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棋手是什么玩意……”
安森鹿的腦瓜子嗡嗡響,像是有塊烙鐵在燒,“等等,重要的是把班里的同學當成棋子?誰愛下誰來下好么?!”
可隨著他單薄的喊聲落下,整個四班教室的場景突兀變化——這個教室好像擴大了整整一圈,講臺、課桌、椅子,所有的雜物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顯得非常空曠。
與此同時,教室的地面被一條條黑線分割為六十四個深淺相間的方格。
看起來就像……
國際象棋的棋盤。
此刻,教室門緊緊地關閉著,十六名班上的學生正擠在靠黑板的地方。
他們動彈不得,宛若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縱著——這股力量迫使著他們分成兩行站,還站得非常講究,基本每一個人都踩在深淺相間的方格里。
安森鹿自然也在這十六人里面,他站在靠黑板的那一排,從左往右數(shù)的第四格。
“我去……”他怔怔地說:“不會真要拿活人去下國際象棋吧,那對手是誰?。堪萃?,這是什么慘無人道的游戲?”
如果明眼人來看,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國際象棋的擺法,一開始把棋子擺成兩行,棋子包括——8個兵卒、2個戰(zhàn)車、2個騎士、2個主教。
而這會兒安森鹿所站的位置,正好代表著國際象棋中的“王”,也就是最為重要的那一枚棋子。
王被將死,棋局告負。
安森鹿,就是這場棋局當中最為重要的存在。
“我動不了了,你們動的了嗎?!”
“安森鹿,到底怎么回事?!”
“你們剛才聽到了嗎,說是要拿我們當棋子下國際象棋!”
“憑什么啊,為什么我們非得當他的棋子?!”
那些學生的喉嚨中發(fā)出埋怨的聲音,有的女生甚至哭了起來。
見大家都把視線投了過來,安森鹿停下全身動作,像座雕塑似地僵在原地。
“不是,你們看,我也動不了,真別特么的尬黑啊,栽贓陷害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好嗎?!”他弱弱地說。
事實上,他才是唯一能動的那一個,但他剛才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也走不出所在的格子,像是被一面無形的墻壁堵在里面。
“騙人,我剛才明明就看見你動了!”
“快教教我們怎么跑啊,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安森鹿的眼角微微跳動,他終于理解了什么叫做人在家里坐,鍋從天上來。
很好,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于是他放棄掙扎,干巴巴地說:“在我的律師到來之前,我有權保持沉默?!?/p>
【正在加載對手,設置棋局難度?!?/p>
【必要的介紹一:如果你輸?shù)袅诉@場棋局,將失去獲取獨屬級職業(yè)序列的機會,并且在這場棋局中扮演棋子的人全部死亡。】
“等等,開什么玩笑……”安森鹿怔怔地說:“我輸了,他們?nèi)繒???/p>
【必要的介紹二:只要你能贏下棋局,在棋局當中被吃掉的棋子扮演者可以復活?!?/p>
這一刻,教室里十五個學生的聲音都消失了,就像是他們的說話權限被誰剝奪了似的,口中一句話都蹦不出,只是死死地盯著前方。
安森鹿后背的校服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他的雙眸則是瞥向了教室外邊。
除了被當成棋子的十五名學生以外,方才還在教室的學生們,現(xiàn)在都身處于教室外的走廊上,估計他們自己也沒能反應過來。
走廊上堆滿了學生、教師、教導主任,每一個人都在大聲地叫嚷著什么,但他們的聲音全然被緊閉的門窗隔開。
死寂無比。
寂靜得好似能聽見蟲子的嗡鳴,風扇扇葉轉動的聲響。
安森鹿思緒呆滯,他什么都聽不到,只不過能夠感受到從那些眼神之中傳來的質(zhì)疑、憤怒、不解。
他的全身都輕微顫抖著,就好像浸入了幽寂無光的深海之中,密集的人群就像是蟲潮一樣涌入窗外的走廊,以瘆人的目光注視著教室內(nèi),視線近乎令人窒息。
【對手已加載完成,棋子扮演者已更換衣裝,方便“安森鹿”玩家辨識棋子的種類?!?/p>
【本場棋局,正式開始?!?/p>
提示音落下,在教室的正對面,也就是這個棋盤的最對面兩行,頓時出現(xiàn)了一道道造型光怪陸離的巨大石像。
這些石像的造型,完美符合國際象棋中“王”(國王)、“后”(皇后)、“車”(戰(zhàn)車)、“象”(主教)、“馬”(騎士)、“兵”(兵卒)的形象。
國王石像的眼眶當中,燃燒著冰冷的青色烈焰,不怒自威,雄渾的戰(zhàn)意擴散開來。
安森鹿看著那頗具威嚴的國王石像,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玩真的啊……”
介紹完石像那邊,至于安森鹿這邊,盡管他占著國王的位置,但衣裝依舊沒有變化,還是那套藍白色的校服,看起來非常質(zhì)樸。
其余學生的穿著則是或多或少發(fā)生了變化,跟“王”一樣,在象棋當中,一方初始只有一枚的“后”,則是由一個熟悉的女學生扮演的。
糟了。
這人不是班花么?安森鹿看向那人,頭更暈了。
盡管進入班級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可他對班花毫無印象,只記得她叫李雨澤,平時一堆男同學供著,給安森鹿的印象很差。
安森鹿才轉學到這邊不久,認識的同學很少,他成天還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诟呷@個重要節(jié)點,任誰都會想離他遠一些。
這時,作為國際象棋當中的‘王后’,李雨澤換上了一套中世紀皇女該有的服裝,色調(diào)以暗金二色為主,看起來高貴又不張揚。
至于代表著“戰(zhàn)車”、“主教”、“騎士”、“兵卒”等棋子的同學,也基本都換上了具有鮮明特色的服裝,一眼就能辨認出棋種。
同時,安森鹿的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了另一個視角。
這是一個俯瞰視角,安森鹿依賴著它,就好似站立在半空中俯視整個教室,可以把棋盤的每一個角落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扮演的是白方的國王,在棋局結束前沒辦法離開棋盤,對方想要取得勝利,就一定得把我斬殺。
也就是說……
如果這場棋局輸了不僅他們會死,我也會死……
“這種時候就別想東想西的。”安森鹿深吸一口氣,“必須贏下來才行。”
【每一步的思考限時為10秒】
【本場正式開始,安森鹿方為白棋方,石像方為黑棋方】
說回來……
其實我從學會規(guī)則開始,下國際象棋好像一盤都都沒輸過。
“就連一盤,都沒有輸過。”
安森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睜開雙眸,深褐色的眼瞳,清晰地倒映出正對面二十米處那些氣勢凜然的石像大軍。
可由于前方那群同學的遮蔽著他的視野,安森鹿的視線變得很狹隘。
所以,他非常果斷地放棄雙眼帶來的視角,轉而依賴腦中那個“上帝視角”來獲取棋局的信息。
.......
.......
教室外的走廊上。
這會整座上石高中都已經(jīng)炸穿了,高三年級的走廊擠滿了來自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每一個學生都在爭先恐后地擠到四班教室的外頭,想看一看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關于“安森鹿”這個轉學生的議論,也像是爆炸一樣地蔓延開來,現(xiàn)在的上石高中,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窗砸不開,門也砸不開嗎?!”發(fā)鬢皆白、身姿卻依舊健壯的校長瞪著眼睛,靠在窗戶上,死死地盯著教室內(nèi)的場面。
“打不開,校長,我們已經(jīng)把手頭能試的辦法都試過了?!比嗟陌嚅L說。
校長扶了扶額頭:“見鬼,為什么,偏偏在我的學校發(fā)生了這種事情!”
“我靠,你們聽到了嗎!”同為四班的熊浩東驚呼,“那個叫做安森鹿的,他要是輸了這局棋,李雨澤她們?nèi)紩?!?/p>
“安森鹿不是那個剛轉學進來的?!”
“我不知道??!”
“他平時在班上都沒怎么說話。”
這時,一名高二的女學生擠到人群之中,她看著教室內(nèi)那些詭異的石像,雙腿發(fā)軟,癱坐在地上,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我姐,我姐也在里面……”她喃喃地說。
周圍的學生一下子就寂靜了下來,隨后更加不可阻擋的質(zhì)疑聲蜂擁而至。
“為什么偏偏是安森鹿!”
“到底怎么回事,難道這些事都是安森鹿整出來的,龍,那條龍?!”
“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這些是安森鹿能整出來的事?”
“我以前還以為漫畫里的都是假的……”
“報警啊,快點報警!你們都在做什么?”
“剛才就試過了,手機根本撥不通??!”
場面演變得愈發(fā)混亂,校長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用打火機點燃,聲音低沉地怒吼一聲:
“都給我閉嘴!”
校長的低吼傳出,整座樓層剎那間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我看過安森鹿的檔案,他初中的時候,拿過一個國際象棋省份聯(lián)賽冠軍。”校長靠著教室墻坐下,把煙叼在嘴邊,沉下聲音說道:
“相信他,同學們,老師們,局面已經(jīng)夠亂了,不要再讓局面再繼續(xù)亂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