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芝蘭母親皺了皺眉,推了一下女兒:“你說什么?”
“她是女的?!逼堉ヌm口齒清楚的說:“昨天晚上的人,根本不是她?!?/p>
頓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崔笑整理好了衣服,從步長北身后走了出來。
“我是女的,不過出門在外不方便,才做男裝打扮?!贝扌η辶饲迳ぷ?,恢復(fù)自己的聲音,這聲音一聽便是個女子:“要不然的話,我也不會給你檢查身體,在你房間里待到半夜。男女授受不親,這一點我們還是明白的?!?/p>
但是,茍芝蘭剛才脫口而出的話是,不是她。
所以真的有這個人,只是這個人不是崔笑。
茍芝蘭沒有說謊,她只是認(rèn)錯了人?
茍家的人看看茍芝蘭,又看看崔笑。
“女兒,你,你真的看清楚了?”茍芝蘭的母親嘴唇哆嗦著說:“她真的是女的?!?/p>
茍芝蘭沒說話,表情卻已經(jīng)證明了一切。
死一般的沉靜后,茍芝蘭的大哥突然說:“雖然不是他,也一定是他一伙的,仗著你昨天晚上迷迷糊糊,趁機(jī)溜了進(jìn)來,行不軌之事?!?/p>
這話其實是有道理的,但是這事情怎么說呢。
這個客棧不小,一樓二樓一起住了好幾十人。還有伙計掌柜,都是男的。
如果說昨天晚上有采花賊,那就不能單單懷疑崔笑幾人,但凡是客棧里的人,都有嫌疑。
他們有些還在沒走,有些已經(jīng)走了,這就沒法找了。
門口好幾個看熱鬧的還沒散,聽這么一說,頓時一陣發(fā)毛。這熱鬧該不會看到自己身上來了吧,他們心里一緊,頓時回房去了。都打算收拾收拾趕緊走。
這時候,茍芝蘭的母親一晃,暈了過去。
“娘。”茍芝蘭喊餓了一聲,然后哭了一句:“我沒臉見人了……”
說著,她便要撞墻。
這回崔笑就不激動去攔人了,因為屋子里站著她好幾個哥呢。
果然茍芝蘭沒來得及撞墻,就被她大哥一把拽住了。
但是叫人意外的是,茍大哥一把拽住茍芝蘭后,揮手便給了她一個耳光。
“不要臉的賤人?!逼埓蟾缗R道:“昨天晚上到底是哪個人爬了了你的床,你不會喊一聲嗎?”
這一下子力氣不小,茍芝蘭被打的腦袋歪了過去,嬌嫩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一個巴掌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茍芝蘭啜泣道:“天太黑了,我沒看清……他捂著我的嘴……”
崔笑的臉色挺難看的,她對被誣陷這件事情倒是沒有太多憤怒。畢竟誣陷的理由是怎么也不成立的,所以從開始就沒什么感覺。
但是看著茍芝蘭被打,就叫人不爽了。
即便茍芝蘭也是仙人跳中的一員,在這個年代,一個女孩子用自己的清白去污蔑一個男人,勒索要錢。崔笑可以百分百肯定的說。
她只是一個工具。
無論要到了多少錢,她也不是既得利益者。甚至于,她也是一個受害者,如果她不同流合污,說不定早就已經(jīng)被打死了。
就在茍大哥要再揮手的時候,他的胳膊被步長北抓住了。
步長北只是看似輕輕一抓,但對方絲毫動彈不得。
步長北冷冷看著對方。
“我不管你們的家事,但是我妹子被冤枉了,這事情,得給我個交代。”
茍大哥此時有種怒火中燒的爆裂,他使勁兒想要甩開步長北的手,奈何甩不開,只好暴躁道:“算我們冤枉她了,但是她一個姑娘家為什么要扮男裝。她要是不扮男裝,能有這事情?”
“怕是不但有,還常有吧?!?/p>
門外,奚樂山的聲音傳來,同時還有被他一腳踹進(jìn)來的客?;镉?。
崔笑定睛一看。
伙計雖然臉上一點傷都沒有,但是走路的姿勢略有扭曲,估計在奚樂山手里吃了虧了。
“茍哥?!被镉嬁迒手槪骸板X還你,我不干了……”
伙計從懷里拿出一塊碎銀子,茍哥臉都黑了。
這伙計果然是和他們里應(yīng)外合的,要不然,怎么能那么準(zhǔn)確的摸上來。
茍哥沒接銀子,但是一把揪住伙計的領(lǐng)子。
“說,是不是你?!逼埜绾鸬溃骸笆遣皇悄阕蛱爝M(jìn)了我妹妹房間?”
伙計臉更白了,慌亂道:“茍哥你說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茍哥一把推開伙計,那樣子有點困獸的感覺。
這下,崔笑三個人變成在一邊看熱鬧的了,倒是要看看這事情怎么能掰扯清楚。
茍哥不相信伙計,但伙計賭咒發(fā)誓自己絕對沒有干過這事情,一時之間,房間里的氣氛很古怪,茍哥對自己的妹妹都能說打就打,估計是動手動習(xí)慣的,但是他對步長北多少有點忌憚,也不敢做的太過。
眼睛一轉(zhuǎn),茍哥突然換了一張臉,對步長北陪笑道:“這位公子?!?/p>
步長北淡淡看他。
“都是誤會?!逼埜缯f:“都是誤會,昨天我妹妹,多虧了你們相救,感激不盡。但是,又是貼身照顧又是守了半夜的,這位姑娘又是女扮男裝,看錯也是難免。如今既然知道了,那沒事兒了,沒事兒了……”
“你說沒事兒了,就沒事兒了?”
步長北這會兒可不愿意息事寧人了:“怎么,我倒是想問問,覺得采花賊是我妹子的時候,大哭大鬧。怎么采花賊換人了,就換了一副面孔了呢?”
“我肯定要查,要報官的。”茍哥說:“但是這事情和幾位無關(guān),當(dāng)然不能耽誤你們的時間?!?/p>
說的還怪好的,看來這茍哥是個場面人。
但是步長北說:“報吧,我看著你報?!?/p>
茍哥面上現(xiàn)出一絲猶豫。
“報呀?!辈介L北說:“你不報,我?guī)湍銏螅瑯飞?。?/p>
奚樂山應(yīng)一聲。
步長北說:“去衙門?!?/p>
奚樂山應(yīng)一聲:“是,少爺。”
奚樂山應(yīng)著就要往外走,但是茍哥一個激靈拽住了他。
此時,老婦人晃晃悠悠醒了。
她聽見了報官兩個字,立刻道:“不能報官?!?/p>
奚樂山道:“為什么報官?”
老婦人急道:“報了官,豈不就人盡皆知。蘭芝一個女兒家,若人都知道她沒了清白,還有什么臉面活著?”
這話雖然沒道理,但是符合現(xiàn)在的情況。
一個女人失了貞潔,就算你是受害者,旁人在同情你的同時,更多的是輕視和不屑。覺得一個巴掌拍不響,怎么采花賊不找別人,偏偏找你呢?
這種扭曲的觀念,一直延續(xù)千年,即便是崔笑那個年代,也只是有好轉(zhuǎn),卻不能根除。往往叫人憤怒卻無能為力。
“這就奇怪了?!贝扌Σ挥傻牡溃骸皠偛?,為什么你們著急要報官呢?就不怕你女兒名譽(yù)毀了嗎?”
這幾個人,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在以為崔笑是兇手,和確定崔笑不是兇手之后,態(tài)度截然不同。
茍芝蘭從哭到跳樓。其他人從心疼姑娘要錢,到罵她不要臉。
這可是天差地別。
崔笑看著茍芝蘭半晌,扯了扯步長北。
步長北回頭看崔笑,挑了挑眉,什么事?
崔笑卻踮了一下腳,扯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意思,有什么悄悄話要說。
大庭廣眾,步長北覺得略有點不合適,但那是轉(zhuǎn)念一想,他們這會兒對外稱兄妹呢,問題不大。
兄妹說兩句悄悄話,不會有人多心的。
于是步長北便側(cè)過臉。
崔笑湊近步長北的耳朵,非常低,非常低的說了兩句話。
茍家的人不會武功,聽不見什么。奚樂山卻努力的豎起了耳朵,聽了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