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與墨狐直接正面接觸,重離只是用自身與其母龍血相連的法術(shù)稍做了追蹤。
當(dāng)?shù)弥谀戏剑饺葑嫌⒘⒖檀诡^沉思。麒麟角,正是在南方。
它要這些做什么?也是一樣去救人?還是有其他目的?若是有其他目的,那能做解釋的,
就只有一個答案——先他們一步去得到他們需要的東西——引他們前去。
柳夢璃在一旁靜靜看著他,而重離則是蹲在一旁,
邊收拾染血的石子邊嘟囔:“不如我們?nèi)ニ鼘サ牡胤?,在那個地方等它。
我看你們應(yīng)該也是尋它很久了,它下次該去哪兒,你們知道吧?
”起身拍拍手又道:“這妖也奇怪,拔我娘親龍鱗,
還留娘親性命……”“該是……”柳夢璃開口吐出三字,
卻又覺得說下去對一個只有十五歲的孩子來說未免太過于殘忍。她拂發(fā)不再言語,
但慕容紫英卻也是這樣做想:留螭龍性命,不過是讓她向他們道出誰傷她的真相而已。
“璃兒,我們走了這么久,還是在曠野里……不如我們?nèi)コ擎?zhèn)吧?
”“……”“……”柳夢璃與慕容紫英相視一瞬,都淡淡笑了。
*前行不久,就是屏緯鎮(zhèn)。傍晚時分,天空泛著絢爛的玫瑰顏色。
而其間夾雜著的一絲絲灰色勾云,恰若紙上潑墨,更是冷麗幾分。小鎮(zhèn)臨海,
濕潤的水汽和著淡淡咸味一浪一浪朝面襲來。柳夢璃深吸一口氣,
重離卻伸出舌頭舔舔干裂的嘴唇。龍族遇水時必會恢復(fù)真身,而卻又不能離水太久。
重離心惴惴不安的想要些水喝,可又怕在此時恢復(fù)龍身。猶豫徘徊中,步伐也不覺放慢了。
“璃兒,我……”重離再一次抿唇,表情有幾分難受?!拔覀兛刹豢梢匀ズ_呑咦撸?/p>
”借著天光,柳夢璃稍側(cè)頭看到重離的皮膚一塊塊的如魚鰓般正在微微張合,正欲開口,
一陣清脆鈴鐺聲慢悠悠的在身后響起?;仡^間,
卻見一可愛女童正推著扎滿粉荷的小車朝他們行來。道路有幾分窄,加上兩旁也有不少攤子,
一時間女童與小車同時被他們?nèi)硕略诹寺分醒??!白屢蛔屌丁!迸瘺_他們招招手。
腕間用五色彩繩系著的鈴鐺又清脆一響。想到重離現(xiàn)在的樣子恐怕會嚇到她,
慕容紫英上前一步擋在他身前,卻無意識的正好站在了柳夢璃的身邊。
女童見道空了一半,又開始往前推車。當(dāng)車推到他們面前時,
他們才看見花車?yán)锸且槐K菡萏樣式的絡(luò)絲藍(lán)琉璃燈。半澄的琉璃中央,
盛著少許清水;中央點(diǎn)著燭燈;燭光映在花瓣上觳紋隱爍,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女童突然就停下了,轉(zhuǎn)身對他們甜甜一笑道:“哥哥姐姐長得真好看,
以后的寶寶一定長得更好看?!薄啊绷鴫袅П砬槲⒁粶?,白膚漸紅。
慕容紫英雙頰更是紅飛若霞。被二人擋在身后的重離聽到這話,心里立刻騰起一股火,
不忍大呵道:“你懂什么!他們又不是夫妻!”“咦,
不是夫妻那就是……”女童一個勁眨巴著大眼睛,又向上看看天空,
不停用手撓撓下頷呢喃:“管他的,反正爹爹說了,男人都是要娶媳婦的,而且愈漂亮愈好。
難道好看哥哥不愿娶好看姐姐?”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女童逼近慕容紫英。
他顯然沒有料到一個女童竟會對他“口出狂言”,大感意外之時,
卻不忍低聲分辨道:“當(dāng)然不是?!薄澳遣痪托辛耍 迸瘜⑹滞ㄜ嚿现刂匾淮?,
繼而邊前行邊說:“戊時一定要來街上玩哦。今年頭禮就是它了。
希望是你們得到呢~”鈴音瀉了一路,漸行漸遠(yuǎn)。想著那女童率真的話,
慕容紫英向遠(yuǎn)處懸著的旌旗看一眼,低聲道:“海邊應(yīng)該有人住,不如去客棧一歇。
”便先一步走去。柳夢璃垂下雙眸輕杳跟隨。唯有重離,站在原地暗緊雙拳,
心里煩涌出說不明的失落??头績?nèi),柳夢璃若有所思的慢慢翻起水袖。紅燭光淡淡,
微醺的顏色蒙在臂間的墨紋上,蔓延一片哀傷。女娃的話卻驀地響起在耳際。
“哥哥姐姐長得真好看,以后的寶寶一定長得更好看。
”“難道好看哥哥不愿娶好看姐姐?”——“當(dāng)然不是?!薄爱?dāng)然不是。
”柳夢璃失神呢喃這四個字,只覺它們含在口里輕,放在心里卻沉。窗外是城鎮(zhèn)的街道。
此時天近全黑,而夜市漸漸人聲鼎沸,萬般熱鬧。柳夢璃復(fù)翻下水袖不再去過多注意,
起身行至窗前半推窗葉往外看去。一路上,花燈連綿,渲染天幕如晝。
柳夢璃眸內(nèi)頓時一亮,這番景象也是不知多久沒見過了。
現(xiàn)今的景象似乎又與記憶深處的過去重合在一起,她唇角淺淺上揚(yáng),滿心歡喜。
而在另一間客房里,則是別番情況。因柳夢璃多有不便,
所以照看重離的“重任”也就落到了慕容紫英身上。
本從在北胡初見那刻起就對對方互相沒有好感的兩人此刻之間更是多了幾分濃重火藥味。
慕容紫英不愿與他呆在一個房間里,趁重離沐浴間隙,他便一聲不吭的離開了房間。
而重離對此毫不知情,只是滿心想著方才在外面那女娃所說的話。
手里拿著水勺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身上舀水,層層銀光從身上漾開,人龍的形態(tài)不停轉(zhuǎn)換,
但唯一不變的是眼神里的懨懨。不知何時,屏風(fēng)外傳來陣陣異響,似乎是腳步聲,
又夾雜著不太平穩(wěn)的呼吸。他想干什么?重離心里一驚。莫非是想對我下手?
隨著聲響的漸漸靠近,重離不由得握緊勺柄,蓄勢待發(fā)。等腳步聲在面前屏風(fēng)后停止時,
重離猛地推開屏風(fēng),又瞬間壓住那人,舉起長勺欲往人身上砸。地上的人兒怔愣一秒,
“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這時重離才看清來人:不就是方才在樓下說出那番讓他壓抑好久的話的女娃么?
“閉嘴!”重離伸手掩住她的口,眼尾高挑不屑道:“好啊你,娘說你們?nèi)祟愱幓瓴簧ⅲ?/p>
看來還真是這樣!”“你們?nèi)祟??”女娃在他的掌心下呢喃這四個字,臉色一下子變白。
重離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把她的嘴掩得更死。
但她卻沒有他意料中一樣繼續(xù)大叫或是害怕,只是睜著渾圓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都沉默了幾秒,他怕弄傷了她,便松口道:“你不許鬧,我就松手。
”女娃在他手下點(diǎn)點(diǎn)頭。剛移開手,她就細(xì)聲道:“喂,銀發(fā)小老頭,
你……是不是專吃小孩的妖怪呀?”重離難得語塞,默默轉(zhuǎn)身去拿外衣披到身上,
緩緩將內(nèi)縑理好,又用銀色發(fā)帶將發(fā)絲系住……一切做好后,
他轉(zhuǎn)過身來面對女娃道:“對啊,我就是來吃你的?!彼惓F届o。
顯然在年齡比他小的人面前,撒嬌起不了任何作用。哪知女娃比他還平靜。
她笑嘻嘻的將腕上鈴鐺一搖,道:“哪個妖怪是先要穿衣服再吃人的?
再說你是吃不了我的~看,這鈴鐺里有琉璃珠,
它……”“琉璃珠似乎沒避妖邪的作用吧?”重離斜睨她調(diào)侃到。聽到此話,
女娃倒不如先前那般活潑了,她又搖搖鈴鐺,欲言又止。如此幾番,
她低頭蹲下身去拾剛才因重離推倒屏風(fēng)而不慎被打翻的她手中原本端著的水盆。
抱著它正準(zhǔn)備離開房間,她一手扶門道:“這店是我爹爹開的,我叫琉璃。還有,
你喜歡的柳姐姐跟慕容哥哥出去賞花燈已經(jīng)很久了?!薄笆裁矗 敝仉x一臉慌張。
見到他這反應(yīng),琉璃甚是開心的合上門。又在雙門完全合上之時,
透過門縫沖他扮了一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