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城,花石鎮(zhèn)東鄉(xiāng)村。
楊老實推開自家破舊的柴門,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進院子里。
望著空寂的院子,楊老實一陣落寂。
瘸腿傳來的疼痛根本比不上痛失愛女的心痛。
他拖過一把木凳子,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幾天他四處托人,把能借的都借了,能找的關(guān)系都找了。
終于有個中年男人愿意幫他介紹這筆生意。
可是托關(guān)系送禮物請客吃飯已經(jīng)花光了他家所有積蓄。
軍功換來的田產(chǎn)也賣了,就剩下這棟房子了。
楊老實坐在院子里望著月亮。
心中無限的苦悶。
自熙寧十二年募兵入了安西軍后。
十數(shù)年軍旅。
光軍帳中攢下的賊頭就有八十四顆。
夏侯將軍仁義,看自己年歲漸大,放他們這批老兵回鄉(xiāng)。
帶著軍功換來的銀子和賞田,楊老實娶了老婆,有了女兒。
雖然妻子后來害病離去,但楊老實一家日子過得還算平淡。
半個月前,楚家二院的小少爺楚永新來東郊打獵,路過自家附近時看到了他的女兒楊蟬。
妻子過世后,楊老實特別寶貝這個女兒,一直想琢磨著給她找個好人家,不讓女兒受了委屈。
年方二八的楊嬋出落的清秀動人。
楚永新貪其美貌。
便登門拜訪想要娶回家。
楚家二院的風評極其不好,這個楚永新也是時常仗著楚家的威風下鄉(xiāng)收租時橫行鄉(xiāng)里。
楊老實不愿意把女兒嫁給他。
而楚永新被拒絕后,竟然想要強搶民女。
自己拼死阻攔,奈何對方早有準備。
好幾個手持刀棍的家丁保鏢跟著楚永新,楊老實寡不敵眾,外加年歲大了,被打瘸了一條腿,昏死過去。
幾個畜生就這樣在楊老實家里,把他女兒給輪番糟蹋后揚長而去。
等到楊老實醒來,看到的卻是女兒掛在房梁上那衣衫不整,死不瞑目的尸體。
楊老實一氣之下,跑去報官。
但在楚家的運作下,縣衙卻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派了仵作前來收尸。
之后便束之高閣,置之不理。
一個拖字訣。
無論楊老實怎么送禮請客,衙門始終沒有受理他這幢案子。
官府靠不住,紅了眼的楊老實想過上門殺人,但那楚永新出事后一直躲在楚家二院不出門。
楊老實實在找不著機會。
不過當過兵的他見識廣,軍中除了他這樣的莊稼人,也有不少刺配來的江湖豪杰。
在報仇無望后,他便想到了江湖上的路數(shù)。
半個月來,坊間,**,酒館......
楊老實暗中打聽江湖上殺手的消息。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jīng)過多番使錢打聽,終于有人愿意幫他引薦。
但是花了最后十兩的介紹費后,楊老實身上已經(jīng)沒錢了。
沒錢,就不會有殺手愿意接他這單生意。
楊老實仰望天空,思索著要不要把房子給賣了時,一個聲音傳來:
“是你要找殺手?”
楊老實猛得直起身,瞇著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黑暗里,一個隱隱綽綽的身影站在柴門前。
是來接單的殺手???
楊老實咽了口唾沫,開腔道:
“是我?!?/p>
稍后,他又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
“我,我現(xiàn)在沒有錢,你先等著,我把房子賣了就有了?!?/p>
陸余生站在柴門外,偌大的斗笠遮住了他的樣貌:
“確認一下目標,楚家二院的次子楚永新,對嗎?”
“是他!”
楊老漢的眼中迸發(fā)熾熱的怒火:
“你要多少銀子,我明天下午就給你籌到!”
“你有一文錢嗎?”
陸余生問道。
這話讓楊老實愣了一下。
“有的?!?/p>
陸余生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而他的話則悠悠傳來:
“準備好一文錢,明天正午之前,人頭送到?!?/p>
黑影消失了。
楊老實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一文錢就能請到殺手嗎?
他本能的懷疑著對方的能力,但是身體傳來的直覺卻讓他不得不相信。
久經(jīng)沙場的他能從對方的身上感應(yīng)到絲絲縷縷的殺氣。
對方手上肯定有不少的人命。
不然不會讓他這樣的百戰(zhàn)老兵都感覺如芒在背。
......
陸余生離開了東鄉(xiāng)村,回到了自己家中。
推開門,一陣如雷般的呼嚕聲傳入耳中。
陸余生看向臥室,收養(yǎng)他的老爺子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他輕手輕腳的來到后院的空地上,繞過柴堆,來到后面的地窖。
揭開蓋板,順勢跳下去。
漆黑的地窖伸手不見五指,陸余生熟門熟路的來到角落拿起了用破布包裹著的橫刀。
揭開包裹的破布,暗沉的黑色鯊魚皮刀鞘露了出來。
陸余生輕輕拔出寶刀,一抹銀光在刀身上閃過,流動的寒光好似一汪清泉。
這是夏侯將軍送給他的寶刀。
離開了軍營之后,他唯一帶走的就是這把刀和自己的腰牌。
留個紀念罷了。
寶刀入鞘,再用破布重新纏好,陸余生戴上斗笠,緊了緊夜行衣,帶上門徑直走向春風樓。
七拐八拐的繞到后院,摸出春風樓的刺客暗印,便再次來到了那間密室。
臨近子時,春風樓的生意卻越來越火。
孫二娘上下應(yīng)酬了半天,才來到密室和陸余生見面:
“怎么,你接單了?”
“嗯。”
陸余生簡單的點了點頭。
“這次收多少銀子?”
“一文。”
孫二娘仿佛是早有預(yù)料,但依然是微微嘆息道:
“又收一文,你這讓我怎么抽成,當我這里是什么?濟善堂嗎?”
陸余生沒有搭茬,而是繼續(xù)說道:
“楚家我沒去過,勞煩二娘給下情報?!?/p>
“沒有!”
孫二娘沒好氣的說道:
“你那雇主滿世界打聽哪有殺手,也就是他有軍籍在身,縣衙自家又有鬼,不然早抓他了!”
“那楚永新聽聞楊老實在找殺手,一直躲在楚家二院,白天出門,也是十幾個保鏢家丁護著,從不出城,你就死心吧!”
雖然嘴上一頓嫌棄,孫二娘還是把楚家的情報給陸余生透了底。
也就是陸余生了,不然換個人,孫二娘是絕對不會在深更半夜不帶護衛(wèi)只帶一個侍女就跟一個殺手談生意送情報的。
對于陸余生,孫二娘雖然很欣賞他,也一直想招攬他,但對他也很頭疼。
這小子軟硬不吃,似乎從安西軍出身的家伙和別的軍鎮(zhèn)來的軍漢都不一樣。
這讓孫二娘對其越發(fā)好奇,并想收服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