吸戒毒,易制毒特殊化學物品管理,
違法違規(guī)生產(chǎn)經(jīng)營使用運輸易制毒特殊化學物品行政案件的查處。還要開展禁毒宣傳,
收集、掌握全區(qū)禁毒工作情況,研究、制定全區(qū)禁毒工作政策措施,
傳達貫徹落實上級有關(guān)禁毒工作的方針政策和工作部署。
甚至要收集、整理、研究、分析禁毒工作情報信息,
為上級決策和偵查辦案服務(wù)……”指導員劉海鵬放下茶杯,
補充道:“這些工作雖然是我們具體在做,但對外得以大隊乃至區(qū)禁毒辦的名義開展。
畢竟我們只是一個中隊,指導不了相關(guān)單位,也沒資格研究制定政策措施。
”生怕新同事不明白,
藍豆豆接過話茬:“比如明天我們要跟義工聯(lián)搞一場禁毒宣傳活動,
前期是我們跟人家對接的,流程是我們跟人家一起商定的,但會標和后續(xù)宣傳,
跟我們四中隊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指導單位是區(qū)禁毒辦,主辦單位是我們分局和陵海街道,
承辦單位是我們刑警大隊和義工聯(lián)。
到時候請分管刑偵同時兼區(qū)禁毒辦副主任的諶文軍副局長,
和分管我們禁毒工作的李大上臺講話。”……這些不都是機關(guān)應(yīng)該干的事嗎,
韓昕有點懵:“張隊,這么說我們中隊就是事實上的禁毒辦?”“差不多。
”“那毒品案件偵辦呢?”四中隊說是刑警中隊,但事實上干著機關(guān)單位的活兒。
理論上要服從大隊領(lǐng)導,但事實上直接對分管副局長乃至兼區(qū)禁毒辦主任的局長負責,
同時接受市局禁毒支隊的業(yè)務(wù)指導。作為中隊長,張宇航真有那么點小優(yōu)越感,
可聊到毒品案件偵辦,又有那么點尷尬:“案件……案件我們偵辦的不多,
畢竟我們總共就這幾個人,卻要做那么多工作,甚至要負責幾項行政審批,根本忙不過來。
但所有的毒品案件最終都會歸口到我們這兒,不然怎么收集掌握毒情。
”禁毒跟緝毒不一樣,劉海鵬覺得有必要跟新同事說清楚:“小韓,你不是外人,
我們也就不存在什么家丑不可外揚。毒品案件偵辦這一塊,確實是我們的短板。
作為禁毒中隊卻不偵辦毒案,雖然存在客觀原因,但想想是比較尷尬?!薄昂沃箤擂危?/p>
簡直丟人,甚至被人家笑話。”藍豆豆嘀咕道。張宇航心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連忙道:“小韓,別信豆豆的,豆豆就喜歡開玩笑。”“張隊,小韓又不是外人。
而且劉指都已經(jīng)說了,不存在什么家丑不可外揚?!辈肯虏慌骂I(lǐng)導,這個單位有點意思,
韓昕強忍著笑問:“那我們陵海的毒品案件,主要是哪些單位偵辦的?
”張宇航拿藍豆豆沒辦法,悻悻地說:“你不是最能說嗎,你說呀,你給小韓介紹。
”“介紹就介紹?!彼{豆豆回過頭,看著韓昕苦笑道:“主要是派出所偵辦的,
他們有絕對優(yōu)勢,不但瞧不起我們這幾個專業(yè)搞禁毒的,有時候甚至瞧不起我們大隊。
每次破個案子,發(fā)個新聞都是他們派出所聯(lián)合我們刑警大隊怎么怎么的。
不但當我們四中隊不存在,甚至搞得像我們刑警大隊要蹭他們的熱度,
搶他們的功勞似的!”“派出所?”“騙你做什么。”藍豆豆是個女同志,
而且不是領(lǐng)導,沒什么好顧忌的,
想想又恨恨地說:“他們一定是覺得我們禁毒中隊不怎么辦毒案也就罷了,
還時不時考核他們的禁毒工作,心里不太服氣。”別說人家不服氣,換作我,
我一樣不服氣……韓昕越想越好笑,但又不能笑出來,趕緊問:“那在偵辦毒案上,
派出所有哪些優(yōu)勢?!薄耙f優(yōu)勢,那他們的優(yōu)勢就多了,首先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怎么個近水樓臺先得月?”“小韓,我們陵海的情況跟南云不一樣,
我們這兒的毒品問題沒西南那么嚴重,毒案發(fā)生的很少,吸毒人員這么多年累計下來,
全區(qū)也不過三百多個?!薄安⑶夷切┰谏鐓^(qū)戒毒的吸毒人員,
都歸他們派出所的社區(qū)民警和街道的禁毒專干管?!薄八麄円坏綍r間,
就按規(guī)定通知各自轄區(qū)的吸毒人員去驗?zāi)颍扛舭肽昃屯ㄖ救藛T去剪頭發(fā)取樣本檢驗。
”“那些吸毒人員究竟有沒有復吸,他們掌握第一手線索。如果有吸毒人員復吸,
等報到我們這兒的時候,他們都已經(jīng)開始立案偵查了!
”……這里是社會治安好的不能再好的陵海,
不是緊挨著“金三角”禁毒壓力巨大的南云。就算到處設(shè)卡,天天上路檢查,
也很難查獲到毒品。在這種情況下想破毒案,首先要有線索,
而負責管理社區(qū)戒毒人員的派出所,無疑能掌握第一手線索。想到這些,
韓昕舉一反三地問:“在場所管理上他們一樣有優(yōu)勢,在警力上他們更是占絕對優(yōu)勢。
”“所以不管怎么搞也搞不過他們。”藍豆豆輕嘆口氣,
又嘟囔道:“不但我們搞不過,其它幾個中隊一樣搞不過。
”本想樹立點威信的張宇航被搞的很沒面子,不快地說:“豆豆,你這是說什么話,
你這么想就狹隘了?!薄皬堦牐乙仟M隘,當初就不會主動要求來這兒!
”“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我們是禁毒中隊,又不是緝毒中隊。
要知道緝毒只是禁毒工作的一部分,如果禁毒宣傳不到位,
如果麻醉品和易制毒特殊化學物品管理不嚴,導致毒品泛濫,
那就算破一百起毒案也得不償失!”“這些我懂,而且我也沒說現(xiàn)在做的工作沒意義。
”“那你為什么扯那些沒用的?!薄笆裁唇袥]用,我是給小韓提個醒,
讓小韓有個心理準備。”“什么心理準備?”“被人家笑話的心理準備!
”“人家是跟我們開玩笑,不是我歧視女同胞,你們這些女同志的度量就是不夠大,
就是開不起玩笑。今天的公眾號還沒更呢,趕緊去更一下。
”藍豆豆知道再說隊長真會生氣,起身道:“好吧,我先過去了。
”韓昕好奇地問:“我們中隊還有公眾號?”“有啊,‘陵海禁毒’,
一個星期至少要更兩次?!薄笆裁唇形覀冎嘘牭??”張宇航指指她,
很認真很嚴肅地提醒:“豆豆,你這個表述有問題,應(yīng)該是區(qū)禁毒委的公眾號,
我們只是負責運營?!彼{豆豆噗嗤笑道:“對對對,禁毒委的,規(guī)格比禁毒辦還要高!
”韓昕終于明白了,這哪里是什么刑警中隊,分明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小機關(guān)”。
要做的工作不但很多很繁雜,而且是“小馬拉大車”。別看禁毒委有那么多成員單位,
禁毒辦有那么多領(lǐng)導成員,可事實上都是兼任,并且只負責最終決策。
有關(guān)禁毒方面的具體工作,主要他們這三個人在做。
說不定連領(lǐng)導出席禁毒會議和禁毒活動的講稿,都要由他們幫著草擬。
……張宇航剛才說上午不忙,可聊了一會兒他的手機就響了。
海北社區(qū)有一對七十多歲的老人,兒子前年因為吸毒被強制戒毒,三個月前非常想兒子,
就去求社區(qū)民警和禁毒專干。考慮到二老身體不好,不能沒人照顧,
城北派出所找到了禁毒中隊,張隊幫著申請讓那個吸毒人員提前出來了。
結(jié)果那小子回家之后,整天跟老人要錢,動不動耍酒瘋,把好好一個家搞得雞犬不寧。
兩位老人后悔了,今天一早去求城北派出所,想把那小子再送進去,
不然這個年都過不好。城北派出所沒辦法,于是又打來電話。
張宇航不想管卻不能不管,只能先去看看情況。緊接著,劉海鵬的手機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