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維爾看向停在碼頭最右邊的一只小船，船頭掛著裝滿螢火蟲的燈，燈下坐著一個(gè)侏儒，
正在打著盹。他走過去，毫不猶豫地在侏儒頭上敲了一下。侏儒似乎醒了，
但是還沒有睜眼，只是皺了皺鼻子。“馬倫。
”伊維爾難得地露出了微笑：“你要是再睡的話，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去。
”名叫馬倫的侏儒一個(gè)激靈，忙睜開眼睛：“怎么又是你這個(gè)小子？
”“我要回阿默蘭島?！币辆S爾不客氣地走了上船。莉莉斯跟在他后面，
也走了上去?！敖裢聿荒茏摺！瘪R倫打了個(gè)哈欠：“你自己看海里面。
”伊維爾轉(zhuǎn)過頭，看見黑色的海水里面似乎有什么正在發(fā)著光，
瑩綠色的光芒在水里緩緩地移動(dòng)著，上下漂浮，看起來十分詭異。
“這些是礁環(huán)冠水母”馬倫站起來，整個(gè)身高也就剛剛到伊維爾的膝蓋上面一點(diǎn)，
除了花白的胡子和臃腫的身材，和小孩子沒什么兩樣。他拿著提燈，往水里一照：“諾，
今晚不敢開船?！薄澳愫ε滤?？”伊維爾好笑地說?！澳悴排逻@些婊子！
”馬倫氣得吹胡子瞪眼：“這光會(huì)引來鯊魚的?！币辆S爾明白過來，
看了一眼他的小船：“你的船是不結(jié)實(shí)。”“你有本事就別坐我這艘破船。
”馬倫怒火中燒，直跳腳、“我說實(shí)話而已，不用這么激動(dòng)。
”伊維爾往船艙里走了進(jìn)去，一邊說：“今晚就呆在這兒吧，明天一早開船。馬倫，
你這兒有什么藥草嗎？”侏儒蹣跚地走進(jìn)船艙，指著站在甲板上的莉莉斯說：“小子，
這是你的女人？”“不是?！币辆S爾在鋪著太陽花桌布的小桌子邊坐了下來，
下意識(shí)掃向馬倫的咖啡壺：“有咖啡嗎？”侏儒皺起眉，不滿地說：“伊維爾，
你別忘了和我的契約，我只答應(yīng)載你一個(gè)人?！薄八龔念^到尾哪點(diǎn)像人？
”伊維爾說：“我要杯咖啡?！辟遄哌^去幫他倒，一邊說：“不管是人還是別的什么，
這個(gè)女人不能坐我的船。”伊維爾接過杯子，對(duì)外面的莉莉斯說：“你可以進(jìn)來。
”侏儒再一次被氣得跳腳：“伊維爾，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薄澳銘?yīng)該長(zhǎng)高一點(diǎn)。
”伊維爾把咖啡杯放到了嘴邊：“這樣我才能聽見。”馬倫被刺到傷心處，
呼呼地喘著粗氣，瞪著伊維爾說不出話來?！拔也贿M(jìn)去了。
”莉莉斯在索性在甲板上坐了下來?！八贿M(jìn)來。
”伊維爾伸手拍了拍侏儒的腦袋：“馬倫大叔應(yīng)該會(huì)紳士地給一個(gè)女人坐在甲板上的位置吧？
”“別碰我腦袋！”侏儒氣呼呼地走到一邊去翻箱倒柜：“沒有人教你要尊敬老人嗎？
”“沒有……”伊維爾喝了一口咖啡。察覺到自己也碰到別人的痛處，
侏儒心里一陣?yán)⒕?，將藥草找出來放在伊維爾的面前：“你用吧?！薄爸x謝。
”伊維爾點(diǎn)點(diǎn)頭，放下咖啡杯拿起藥草。“你要不要來點(diǎn)茴香酒？
”馬倫把熱在爐子上的鍋拿了下來：“這里還有一點(diǎn)熏肉和面包，我猜你沒有吃晚飯。
”“馬倫大叔，你越來越大方了?！币辆S爾贊許地說?！拔?，你要不要吃？
雖然我不介意你進(jìn)來……”侏儒決定好人做到底，也邀請(qǐng)莉莉斯一起進(jìn)來?！安怀?。
”莉莉斯卻頭也沒回，一雙眼睛盯著海面，淡淡地回答?！澳愕呐苏嫫婀?。
”侏儒抱怨著，看見伊維爾脫去了外衣正要包扎，問：“需不需要幫忙？
”“她不是我的女人。”伊維爾皺起眉頭看著自己的傷口：“馬倫大叔，你有鐵星石嗎？
““啊，有?！辟宕饝?yīng)著，繼續(xù)翻箱倒柜：“你要這玩意干什么？
”“一個(gè)笨蛋的子彈還留在手里。”伊維爾活動(dòng)了一下手臂：“必須用鐵星石吸出來。
”“原來在這兒?！辟逭伊艘蝗]發(fā)現(xiàn)，最后把躺在毯子上熟睡的凱西貓翻開，
從它肚子下掏出一個(gè)黑色的石頭，扔給了伊維爾：“這可是我在魔法會(huì)上，
從巴比倫矮人那里花了十個(gè)多魁買來的?！眲P西貓的睡眠被打擾，喉嚨里咕隆了一聲，
睜開眼睛迅速揮了一下爪子，侏儒的臉上立刻多了幾條紅痕。
“這小畜生……”侏儒恨罵：“我就該把你扔到海里面去。
”“喵”凱西貓支起前腿坐起身來，打了個(gè)哈欠，沖著伊維爾叫了一聲。
“好久不見，凱西?！币辆S爾沖它打了招呼，
拿著鐵星石對(duì)侏儒說：“你確定這是干凈的？”“當(dāng)然。
”侏儒大言不慚的說：“我每天都打掃貓窩，你也知道，這只可惡的畜生有潔癖。
”他一邊說著，一邊翻出鏡子來，往里面一照，
看見自己臉上的紅痕痛苦地嗚咽了一聲：“我會(huì)被凱瑟琳嘲笑的?！薄斑鳌?/p>
”凱西貓揚(yáng)起尾巴又叫一聲，輕盈地竄到伊維爾腿上，親昵地在他的胸膛上蹭了一蹭。
伊維爾沒有管它，把鐵星石放在手臂旁，“嗤”的一聲，一個(gè)彈頭從他的臂上飛了出來，
貼到鐵星石上。迅速拿起藥草堵住傷口，伊維爾穿上了衣服，揮手將凱西貓趕了下去，
拿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凱西貓索性坐在他的椅子下，
開始用舌頭疏理起自己肚子上的絨毛?！翱窗?，我就知道。
”侏儒說：“它每次都會(huì)黏著你，這一定是條母貓。”伊維爾皺了皺眉，
嚴(yán)肅的說：“我不是公貓?！薄澳闶窃陂_玩笑嗎？”侏儒愣了一下?！罢f真的。
”伊維爾看著他。馬倫撲哧地笑出聲來，越笑越起勁，干脆在地上打起滾：“不行了，
太好笑了，哈哈哈哈……伊維爾，你太逗了……哈哈哈……”他笑得流出了淚水。
“嘭”伊維爾重重地放下咖啡杯，傳遞著一個(gè)明顯的信號(hào)，他生氣了。
馬倫一直笑到夠，才捂著肚子站起來，揉揉臉頰說：“笑得我臉發(fā)酸。
”說著一眼掃到伊維爾陰沉的臉色，這才稍稍收斂的一點(diǎn)：“我說，
伊維爾……”下一秒，一個(gè)咖啡杯就倒扣在了侏儒的頭上?！澳阕约盒€(gè)夠。
”伊維爾披上外衣站起身，扔下一句往外走。凱西貓騰地一下站起來，
也跟在后面出去了。馬倫眨了眨眼睛，舔了一下順著鼻梁流下來的咖啡，
自言自語：“我說錯(cuò)了什么嗎？”咂了咂嘴，若有所思地說：“是咖啡煮的太苦了？
”伊維爾走到甲板上，看見莉莉斯正靠著艙壁坐著，眼眸盯著海里發(fā)著熒光的水母，
黑色的裙子仿佛融化在夜色里，露在外面的肌膚散發(fā)著淡淡的白光。
她轉(zhuǎn)過頭看了伊維爾一眼，輕聲地說：“你看見了嗎？
”伊維爾在隔著門的另一邊甲板上坐下：“看見什么？
”“夜……”莉莉斯的聲音低得仿佛聽不見，黑眸隱藏在銀白色的長(zhǎng)發(fā)下，
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凱西貓咪嗚地叫了一聲，鉆進(jìn)伊維爾的懷里。
伊維爾順手輕撓著它的下巴，貓享受地將脖子伸長(zhǎng)，發(fā)出了滿足的咕嚕聲。
莉莉斯沒有說話，伸出纖細(xì)剔透恍如琉璃的腳踝，慢慢伸進(jìn)水里，
熒光水母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紛紛向這邊靠攏?？粗絹碓蕉嘁婚W一閃的熒光，
伊維爾漸漸的有了困意，靠在艙壁上閉上眼睛。凱西貓也蜷在他的懷里，
懶洋洋地打起了呼嚕?！灰惯^去，伊維爾感覺到晃眼睜開眼睛的時(shí)候，
甲板上莉莉斯昨晚坐的地方，已經(jīng)只剩下那把十二翼，沐浴在清晨的陽光里。
“你叫十二翼是吧。”伊維爾站起身來，撿起甲板上的兵器。凱西貓還在睡覺，
從伊維爾懷里滾出來，頭朝下跌在甲板上，不滿地叫了一聲。“莉莉斯去哪兒了？
”他語氣不善地對(duì)十二翼說。十二翼保持著沉默。“再問你一遍。
”伊維爾微微一笑：“莉莉斯去哪兒了？”十二翼依舊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伊維爾走進(jìn)了船艙。背后的甲板上，十二翼一半浸在咸澀的海水里，
上下晃蕩?！盎斓埃垢野盐曳旁谒?，你要是再敢拿起我，我叫你被燒死！
你聽見了嗎？臭小子！”“沒聽見?！币辆S爾在門口站住，冷冷說了一句：“馬倫，
開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