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平日里表現(xiàn)得乖巧聽話的人,都會有格外執(zhí)著的時候。
姜楠拒絕了甜筒的提議,也拒絕了編輯部的兩個方案。
她不想強迫自己創(chuàng)作。
因為以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即便在畫板上畫了什么,也只能都是廢稿。
更重要的是,她依舊害怕,怕自己畫出來的內(nèi)容,再一次變成現(xiàn)實。
甜筒嘆了一口氣,“如果是這樣,那我只剩下一個提議了。”
“什么?”
甜筒說:“你轉(zhuǎn)型吧?!?/p>
姜楠:“?”
“ 去談一場戀愛,走出現(xiàn)在的陰霾,畫純情甜寵漫畫。唔,仔細(xì)想想,你的陳律師也很適合甜寵漫畫男主角。”
“……”姜楠不知道甜筒到底是怎么想到這么一個餿主意的。
她正要整理措詞拒絕這不靠譜的建議,又一個電話打入,中斷了語音通話。
姜楠看到來電顯示,來不及給甜筒發(fā)微信解釋,立馬按下接聽鍵,正襟危坐,“喂,陳律師。”
“那天打你的那幾個年輕人,接受和解嗎?”
陳最的聲音通過手機傳出來,但顯得更近,就像是真的貼著她的耳朵說話一樣。
“姜小姐?”沒得到她的回答,陳最喚道。
姜楠回過神,“不接受!”
她憑什么接受和解。
“錯的是他們,不是嗎?”
“對?!?/p>
看不見陳最的臉,他的聲音成為重點,反而更能聽出他的語氣。
姜楠的聲音跟著輕下來,“那他們會有什么后果?”
“拘留、賠錢、公開道歉?;蛘吣氵€有其他訴求?”陳最戴著一只耳機,整理桌面的文件。
在他身后,是寬敞舒適的辦公環(huán)境。
姜楠搖頭,意識到他看不見,又說道:“沒有,這樣就已經(jīng)很好了。那我律師費什么時候結(jié)給你呢?”
“等案子結(jié)束后再結(jié)?!?/p>
“好的,謝謝陳律師,我……”
姜楠順口的話,讓電話那頭的人輕笑了聲,“又要請我吃飯?”
想到之前被拒絕的事,姜楠耳朵通紅,小聲辯解,“沒有沒有,我是想說沒什么事的話,我先掛了?!?/p>
“很忙?”似乎感受到她的局促,陳最隨意地轉(zhuǎn)著手里的筆。
“我不是閑人,我要工作的,哥哥?!苯氲教鹜驳念^像,脫口而出。
陳最轉(zhuǎn)筆的動作一頓,“……什么?”
話一出口,姜楠就后悔了,她無比慶幸此刻不是面對面說話,于是,慌亂之后,她拙劣地耍賴,“我說,我不是閑人,我要工作的,咳咳!”
她重重咳嗽兩聲,試圖掩飾剛才脫口而出的稱呼。
陳最靜默幾秒,“好。那就不打擾你工作了,后續(xù)再有其他進(jìn)展,我會聯(lián)系你的,姜小姐?!?/p>
姜楠的腦袋一點點耷拉下去,“好的,陳律師?!?/p>
客套的電話聊完,姜楠差點要將自己憋死在辦公桌前。
聊個電話都差點要了她的命。
更別說畫什么純情甜寵漫了。
想都不敢想。
算了,工作先放到一邊,找房子才是最重要的。
在姜楠硬著頭皮一催再催后,租房中介終于給她找來了一套幾乎完全符合她要求的房子。
一房一廳,家具齊全,雖然不是什么全新的小區(qū),但勝在安保設(shè)施不錯。
“房租三千一個月,押二付一,民水民電,一年起租。這可是我手頭上最好的房源了?!敝薪檎驹诜块g客廳說道。
姜楠看著房間里齊全的家具,算了一下大概的花銷。
就算暫時畫不出什么,租一年也不會有太大的經(jīng)濟(jì)壓力。
“姜小姐,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你也應(yīng)該清楚自己的情況,要不是我再三擔(dān)保,房東也不愿意把房子租給你。所以,如果你看上了這套現(xiàn)房子,就快些簽合同定下來吧。”中介見她不說話,便有些著急地催促道。
見姜楠愣了一下,中介繼續(xù)說道:“姜小姐,如果這套房子你也不滿意,我可就再沒有別的適合你的房了。”
他嘀咕,“也有好的房子,只不過都不愿意租給殺過人的。”
姜楠:“……”
“姜小姐,你考慮得怎么樣了?”中介催促。
“明天再給答復(fù)可以嗎?”姜楠問道。
中介的臉色頓時變了變,語氣也變得有些不耐煩,“明天上午要是給不了答復(fù),我可就不能給保證了?!?/p>
姜楠點頭,“嗯。謝謝?!?/p>
姜楠沒和中介多說。
她本來可以直接簽合同。
可在這一刻,卻動搖了。
她明明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告訴自己,不要被閑言碎語影響。
可真到了聽見的時候,耳朵卻不會選擇性過濾。
做得永遠(yuǎn)比想的難。
到小區(qū)已經(jīng)是晚上,電梯顯示在維修,她開著手電筒從步梯走上。
幸好樓層不算很高,以前還沒裝電梯的時候,她也爬習(xí)慣了。
回到家,姜楠開門后下意識想開燈,就發(fā)覺燈好像壞了。
再仔細(xì)一檢查,不是燈壞了,而是家里都沒電了。
這些天她都是開著小夜燈睡覺的,黑暗的環(huán)境讓她有些不適。
姜楠打電話詢問物業(yè),卻得知是他們這一棟樓的電路出了問題,暫時停電,維修人員正在緊急維修。
幸好家里的密碼鎖是電池供電,不然她恐怕連家門都進(jìn)不了。
只是……
停電。
姜楠對這兩個字產(chǎn)生了恐懼。
她站在漆黑的客廳里,雙腳像是灌了鉛,哪兒也去不了。
今夜無月,月光被烏云遮蓋,只透出點微弱朦朧的光。
一切都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樣。
不會的。
姜楠深呼吸,趕走不可抑制地升起的寒顫,不斷自我催眠。
她努力挪動雙腿,直到跌坐在沙發(fā)上。
沙發(fā)將她托起來,她終于有了一絲真實感。
不要怕姜楠。
同樣的事,怎么會發(fā)生第二次。
她不斷自我勸慰,卻是將桌子上的剪刀悄悄握在了手里。
她的腦海里在進(jìn)行著亂七八糟的思想斗爭。
一方面,理智告訴她,可以先去保安亭待著。
但另一方面,電梯停運,意味著她要在漆黑的安全梯走下去。
若是平時,用手機電筒她能健步如飛。
但此刻……
她必須承認(rèn),她不敢。
安靜的屋子里,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隨著心跳聲加快。
可慢慢地,姜楠聽到了另外一道呼吸聲,比她的呼吸節(jié)奏要慢一點。
她渾身僵住,極度的恐懼讓她蜷縮成一團(tuán)。
她握著手機的手不受控制地在顫抖。
家里……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