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
老太監(jiān)尖銳的聲音在回廊中拉的老長。
眾人定睛看去,只見一名蟒袍補子為鳳凰的三品大太監(jiān)邁著步子走來,身后還跟著兩名黃鸝補子的六品小太監(jiān)。
朱棣幾人擺開衣服下跪領(lǐng)旨。
“燕王何在???”老太監(jiān)單手持著圣旨說道。
“小王朱棣在此?!?/p>
朱棣直起身子,抬頭看向老太監(jiān)。
他倒也沒有多想,只當(dāng)是自己換上一身儀鸞司官服,老太監(jiān)一時眼花認(rèn)不出來罷了。
“著,燕王朱棣,配圣上金令,即日起抓捕逆賊胡黨黨羽,欽此?!崩咸O(jiān)宣完圣旨,從懷中掏出一塊“如朕親臨”的金令。
朱棣雙手接旨,謝恩道:“朱棣領(lǐng)旨?!?/p>
一旁的沈青目光直直看著朱棣,嘿,主子真是神了!
他不知道的是,朱棣之所以在這里等著,實際上就是為了等朱元璋的旨意,雖然他是當(dāng)今王爺,但是沒有圣旨,又不在封地,看似王爺,實為虛職,先前在乾清宮里,朱元璋只給自己下了一道口諭。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圣旨,等實權(quán)。
“哎呦,王爺快快請起,這么跪著真是折煞老奴了?!?/p>
“咱們不過走個過場罷了?!?/p>
老太監(jiān)宣完圣旨,也不端著架子,連忙躬身要扶朱棣,順帶著還悄悄的塞給了他一張密詔。
朱棣心領(lǐng)神會,禮數(shù)做足,嘴上說著:
“楊公公,你我二人皆為臣子,何談?wù)凵凡徽凵返??!?/p>
楊公公面色不變,心里卻是泛起陣陣漣漪。
感動?
不,是驚悚!一個新朝太監(jiān),只花了十三年就能做到三品高位他的他深深的看了朱棣一眼。
不同尋常啊,秦王朱(zhu)樉,晉王朱(zhu)棡兩人都是同太子朱標(biāo)一同在大儒宋濂門下學(xué)習(xí)。
太子習(xí)得宋濂品行,禮賢下士,待人友善,但是秦王晉王二人卻是彪悍且狂妄,一點看不出師出同門的樣子。
反倒是燕王有著帝王風(fēng)度......
意識到思想不對的楊公公連忙揉了揉額頭,抱恙道:
“奴才就不遠(yuǎn)送了,還得回去伺候主子萬歲爺呢?!?/p>
躬身一禮,而后帶著兩名小太監(jiān)自來時路返回。
走至半路,楊公公朝后望了一眼朱棣,卻發(fā)現(xiàn)朱棣此時仍在目送自己一干人。
當(dāng)即只感覺這位年輕的燕王深不可測,即便是與自己這種僅用了十三年就成為三品太監(jiān)的人來比,其城府也怕是不遑多讓。
深宮之中,幾人有此城府,陛下有,太子有,燕王有,還有誰呢......
“你們兩個,日后見著燕王,必須謹(jǐn)言慎行?!?/p>
輕飄飄的,楊公公留下一句話,繼續(xù)大步往前走,兩名小太監(jiān)應(yīng)了一聲,跟著他消失在了回廊的盡頭。
“老狐貍......”
朱棣心里暗道一聲,隨后視線逐漸收回,轉(zhuǎn)身看向身后眾人。
“殿下,咱還去抄家嗎?”
身邊一名錦衣衛(wèi)問道。
朱棣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得出手底下的人為何執(zhí)著于抄家。
儀鸞司的錦衣衛(wèi)作為先頭部隊,而且是天子親軍,抄家時順點什么,拿點什么,誰人能過問?誰人敢過問?
而他對于手下的順手而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要對自己有用,貪污算什么大事?
那是你的興趣愛好!
被人發(fā)現(xiàn)了,彈劾了才是大事。
在封建王朝的法理中,整個天下都是皇家的,一點銀兩又算得了什么。
“去啊,為什么不去?”
手下搓了搓手,舔了下干裂的嘴唇:
“那咱走吧?!?/p>
朱棣搖頭輕笑兩聲,看向遠(yuǎn)處的乾清宮:
“急什么?等?!?/p>
沈青面露疑惑:
“還等?”
“王爺,咱兄弟幾個都是好手,且不說逆黨束手就擒,就算是狗急跳墻,憑咱兄弟幾個也必定為王爺殺出一條血路?!?/p>
朱棣再次搖了搖頭,他雖然對手底下這幾個人很放心,但他清楚,宮里那位父皇肯定會找人監(jiān)視著自己,或者說是保護(hù)自己。
可等了半天,終究是不見朱元璋所派探子出現(xiàn),以他對朱元璋的了解,他相信自己的判斷絕不會錯。
掂了掂手里沉淀的的金令,朱棣開口道:
“不急,咱先去儀鸞司找?guī)讉€好手?!?/p>
朱棣嘴上說著,手里的動作卻是不停,悄咪咪的打開密詔,只是目光掃過一眼,眼瞳收縮,再也無法保持淡定。
猛然轉(zhuǎn)身看向?qū)m內(nèi),朱棣隱約間感受到一道目光正在注視著自己。
他咽了口唾沫,喃喃道:“楊公公應(yīng)該沒看過吧......”
“楊公公你可千萬不能看過啊。”
......
大明朝,洪武十三年正月初二。
據(jù)史料記載:
洪武帝大怒,以“枉法誣賢”、“蠹害政治”等罪名,當(dāng)天關(guān)押死胡惟庸、陳寧、涂節(jié)等,同時藉辭窮追其友好,擇日問斬。
中國歷史上最后一名宰相即將下線。
中國的宰相制度逐漸退出歷史舞臺......
拂曉。
朱棣喘著粗氣揮出了最后一刀,面前一人應(yīng)聲倒下,血流如注。
地面,血液順著青石板不斷流淌,逐漸在低洼處匯聚成一汪小泉。
有些血液早已干涸,形成一道道血印子印在墻邊地面,空氣中都散發(fā)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朱棣做完一切,無力癱倒在地,眼皮子打架,右手不知揮舞了多少次繡春刀,早已脫力,不斷地微微顫抖著。
“殿下,沒事吧?!鄙蚯嘁猜燥@疲憊。
“沒事,我只是有點閃紅燈了。”
看著院內(nèi)還在不斷絞殺逆賊的錦衣衛(wèi),朱棣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該笑呢,是因為這家禮部侍郎在家屯兵豢養(yǎng)死士,推開門的那一剎那,里面的人不由分說,一擁而上,確實是謀反了。
所幸是找了儀鸞司的一干人,要不打一晚上,自己說不準(zhǔn)還真得栽在這。
該哭呢,則是因為自己昨天找的錦衣衛(wèi)援兵似乎過于勇猛了,況且,個個都這么勇猛,就好像自己潛入了老爹的探子里做了一次臥底。
感覺就像......哈士奇混入狼群。
應(yīng)天府一座奢華的府邸。
“混賬!”
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顧不上將滿頭凌亂的白發(fā)扎起,氣憤的將茶杯摔在地上。
茶杯炸裂,碎屑飛濺,引得一旁年僅十六的小妾嬌呼連連。
顧不得眼前的美人,老者一把抓起衣服:
“竟然想把老子也拉下水。”
他毛手毛腳的穿著衣服,嘴里還不停的大叫著:
“我要去見皇上,我要去見重八!”
這位老人,小病不斷,大病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