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無風(fēng)無擋的情況下,煙霧居然不是向上,而是往下飄。
就像一條煙霧形成的小蛇,牽引著我向前走去。我暗暗稱奇,兩眼斗雞眼似的,
跟著煙霧一路前行。這個煙霧就像有生命般,真的能沿著道路行走。
前方如果只有左右兩條路,煙霧不是往左就是往右,總之絕不可能往前方的死胡同指。
我跟著這道青煙,不知不覺已走出了好遠。鄉(xiāng)下人睡得早,太陽剛一落山,
外面就沒多少人了,就算路上偶爾遇到幾個人,看到我嘴里叼著一根香,
穿著一身古怪的紅衣,慢悠悠地在路上走,都心知肚明,腳步紛紛地繞著我走。很快,
嘴里的香燃燒過半,我也跟著煙霧,一路走到了我們村的村口。過了門口的石橋,
再往前就是國道了,距離國道大概幾公里,就是我們村里的墳地。走到這兒,
周圍幾乎已經(jīng)沒什么人家了,更別說人影了,平日里橋上路上偶爾還會經(jīng)過一些車輛,
但今天很奇怪,路上竟然一輛車都沒有,安靜得好像另一個世界。
就在我踏上石橋的那一剎那,周圍的路燈唰的一下,同時熄滅了!
眼前瞬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我嘴里的草香忽明忽滅地發(fā)出米粒大的微光。這一瞬間,
我都快嚇尿了,心里有種毛毛的感覺,感覺好像有什么很可怕的東西,
在黑暗中慢慢地靠近我,我后背的汗毛都一根根豎立起來。我雖然膽子很大,
卻也沒經(jīng)歷過這種陣仗。我本能地想要逃跑,剛要轉(zhuǎn)身,就想起英姑的叮囑,
雙腿發(fā)軟地強行站在了原地。往前走,不知道會經(jīng)歷什么,可是丟掉香往回走,
今天晚上我必死無疑!想到奶奶猙獰的尸體,我將心一橫,順著煙霧飄向前方,
顫巍巍地向前邁了一步。卻發(fā)現(xiàn)我的腳重得抬不起來,就好像有一雙手,
死死地拉著我的腳踝,阻止我繼續(xù)前進。我一下子就炸毛了,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
眼尾往下瞥了一眼,真的看到了一雙爛兮兮的手抓在我腳踝上,眨眼間就不見了。
我嚇得夠嗆,也顧不上雙腳的沉重,兔子般躥了出去,迎面就撞上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嘴里的香吧嗒一下,折斷了!草香落地的剎那,周圍黑暗的燈光又同時亮起,
但我卻兩眼一黑,心里咯噔了一下。完犢子了!我瘋了似的趴在地上,雙手捧起那斷掉的香,
剛要撿起來,一只又臭又臟的鞋子踩了上去,腳底惡狠狠地一陣碾壓,把香頭給踩得稀爛。
我眼睜睜地看著火苗熄滅,仿佛看到了我那微弱的生命,被人給親手湮滅。
我的世界轟的一聲,我癱坐在了石橋上。完了!“我當(dāng)誰那么不長眼,
原來是村里的大學(xué)生啊……”頭頂傳來一陣猥瑣訕笑聲,我不用抬頭也知道,
是村里的二流子趙六。趙六本名趙小軍,整天不務(wù)正業(yè),就知道偷偷摸摸,
欺負大姑娘小媳婦。之前就因為盜竊和猥/褻婦女,被抓進局子關(guān)了五年,去年才放出來。
平日里,我見到他都會躲得遠遠的。今天也不知怎的,或許是被他踩滅了我的香,
也或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我的心頭火蹭的一下直沖天靈蓋,
不管不顧的對他劈頭蓋臉一頓亂吼?!摆w六,你沒事瞎溜達什么?你丫的害死我了!
”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趙六被我這一嗓子給震住了,酷似老鼠的尖尖臉上,露出驚詫的神色,
半天都沒緩過神來?!澳闼麐尩南谷氯律?,明明是你撞到老子!
我還沒說你的香燙到老子了呢!”我定睛一看,他的胸口果然有一個燙穿的小孔。“奶奶的,
真是闖鬼咯,走到一半燈熄了,還碰到你這么個喪門星?!壁w六罵罵咧咧,
說今晚不知道走了什么霉運,打牌輸?shù)靡凰?,回來路上還被嚇了一跳,
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也被我給燙壞了。他張口就開始訛我,說要我賠五千塊錢。
我氣極反笑:“這什么金子做的T恤,用得著五千塊?我看五十都不值!你別想訛我!
”趙六被我數(shù)落,沒有半點的怒意,不要臉地湊了上來:“我就訛?zāi)懔?,咋地?/p>
有種你咬我啊……”他嬉皮笑臉,色瞇瞇的小眼睛不斷地在我胸前游走:“不想賠錢也可以,
給哥弄一下,這事兒就算了?!彼贿呎f一邊朝我逼近,惡心的黃牙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滿嘴的惡臭?!皣K嘖嘖,哥兒玩過不少小媳婦,還從來沒玩過大學(xué)生,待會來試試,
看看什么不一樣……”趙六搓著手,雙目放光朝我走來,表情猥瑣至極。
我連連后退:“趙六,我警告你別亂來,不然我叫人了!”他笑得更是猖狂:“叫人?
你倒是叫啊,看看有誰會來救你……”“切!真當(dāng)自己是貞潔烈女?。磕膫€好人家的姑娘,
大晚上的穿那么艷出門,打騷里騷氣的……”“你該不會是去偷人吧!反正都要便宜別人,
不如先便宜便宜哥,準(zhǔn)保讓你舒舒服服……”他滿嘴噴糞,雙手不老實地朝我伸來。
我又急又氣,一邊閃躲一邊忍不住罵:“放你娘的狗屁,我穿什么,幾點出門那是我的自由,
你憑什么說我不正經(jīng),信不信我告你誹謗?!薄皢眩€急眼了!”他嬉笑著,
單手解開了褲腰帶:“老子沒上過大學(xué),還沒聽過你們大學(xué)生的那些破事?你們玩得可花了,
像你長得那么漂亮,早就不是雛兒了吧!來……讓六哥驗驗貨……”滿是污垢的黑手指,
粗暴地拽住了我的衣領(lǐng)。我用盡全力地掰開他的手,推搡間扭打了起來。
可我卻忽略了男女之間的力氣懸殊,我的抓撓,在趙六的眼中,不過就是小貓在撓癢癢,
反而更加增添了他的征服欲。感覺到他的動作越來越粗魯,而我也退無可退,
后腰抵在了石橋的護欄上,我回頭看了一眼湍急的河水,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深吸一口氣,
身體向后跌進了河里。這座橋不算高,離河面也就五六米的距離,可我的后背卻好疼好疼,
疼得像是砸在了水泥地上,骨頭都快要散架。很快,冰涼的河水就將我淹沒,
我還沒從劇痛中緩過神來,身體的求生欲促就使我拼了命的揮舞手腳,朝水面游去。
眼看著微弱的燈光就在眼前,卻飛速地遠離。我低頭一看,
剛才拉著我的那雙腐爛鬼手再次出現(xiàn)。這次不止是鬼手,手臂的主人也出現(xiàn)了,不是別人,
是……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