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瘦骨嶙峋,下巴尖尖的臉,貼在窗玻璃上,陰惻惻地盯著我。這副猙獰恐怖的面孔,
比鬼還可怕,完全不像奶奶平時的模樣,更像是一個狂怒的老妖怪。見我不給她開門開窗,
奶奶一頭撞在了玻璃上。怦!玻璃碎裂,無數(shù)碎片朝我飛來,我還來不及閃躲,
就感覺到一具冰冷的身體,鉆進了我的被子里,
貼著我的后背……我是在媽媽的尖叫聲中驚醒的?!袄咸K……快來!”媽媽嚇得雙腿發(fā)軟,
面色驚恐地盯著我。我睡眼朦朧,正打算起身,就感覺身上死沉,有東西正壓著我。
我扭頭一看,對上了一具皮膚青紫,眼睛和嘴巴都被縫住的死人臉!
“鬼啊……”我手腳并用地從床上爬下來,跌跌撞撞地撲進了老媽的懷里……我家出怪事了,
奶奶的尸體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了我床上!看著奶奶怪異的尸體,我又傷心又憤怒,
眼淚止不住簌簌地往下落?!鞍謰專銈儾皇钦f奶奶在醫(yī)務所嗎?”我質問道。
我媽嚇得臉色煞白,卻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強勢:“那不是擔心你害怕嗎?
所以沒敢跟你說……”這算什么理由?直覺告訴我,爸媽瞞了我很多事。向來乖巧懂事的我,
第一次頂撞了他們:“借口,都是借口!奶奶什么時候走的?這么大的事,
你們居然也不告訴我,還有……人死為大,你們?yōu)槭裁匆@樣對待她的尸體?
”我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后幾乎已是嘶吼。我奶奶是個很好的人,
年輕時候就是十里八鄉(xiāng)小有名氣的走陰神婆。她心地善良,不僅幫了很多老鄉(xiāng),
也幫助了很多鬼魂完成心愿。四鄰八鄉(xiāng)提起奶奶誰不是豎起大拇指?但自從我掉進火坑,
她剝皮救了我之后,奶奶就金盆洗手不干了,而是一心一意地照顧我。記憶中,
奶奶是個很慈祥的老人,她時常會抱著我坐在屋檐下,曬著太陽納鞋底,
跟我說很多很多古老的故事。她對我爸媽就更沒得說了,別說鬧矛盾,連口角都沒有,
不然我媽能這彪悍嗎?這樣一位德高望重,與人為善的老人,不該被那么殘忍地對待!
我哭得一塌糊涂,上氣不接下氣。一直沉默的老爸嘆了口氣,開口道:“不是我們做的,
是你奶……是她自己縫的。”我奶奶自己把自己眼睛嘴巴都縫上了?這怎么可能!見我不信,
我爸點了一根煙,開始吞云吐霧。我和我媽都很討厭煙味,我爸也只有在最煩悶的時候,
才會抽一根。“那是我親媽,我怎么可能對她做這種事,
這豈不是讓人戳我脊梁骨罵我畜生嗎?唉……算了,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得趕緊處理你奶的事?!崩习殖橥赀@根煙,起身就去找來了村里看事的英姑。
她今年八十多歲了,看著卻只有六十出頭,是個精神矍鑠的小老太太,
特別是那雙晶亮的眼睛,比刀子還要尖銳凌厲,仿佛能看穿世間萬物。她剛進屋,
第一眼不是瞧我奶奶,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我!“金馬臨官號嘶風,螣蛇入夢欲化龍,
一刀斬斷仙緣路,剝皮抽骨萬古枯……”英姑神叨叨地朝我念了一段,又是蛇又是龍,
還剝皮抽骨的,多半跟我奶奶剝下的那張蛇皮有關。
“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真的不記得三歲那年發(fā)生了什么事嗎?”英姑沙啞的聲音,
刺得我渾身發(fā)涼。三歲那年……我只記得我跌入了火坑,身上全是傷,
痛得我死去活來……再次恢復記憶,我已經(jīng)從醫(yī)院回到了家里,身上包裹著一張碩大的蛇皮。
這張皮又薄又潤,通體雪白晶瑩,絲絲分明的蛇鱗上,閃爍著細碎珠光,
如同碾碎的珍珠粉末,在黑夜里也能發(fā)著光。自從裹上這張蛇皮,我身上的傷就不疼了,
被燒毀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而且從那之后,我的體溫就比一般人的涼,
一到冬天就犯困,一到夏天皮膚就火辣辣的疼。就好像真有一塊蛇皮披在我的身上,
守護著我,同時又折磨著我……除了這幾件事印象深刻,
我對三歲那邊得其他事情都毫無記憶。聞言,
英姑厲聲朝我喝道:“你真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自燃的了?”自燃?我驚詫不已,
抬頭看向爸媽,他們卻眼神飄忽,心虛地避開了我的眼?!八晕沂亲匀?,不是掉下火坑,
你們都在騙我的?”我問道。眼看紙包不住火,我媽索性承認了:“沒錯,
當年你的傷是自燃的!”“好端端的一個人,就在我和你爸面前突然起火,
還是那種藍色火焰,跟鬼火似的,別提多瘆人了?!笨吹竭@一幕,他們都嚇傻了,
直到奶奶朝我撒了一把香灰,我身上的火焰瞬間就消停了。因為這件事太過古怪,
我們家不想引起事端,更不想受到村里人的胡亂猜測,才對外說我跌入了火坑。
我們家口風很嚴,連英姑都沒有透露,也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或許她真的有點本事。
“看來……問題多半是出在小喬身上,既然她什么都想不起來,只能請我家老仙了。
”英姑那雙精明銳利的眼睛,朝我爸媽瞟了一眼。他們立刻心領神會,
送上一個紅包做壓堂錢,還有一包50塊的華子。這是規(guī)矩,請人看事必須得先壓錢。
至于那包華子,是孝敬英姑家老仙的。英姑接過煙盒,二話不說就拆開包裝抽了三根出來。
然后三根煙一齊點燃,塞進了她的嘴巴里,她猛地吸了一口,眼神迷離地開始吞云吐霧。
見過抽煙的,沒見過一口氣抽三根煙的,跟上香似的。這煙燒的速度非??欤?/p>
很詭異的那種快,就像有人一直吸,沒一會兒就沒了。我盯著那團煙霧,不知怎的,
突然就渾身發(fā)抖,手腳發(fā)冷,意識也有點模糊起來。陰風吹來,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低,
冷得我直打哆嗦。這時,一個冰冷濕滑的活物滑過我的腳踝。我看到一條手腕粗,
近兩米長的白色大蛇出現(xiàn)在眼前,身上的每一個鱗片都泛著銀白的珠光。我還沒看清,
這條蛇就開口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