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品香閣的規(guī)模和她以前經常光顧的那幾家酒樓略遜幾分,但放眼望去,
整個平陽城想找出一家跟品香閣相媲美的酒樓,還真是有些不太容易。
看著這酒樓門口的客人出出進進、絡繹不絕,
一陣陣美味的菜香將季如禎胃里的饞蟲勾搭得直嚷嚷。她在門口尋思了片刻,
摸了摸荷包里還有幾顆銅板,想必吃碗炸醬面,應該還是沒什么問題的。是,
季如禎受不住美食的誘惑,一腳踏進酒樓,就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小伙計笑瞇瞇地迎了過來。
“喲,姑娘這是一個人?還是來這里找人?”小伙計上上下下打量了季如禎一眼,
見她穿著打扮分明就是一副窮人的模樣,眼底頓時閃過一抹鄙夷。要知道,
但凡能出入品香閣的客人,那都是平陽城有頭有臉的知名人物。
像眼前這位打扮得這么寒酸的,品香閣自開業(yè)以前,還真沒瞧見過幾個。
季如禎并沒有因為伙計不屑的眼神而露出半點怯畏之意,她雖然穿得寒酸,
又是個貨真價實的窮鬼,但有著前世記憶的她,卻清楚的知道,
一個人如果可以將氣勢拿捏得好,即便穿著乞丐的衣裳,一樣可以盛氣凌人、睥睨天下。
前世的她,好歹也是天圣王朝的風云人物,別說是對付酒樓里的小伙計,
就算是對付那些難纏的達官貴族,她應付起來那也是綽綽有余的。無視小伙計嘲弄的眼神,
季如禎扯動唇瓣微微一笑,用傲慢而又不容別人拒絕的語氣道:“只有我一個人,
給我安排一個光線好些的位置,我這個人怕臟、怕吵、怕怠慢,
所以待會兒給我上的碗筷不可以有一點污漬。另外,我對飯菜的味道也十分挑剔,
必須達到色、香、味俱全的地步,希望你們酒樓的廚子,不會讓本姑娘我的胃失望。
”短短幾句話,直接把小伙計給說傻了。這姑娘什么來頭???明明穿得那么寒酸,可那語氣,
那神態(tài),那架式,哪有半點寒酸之氣?要不是她身上穿著一身廉價到不行的粗布衣裳,
小伙計都開始以前,眼前這姑娘,是不是從皇宮里走出來的尊貴公主了。
小伙計在品香閣當差兩年半,見過各形各色的達官貴人,說句實話,
那些達官貴人的氣勢加在一起,恐怕都沒眼前這姑娘一半大。想到這里,
小伙計暗怪自己是不是眼拙了,沒準這姑娘真的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趁著家人沒看住,換了下人的衣裳一個人溜出來玩也說不定。這么一尋思,
小伙計頓時露出一臉奉呈的笑容,恭恭敬敬沖著季如禎做了個請的手勢,“姑娘,
那邊靠窗的位置現在還閑著,你看坐在那里成么?”因為現在還沒到正午,
品香閣雖然有幾桌客人在吃飯,卻還不至于滿圓到沒位置可坐。小伙計所指的位置確實不錯,
現在正值夏季,那個位置靠在窗邊,窗外還有一顆枝葉茂盛的大楊樹,
無形中給這炎熱的夏季,帶來了幾許清涼之意。季如禎當下拍板,就坐那了?!肮媚?,
說起我們品香閣,絕對稱得上是平陽城最闊氣最上檔次的一間酒樓,廚房趙大廚的手藝,
保證您吃了一次還想再來第二次,我瞧著你比較面生,應該是第一次來,
不知姑娘想點些什么口味的菜系?”季如禎落座,不緊不慢地向伙計打聽,“那你說說,
你們品香閣最有特色的幾道菜都是什么?”那伙計生怕自己被一個黃毛丫頭瞧不起,
如數家珍般道:“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咱們品香閣幾乎是一應俱全,
其中最有名也是最受客人歡迎的,當數蜜汁魚、蓮蓬雞糕、龍眼蝦仁、醉蚌肉、七星紫蟹,
還有被烤著外焦里嫩,滿口留香的烤羊腿?!奔救绲澛牶笪⑽⒁恍?,“小哥,
你剛剛說的這幾道菜,聽起來實在是再尋常不過了,既然是平陽城最大的酒樓,
除了這些大眾菜之外,難道就沒有一些更有特色的東西來招待客人?”“呃……姑娘,
你指的更有特色,到底是什么?”“有沒有青龍臥雪?”“???那是什么?”“雪山飛狐?
”“呃?”“母子相會?”“這……”“猛龍過江?
”小伙計:“……”季如禎隨隨便便幾句話,直接將小伙計給問得啞口無言。
眼看著小伙計被自己刁難得臉色通紅、不知所措,季如禎無奈地聳了聳肩,“算了,
沒有我也不會為難你,這樣吧,你先給我來一碗炸醬面。至于我剛剛提的那些,
什么時候有了,什么時候再給我上來就是。”小伙計頓時有種淚流滿面的感覺,
他在品香閣當差這么久,還從來都沒被客人給刁難住過??墒莿倓?,
人家一連報了那么多菜名,他居然一個都回答不上來,他真是愧對老板、愧對客人,
愧對自己的職業(yè)生涯啊。于是,在季如禎勉為其難,委屈自己只要了一碗炸醬面,
小伙計這才抹著眼淚,轉身去廚房下吩咐了。等待的過程中,
季如禎一邊喝著酒樓里提供的免費茶水,一邊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品香樓里正在吃飯的客人。
她心里明白,有能力來這里吃飯的,就算不是平陽城頂尖的人物,
身份地位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如果她日后想在平陽城混下去,首先就要記得,
在沒有絕對的資本之前,那些官商貴胄,她千萬不能輕易得罪。因為現在并不是正午時分,
客人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其它幾桌客人都在安安靜靜地吃著午膳,
唯獨靠在季如禎不遠處的那個隔壁桌,圍坐著幾個十六、七歲、身穿華服的少年。
從他們的穿著打扮來看,不難猜出,這些少年應該出身于富貴的門戶。
其中一個身穿藍色錦袍的少年最是惹眼,這少年生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
五官樣貌更是精致俊美到讓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發(fā)現他的存在。當然,
無論是漂亮的女人還是俊美的男人,有著兩世記憶的季如禎,都已經是司空見慣。
真正吸引她視線的是,那個藍衣少年,好像是另外幾個少年中的小頭頭,
從他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嘰嘰喳喳,擺出一副小爺我就是天王老子的架式,牛皮吹得直響,
下巴揚得極高。他身邊那幾個少年確實很給他面子,左一聲高少爺、右一聲高少爺,
將那藍衣少年哄得眉開眼笑,好像下一刻,他的尾巴就要翹上天了。
季如禎饒有興味地打量了那伙少年好一會兒,
直到剛剛那慘遭她蹂躪的小伙計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炸醬面,風風火火地準備給她送來時,
不知是腳下被什么東西絆到了,還是小伙計的心情過于激動。只聽“咣當”一聲,
小伙計腳下突然一個踉蹌,緊接著,身子向前沖了過去,手中正捧著的那碗炸醬面,
不偏不倚,正好潑向藍衣少年那一桌。雖然那桌人及時向后躲了一下,但濺起來的醬汁,
還是將幾個少年的袍子給弄臟了。最倒霉的就是那個藍衣少年了,
他的袍擺被大醬染了個不堪入目,一股子醬香味瞬間飄香十里,蔓延了整間品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