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川漸漸清醒,甫一睜眼,一個巨大的車輪就映入眼簾,以恐怖的氣勢向著自己頭顱碾壓過來。
嗖的一聲,貨車絕塵而去,帶起的風(fēng)壓卷起細(xì)小的沙粒,將他的臉打得生疼。差之毫厘就被碾碎了腦袋,子川尚未完全反應(yīng)過來,只是將雙眼閉得緊緊的,下意識地防止被沙子弄傷了眼睛。
好一會兒,他才驚恐地張大雙眼,冷汗涔涔而下,只覺身體麻木,幾乎動彈不得。與此同時,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我不是和方瑜姐在步行街的嗎?那大貨車又是怎么回事?”
綁架?兇殺?這些疑問一一閃過,立刻變成了擔(dān)憂,方瑜姐呢?她怎么樣了?
他掙扎著起來,看清楚這是一條鄉(xiāng)間公路,兩旁生著沒腳的雜草,以及茂盛的樹木。給人的感覺,這里的環(huán)境保護得出奇的好。如果不是公路上那兩具已經(jīng)破碎得不成樣子的尸體的話,必定是一處郊游野餐的好地方。但是這時,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卻讓人恨不能將隔夜飯都嘔吐出來。
即便如此,子川卻強忍著懼意,他仔細(xì)打量著那兩具尸體,忽然松了口氣。那不是他的方瑜姐,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至少在沒有見到方瑜姐之前,可以假設(shè)她還活著。
就在這時,不遠(yuǎn)處傳來大叫聲。
“嘿!停車!快停車!”
子川判斷出這是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這個男子很快就變得失望并且憤怒,放聲大罵起來。很快子川就知道他在罵什么了,那車子不但沒有在前方停下來,反而同那輛險些就碾掉自己腦袋的大貨車一樣急馳而去,將路上那兩具尸體碾壓得更加破碎不堪。詭異的是,此時并非是寒冬季節(jié),卻沒有蠅蟲被血腥味給吸引過來。
子川驚愕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這個世界怎么了,司機都這么神經(jīng)大條,對眼前這慘景視若無睹。他心中又焦急起來,這個世界似乎已經(jīng)違背了常理,自己必須趕快找到方瑜姐!
他不顧身體傳達(dá)的虛弱感和痛楚感,如無頭蒼蠅一般瞎撞起來,用干澀的嗓子呼喊著她的名字,希冀能得到一點回應(yīng)。
“天哪,我還以為你們都已經(jīng)死了呢!沒想到你還活著!”回應(yīng)他的卻是那個青年男子,他出現(xiàn)在子川面前,不無驚喜地叫道:“等等......我記得你,我在步行街上見過你,當(dāng)時你正和一個女孩在逛街,對不對?!”
子川卻比他還要激動,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叫道:“你剛剛說什么?你見到其他人了?他們在哪里,有沒有一個女孩?快告訴我!”
青年男子愕然,眼前這個小子怎么這么大力氣,之前還以為是個死人呢。他苦笑一下,有些呲著牙地說:“你先放手,為自己省點力氣吧。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肯搭理自己的人,就算你不問我,我也會把一切都對你說的?!?/p>
子川松開手,見他揉起被自己抓痛的地方,連忙表示歉意。雙眼卻急切地盯著對方,迫切想要得知方瑜的下落。
青年男子又抱怨起來:“也不知怎么到了這個鬼地方,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已經(jīng)過去三輛車了,卻沒有一個人肯停車,真的聽不到我的叫聲,也總該看到那路上該死的尸體吧!就好像,我們?nèi)急贿@個世界遺忘了一樣,真他媽的邪門!”
“對不起,你一定很擔(dān)心那個女孩了,我實在是忍不住,這鬼地方太讓人郁悶了。跟我來吧,我比你早醒了一段時間,先前看到你們,我還以為是死人呢。現(xiàn)在看來,可能他們當(dāng)中還有人活著吧。不過在這邪門的地方,恐怕我們最終的下場也就和他們一樣了,這真他媽的讓人窩火!”
他指了指公路上那兩具不成人形的尸體,再次叫罵了起來。就這樣,在這青年男子不斷的發(fā)泄聲中,子川在公路對面的草叢里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原來兩人相隔極近,子川昏倒在公路這面的邊緣上,而方瑜就在正對面的草叢里。由于驚慌失措,子川忽略了這個類似盲區(qū)的地方,險些越尋越遠(yuǎn)。
“謝天謝地,方瑜姐還活著。”盡管遭逢如此大變,子川還是從心底里感到欣喜,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看你這傻笑的樣子,她應(yīng)該是你女朋友吧。嘖嘖,你們這些學(xué)生,才上高中吧,就這樣癡情了?!鼻嗄陱目诖锾统鰺焷恚皇菦]有火,就那樣叼著,搖搖頭,說道:“哪像我們,上學(xué)的時候?qū)W校對待學(xué)生戀愛就像嚴(yán)打,等到了大學(xué),那破學(xué)校白菜都成了搶手貨。好不容易畢業(yè)了,老板把我們當(dāng)驢用,奶奶的,這輩子真沒指望了!”
“就這也就罷了,居然會遭遇這種事,你說我怎么就這么窩囊?!對了,還沒正式認(rèn)識一下呢。我叫趙云,這名字酷吧,算是被我給糟蹋了,唉?!彼鲁鲆豢诓淮嬖诘臒熿F,好似要吐盡胸中悶氣。
“我叫子川,她是我姐姐,方瑜。我從小住在她家里,父母終年在外很少回來,方瑜姐一直很照顧我,比親姐姐對我還好?!?/p>
“嗬,還是青梅竹馬,你說我怎么就遇不到這種好事?!壁w云更加郁悶了,他自嘲地一笑,提醒道:“我看你身體素質(zhì)不錯,才能自己醒過來,就像我一樣。她可就差了些,你看她臉色還有嘴唇的顏色,必須弄點水來。那邊就有條小溪吧,走,我們一起去弄些水來。除了你這小姐姐之外,還有幾個人或許也能救醒呢?!?/p>
“可是......”子川有些遲疑,就讓方瑜姐獨自在這里,他有些放心不下。
“別擔(dān)心了,你忘了我說過的嗎?我們已經(jīng)被這個世界給遺忘了,不光是那些路過的司機,就連鳥獸蟲蟻都和我們絕緣了。話說回來,我倒真希望能出點意外的事情,還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么邪門?!?/p>
子川同意了趙云的提議,不光是方瑜,他自己也急需補充水分。也不知昏迷了多久,等到救醒方瑜姐后,就該想法子弄點食物了。
“子川,你這名字倒是很稀罕啊。”在去取水的途中,趙云又扯開了話題。按他所說,這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若非怕一個人孤獨地死在路上,他早就跑遠(yuǎn)了。
“是嗎?很多人都這么說,不過我自己卻不怎么覺得?!弊哟ㄓ幸痪錄]一句地應(yīng)答著,他不像趙云這個神經(jīng)大條的話癆,可以擺出一副聽天由命的架勢,兵來將擋,順其自然。其實自找到方瑜后,他就開始對自己的處境進(jìn)行分析,希冀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真希望只是夢境,夢醒之后一切困難都煙消云散。又希望是一場惡作劇,可是那公路上凝固的血跡,怎么看也不像是番茄醬制作而成。如果說是人禍,一場殘酷的科學(xué)試驗,也絕對無法神不知鬼不覺就將自己這些人從喧鬧的步行街給丟到人跡罕至的郊外來。更何況,他想不出這么做的意義所在。
莫非真的如同趙云所說的那樣,自己這些人,只不過因為某種神秘的原因,被這個世界給遺忘了?
這個論調(diào),趙云反復(fù)掛在嘴上,不時指天抱怨一通。被世界所遺忘,所以那些司機才對自己這些人熟視無睹,或許真是這樣吧。
“蠢材,這分明是因果沒能融合,你要小心......”忽然自心底響起一個尖銳的聲音,轉(zhuǎn)瞬就沉寂下去,仿佛從來也不曾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