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1月7日，錦官城峨眉機械廠
廠里的八級工張鐵柱和他媳婦李紅梅在廠里時走時停，好幾次在卡卡角角停留，狀似無意地低聲閑聊。
“娃兒他爸，紅旗這個樣子我真的不放心，要不還是你提前退了，讓孩子回來頂班算了?！?/p>
張鐵柱用眼神的余光看了一下在遠處看著廠里服務部發(fā)愣的兒子，嘆了一口氣。
“提前頂班的事還是緩緩再說，下鄉(xiāng)的又不止他一個。
老大、老二現(xiàn)在還都在鄉(xiāng)下待著，哪個不想回城？！
我現(xiàn)在不退，每個月的工資還能都幫扶點。
要是退了，讓紅旗接班，別說三年學徒期了，就算轉(zhuǎn)成正式工，36元的工資不知道要拿到何年何月。
到時候沒了幫扶，還在鄉(xiāng)下回不來的哪個不怨我們？”
聽到自家男人這樣說，李紅梅心累的同時，開始埋怨起來。
“都怨你，要不是你老是與領(lǐng)導抬杠，憑著你八級工，咱們家的幾個孩子怎么都會下鄉(xiāng)?！?/p>
“這怨的著我嗎？他姓黃的除了整人還會什么…”
還沒等他說完，李紅梅就趕緊把他嘴給捂住，急急忙忙把他往家里拖。
他們這里發(fā)生的事完全沒有影響到還在服務部外面“發(fā)呆”的張紅旗，他仍然在心里盤算自己未來的路到底該怎么走。
77年高考，因為救落水知青生了一場大病，已經(jīng)錯過了。
78年的高考可以作為考慮，畢竟考上了能夠接觸到的圈子對于自己以后的幫助肯定會很大。
至于父母想的返城，在他看來，根本就不是個問題，畢竟現(xiàn)在已經(jīng)78年了，到了79年，政策就徹底變了，知青返城就再沒了阻攔。
現(xiàn)在擺在他面前的問題是，就算他是一個穿越者，做事也要符合大環(huán)境。
峨眉機械廠作為軍工企業(yè)，雖然算不上是獨自成城，也算得上是獨自成鎮(zhèn)，四周除了田壩什么都沒有。
自己要是不想回到鄉(xiāng)下，在高考之前自己該怎么留在廠里。
從他回家養(yǎng)病這幾天了解到的信息看，工廠已經(jīng)很久沒有內(nèi)招了。
做生意？
算了吧，現(xiàn)在真正好家世的都還老實地家里蹲，自己現(xiàn)在穿越的這個八級工之子身份算什么，可別自己把自己給玩死了。
不過還好的是，身為穿越者最基本的金手指他還是有的。
在穿越來之前，因為時間不夠再加上手頭拮據(jù)，玩不起釣魚攝影之類的天坑愛好。
于是趕時髦，變身垃圾佬買了不少服務器的計算卡玩起了AI大模型。
好不容易把幾個他覺得不錯的大模型跑通了，天地為之慶祝，一個旱地驚雷就把他和他搭建的AI服務器給送了過來。
和他靈魂狀態(tài)穿越過來差不多，AI服務器也以類似的形式和他的靈魂綁定穿越了過來。
他想，實在不行就以養(yǎng)病的名義拖著，鄉(xiāng)里那邊應該交待得過去。
在養(yǎng)病期間使用大模型仿寫點傷痕文學，賺點小錢應該是不成問題，倒也不置于被人說在家啃老。
誰知道計劃沒有變化快，在張紅旗把對于未來的路思考得差不多后沒幾天，峨眉機械廠就召開了一次全廠大會。
在大會上面，廠領(lǐng)導發(fā)了大脾氣，把全廠上下都訓了個遍，著重講了他去北都空軍大院談1977年任務完成問題時的艱難。
最后還強調(diào)了雖然上級勉強同意廠里去年算是任務完成了，但是去年任務是30架，實際只完成了20架。
拋開4架飛機因為發(fā)動機問題出不了廠的因素，廠里自身的毛病不少，因此表示要對廠里進行嚴加考核。
所以開完會后，去食堂的路上工人們就開始議論起來了。等到了食堂，氣氛更是上來了。
一個大約三十來歲的工裝青年與身邊人抱怨。
“現(xiàn)在哪個單位不都一樣，憑什么就拿我們說事。
光說要完成任務，天天開會的時候講得好，就是不見玩真格的。這么多年了老子技術(shù)見長工資不見跟著漲?！?/p>
他剛起一個頭，馬上就有人緊隨著附和。
“就是，這幾年每次輪到工資評級的時候，都輪不到咱們，問就說是有名額限制。
好不容易熬到時間了，升的還是他媽的半級工資?！?/p>
這里所謂的半級工資，就是廠里為了緩和長期不漲工資的矛盾。將本來該一級一級漲的工資，更改成每個人只長半級。
這樣兩個人共享一個名額，雖然說工資收入只提升了半級，但有總比沒有好。
要知道36元萬歲的說法早就流傳了好多年了，要不是峨眉機械廠屬于軍工單位，國家重點照顧，這半級工作都別想。
“說這些有屁用，真想漲工資你咋個不去試一試廠長說的那個內(nèi)招名額?！?/p>
“你說的這個都是屁話，那個是技術(shù)崗！
前幾年老陳被弄下去過后，廠里的外文技術(shù)資料就一直沒人整理。
再說了，英文、俄文你們有幾個能夠搞得定？”
說到這兒，當場就有人不忿。
“要我說啊，這個名額就是內(nèi)定了的，你們沒看見咱們廠里張師傅家的小兒子已經(jīng)回廠好幾天了嗎？”
“你是說張紅旗那小子？
就憑他高中畢業(yè)的水平能行？
要是他有那個能耐，憑借張師傅家的條件，當初推薦上大學的時候會把他給漏下？”
誰知道他剛一說完，就有人反駁他。
“你不懂就別瞎說，我給你講……”
然后就話語聲越來越低，開始對他貼耳講起廠里的八卦。
在廠里到處都在為了會議上說要嚴抓生產(chǎn)和工作名額議論紛紛的時候，張紅旗家也為此在家開著家庭會議。
“娃兒他爸，你說這回廠里的指標該不會又是內(nèi)定了的吧？”
李紅梅在經(jīng)歷過幾次失望后已經(jīng)不太敢相信好事會落到自己家里，所以對于內(nèi)招還有幾分懷疑。
張鐵柱狠抽了一口煙，停頓了一會兒后，長長吐了一口煙氣才道。
“這回應該是真的，別看這回勉勉強強算是過關(guān)了，上面對廠子里施加的壓力很大。
去年生產(chǎn)督導組就下來過，當時就給出了很多整改項。
現(xiàn)在廠里面的技術(shù)人員都很忙，要不然也不會打算在廠里先內(nèi)招個懂外文的技術(shù)資料管理員臨時工應急?！?/p>
“啊，臨時工啊？”
“不然呢？不過這陣子表現(xiàn)好的話，以后肯定會轉(zhuǎn)正，畢竟是廠子里內(nèi)招！
紅旗，我之前叫你認真學的英語俄語你學得咋樣了，這回有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