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語師門上下寵愛我多年，直到師尊帶回來一個小師妹。師妹機(jī)敏可愛，
很快取代我成了師門的寵兒。一次除魔衛(wèi)戰(zhàn)，師妹身受重傷，所有人恨我沒有替師妹擋刀。
一向穩(wěn)重的師兄怒極給我劈頭一掌。師弟長劍抵我咽喉質(zhì)問為什么傷的不是我。
無人在意我筋脈盡斷氣息奄奄。清冷倨傲的師尊金口一開：“心有惡念，冥頑不靈。
罰你墮入無情道，好好反省罷?！钡?章心有惡念，冥頑不靈。我咽下喉頭涌上的腥甜，
反復(fù)咂摸這句話。自從師妹沈青煙進(jìn)了師門，我就搬出主殿。眾人不喜我，
我只好有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久別不見，沒想到再見到師尊竟是得來這樣一句話。我不再辯解，
哪怕我聲聲泣血，他也不會信我。沈青煙是他們的心尖寵，我方梨已是棄如敝履。
心臟絲絲縷縷的疼痛，血液洇透我的衣衫，我調(diào)動氣息，感受不到身體半分靈力。
為了給眾人修補(bǔ)結(jié)界創(chuàng)造時間，我已經(jīng)耗盡力氣，魔氣重創(chuàng)我，
我自身難保怎么顧得上沈青煙。方才師兄劈來的一掌用了十成力氣，我苦笑，
沒當(dāng)場斃命也是稀奇。我看著高坐于殿上的男人，肅立俊美，一對墨眸冰冷無情。
“入無情道前，求師尊答應(yīng)我最后一個請求?！薄罢垘熥鸾獬c我的道侶情緣。
”我自顧自說完，有時候連我也會忘記，我與師尊也曾是人人艷羨的一對鴛鴦眷侶。
此一時彼一時，我再也不妄圖得到男人的愛了。師尊皺眉，
厭惡不加遮掩：“我與你何曾結(jié)過道侶。”無形的大手揉碎我的心臟，
曾經(jīng)的海誓山盟、紅帳翻涌、兩相執(zhí)手的綿綿情意回馬燈一樣迅速在我眼前閃過。
怪不得師尊厭惡我也不曾提出解除道侶，我一直把這視為男人給我的一點(diǎn)憐惜。
原來只是他忘了。點(diǎn)點(diǎn)冰涼漫過臉頰，我笑出聲，人痛極了居然是會笑的?！傲T了，
我答應(yīng)你?！薄斑@次懲罰結(jié)束，若你再處處針對青煙，我定要你求死不能！”話落，
男人長身而立，掌心翻落間，我全身上下泛起密密麻麻的劇痛。同生死，共修行。
我無靈力傍身，同心結(jié)印被強(qiáng)行剝離的瞬間，我像是從九重地獄滾過一遍。
肉體靈魂雙重懼震，我連綿多年的愛意在此刻消散殆盡。師兄推門進(jìn)來時，
師尊收了最后的手勢，我與師尊情緣了盡。師尊衣袂纖塵不染，我身下鮮血聚成涓涓溪流。
師兄似是感覺晦氣，躲開我站定：“師尊，青煙師妹醒了，鬧著要見你。
”男人冷漠的面容浮現(xiàn)出疼惜，匆匆離開。沒再看我一眼。第2章解除關(guān)系后，
我拖著殘軀回到偏殿，沒想到師兄緊跟著趕來。方才除魔一戰(zhàn)，師兄第一個趕到。
看著昏迷的沈青煙，一向穩(wěn)重的男人怒氣沖天，掌心蓄力沖我襲來。
彼時我靠著殘存的意志勉強(qiáng)站立，不留余力的一掌擊碎我條條肋骨。
鮮血從我口中噴出數(shù)丈遠(yuǎn)，我如碎布一樣，倒在妖魔殘肢碎尸上。師兄紅著眼：“方梨，
你為什么不為青煙擋下一刀?！薄扒酂熒碜拥兹?，你是想害死她嗎！
”無端的指責(zé)聽的我血液上涌。我咧開嘴不等說話，鮮血先爭相涌出。灌入大量靈力后，
沈青煙蘇醒過來，撲進(jìn)男人懷中放聲大哭?！皫熜帜憬K于來啦，青煙還以為要死在這里，
再也見不到師兄了。”師兄心疼不已，抱著懷中的女子輕聲安撫：“煙兒不怕，師兄來啦。
”我陷入恍惚，這般神情也曾是屬于我的。師兄當(dāng)年還不是我的師兄，只是我的鄰居哥哥。
江照北。我爹娘雙亡，受江照北一家關(guān)照頗多，江爹娘把我當(dāng)作親女兒疼愛，
我與江照北青梅竹馬相依長大。幼時我好玩鬧，爬樹捉鳥，弄得一身擦傷。
江照北就是這般眼神，我被他惹哭，他就一副手足無措不知怎么辦才好的樣子。
現(xiàn)在這偏愛他給別人了。我咽下不斷上涌的血水。師兄將沈青煙小心放置在不染血污的地上。
扯過我的手臂，將我拖拽到沈青煙身邊。大手按住我的頭頂，猛然施力，
我雙腿經(jīng)不住跪在了沈青煙腳邊?！胺嚼?，你害煙兒受了重傷，現(xiàn)在向煙兒道歉！
”我呵呵一笑：“我何錯之有？”沈青煙嚇壞了一般，替我辯解：“師兄，
或許是師姐沒聽見我的求助，方梨師姐一定不是故意的。
”江照北聽后怒火更盛：“方梨善嫉妒、好憎惡，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薄盁焹?，
她處處針對你，現(xiàn)在害你受重傷，你怎么還替她說話?！蹦腥耸稚鲜┝Γ覔尾蛔?，
膝蓋碎裂血流如注。疼痛讓我得到片刻清醒：“打死我也不道歉。”咬牙說完這些，
我感到施力的手一松。男人推開我上前接住又暈過去的沈青煙。無暇顧及我。
師兄小心翼翼背起她，踏過尸山血海一步一步走回山門。我看著他們背影遠(yuǎn)去，
艱難扶著碎裂的雙膝站起。多年前，江照北也曾背過我。少年從干草堆里尋到熟睡的我，
將我輕輕背起，帶我走過蜿蜒的溪水，經(jīng)過成片的莊稼地。月亮明晃晃掛在天上，
我趴在少年單薄卻溫暖的背上，安心熟睡。少年平穩(wěn)的心跳透過衣物傳遞到我的胸口。
我什么都不怕，我知道不久我們就能到家?！靶”备纾L大了你還會背我嗎？”“會的。
”“那我要小北哥背我一輩子，答不答應(yīng)？”“答應(yīng)的?！蔽液瑴I咽下翻涌的陣陣苦楚，
有時候我真恨自己這記性。該忘記的，偏偏忘不掉。第3章江照北仗劍而立，
看著我一身血污滿目嫌棄。他一貫愛干凈，可我現(xiàn)在連捏一個凈身咒的靈力都沒了。
我撐著身子坐定，江照北命令道：“方梨，我要取你的脊骨。
”原來江照北聽聞修仙者脊骨可愈魔氣重創(chuàng)的內(nèi)傷。我不敢置信盯著眼前的人，
努力分辨他話里的意思。江照北不滿我的不配合，眉頭一皺：“今晚師尊就會打開道門，
這是你欠煙兒的，煙兒的傷可撐不到你從無情道回來?！薄澳阈逓楦哌^煙兒，你能很快自愈，
但煙兒不行。”見我遲遲不語，江照北發(fā)怒，“不過是一節(jié)脊骨！你不愿就別怪我硬?。?/p>
”我解落衣裳，江照北咬定了的事沒有干不出來的。主動些，至少能少受一點(diǎn)罪。
我看著眼前眉目冷峻的江照北，在心里默念：“這不是我的小北哥。
”我的小北哥是見不得我受哪怕一丁點(diǎn)苦的。我背過身去，露出血肉模糊的脊背。
江照北一愣。顯然是沒料到我會傷成這幅慘狀?！办`閣有藥為什么不用，不過皮外傷，
不至于這么久未愈。”看樣江照北忘了，在我第一次被沈青煙誣陷偷靈藥時，
師尊就禁止我進(jìn)入靈閣了。男人神色復(fù)雜，半晌，又定下心神。冰涼的刀刃劃開我的脊背。
“煙兒的內(nèi)傷刻不容緩，你不過多些時日療傷罷了。”刺痛下我冷汗淋漓，
身體控制不住得打顫。我死死咬住手背，將險些喊出聲的痛吟咽回肚里。我想，
我早該修無情道。無愛無恨再經(jīng)歷這些就不會這么痛了。取出的骨頭被江照北捧在手里，
我喊住欲轉(zhuǎn)身離開的人。艱難地從懷中取出一個褪色了的紅布條。上面字跡已經(jīng)模糊看不清。
以前我體質(zhì)差，練功練過頭時常生一場大病。是江照北翻山越嶺，去到香火最盛的寺廟。
為我求得一枚平安符。江照北不明所以，我知道他沒有認(rèn)出來。我施力將平安符震碎，
布條瞬間散為焚灰無跡可尋。強(qiáng)行調(diào)動靈力讓我嘔出一口鮮血。等我再抬眼，
門前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我抹去唇角的血跡：“江照北，我們從此兩不相欠，
我與你恩斷義絕?！钡?章月亮攀上枝頭。后山隱隱有莫名的氣流涌動。我知道，
是道門開了。我稍作整理不至于看起來那么狼狽。不等我起身，我的殿門被來人震得粉碎。
小師弟魏遲面色不虞：“還不趕緊滾去后山，難道你要違抗師尊旨意！
”我無言跟在魏遲身后，筋脈盡損帶來的傷痛讓我行動緩慢。引得男人不滿，他捏了一個決，
再睜眼，我已然只身站立斷崖邊緣。身后是萬丈深淵，道門大開，
宛如隱藏在黑暗中的巨獸張開大口。魏遲利劍出鞘，直抵我的咽喉。
男人眼中翻涌的恨意讓我不得其解?！胺嚼妫阍鯐腥绱藧憾镜男?，師尊跟師兄留你一命，
要我說，你就應(yīng)該去死。”“你三番五次想害小師妹性命，這樣惡毒之人，師門留不得。
”長劍施力，我的喉頭一涼，血液低落到我的手背上。陰風(fēng)陣陣，吹得衣袂獵獵作響。
我看著魏遲恨不得撕碎我的模樣，禁不住苦笑。我實(shí)在想不通。
若不是我五年前將魏遲帶回山門，男人恐怕早已凍斃于風(fēng)雪。當(dāng)時大雪封山，
魏遲身負(fù)重傷被白雪覆蓋奄奄一息。是我將人帶回山門，又懇求師尊收留他。
魏遲在山門做了一年雜役，是我夜半秉燭為他送去餐食。給他密密麻麻的傷口上藥。
我傾心教他功法，不厭其煩帶他一遍遍歷練。魏遲打出第一個劍花震碎巨石后，
撲進(jìn)我的懷中。淚水沾睫，男人喃喃道：“梨兒，你是我的小師父，我魏遲唯一的小師父。
”為了慶賀他功法精進(jìn)，我尋到上好的材料，親手為他鑄造了一柄寶劍。
生辰當(dāng)日遞到他手上時，魏遲喜不自勝，從此視若珍寶。如今這把劍，正直直抵著我，
在前進(jìn)一寸就能取我性命。我放聲大笑，血水混著淚水一同落下，狀如瘋魔。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深淵一躍而下。但我還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我從袖口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這是魏遲當(dāng)年對我的回贈。如今，我不要了。
不等我將匕首遞出去，劍光閃爍。魏遲的長劍沒入我的胸口。我的胸前綻開一朵血紅的花。
魏遲大怒：“方梨，你膽敢反抗！”我吃痛，匕首從手心滑落摔得粉碎。我緊閉雙眼，
再無流連，轉(zhuǎn)身毫不猶豫跳下萬丈深淵。第5章修成無情道比我設(shè)想的痛苦千萬倍。
無盡的黑暗包裹著我，蠶食著我的精神與肉體。看不見的巨物將我從里到外分食咀嚼，
啃噬數(shù)遍。我再也忍受不住，我向著虛空連連求救，可這里空無一人。好疼，好疼。
黑暗如有實(shí)質(zhì)，時而滾燙的獄火將我灼燒，時而徹骨的陰寒如附骨之蛆。
抽筋拔骨后我重新塑起肉身。我的七情六欲終于蠶食殆盡。等我出了無情道再回到山門，
無人迎接我。山門掛滿迎親的燈籠，火紅喜慶。我一步一階緩步上山。主殿四敞大開，
一向白衣似雪的師尊著一身火紅的喜服，身邊站著同樣一身嫁衣的沈青煙。
似曾相識的畫面喚起我的記憶，我也曾同裴卓年拜過堂。裴卓年。三個字在我舌尖滾了一圈，
我才將裴卓年與師尊對上號。大殿眾人終于注意到我。已經(jīng)太多年沒有人喊過男人的名字，
師尊回身，神色凌然。沈青煙驚訝喊出聲：“方梨師姐怎么是你，你已經(jīng)修成了嗎？
”“我跟師尊兩情相悅，師姐，請你成全我們！”沈青煙像是鼓足了勇氣，
說完后害怕地張望我的神色。江照北起身護(hù)在沈青煙身前，戒備地盯著我。
魏遲舉劍刺向我：“方梨，你好大的膽子，難道還沒被罰夠，
竟然妄圖毀了師妹跟師尊大喜的日子！”我閃身躲過，很是疑惑，我可什么都沒做。
卸下男人的劍，我回身對著一眾人?！巴絻悍嚼妫ё熥鹋c師妹新婚，白首不相離。
”話落，四下皆靜。照我以前的性子，一定會將喜宴鬧個底朝天。在座幾人，除了沈青煙，
都知道我對師尊濃烈的愛意。師尊盯著我，眉頭皺起：“方梨，你又想搞什么鬼。
”回憶再被翻出來，仿佛都是別人的記憶，我心中毫無波動。對著倨傲的男人，
我再次認(rèn)真道：“我與師尊已經(jīng)不再是道侶，婚戀嫁娶皆不相干。
”“徒兒誠心恭祝二位新婚，沒有任何別的想法。”裴卓年愣了一瞬，
看向我的神色帶著些許探究。見在場幾人皆不自在，我有自知之明，先行告退。夜半，
我的偏殿迎來不速之客。魏遲抱劍立在門口，不耐地說道：“方梨，隨我來！”不等我回答，
男人先一步躍上墻頭，我只好跟上。幾番飛躍，男人停在了主殿一處窗外。我疑惑，
這里燈籠高掛，儼然是裴卓年的房間。魏遲不語，戳破窗紙，房內(nèi)香艷的一幕一覽無余。
曖昧聲不絕于耳。我心下了然，這是怕我對裴卓年賊心不死，讓我親眼看到好死心。
我無奈搖頭，只覺得好笑。魏遲惡狠狠地威脅：“方梨，如今小師妹已與師尊修成正果，
你若膽敢傷及師妹分毫，我饒不了你?！蔽业换氐溃骸安桓摇！鞭D(zhuǎn)身時，
不經(jīng)意間對上一道深沉的目光。裴卓年呼吸間還未平穩(wěn)，看向我的眼神分外復(fù)雜。
我掉頭離開。我可沒有聽人墻角的愛好，你們不尷尬我還尷尬呢。第6章我知曉眾人不喜我，
于是下了山。尋得一處小院，山清水秀，除魔一戰(zhàn)我心神皆損，無情道修復(fù)了我的外傷。
筋脈損傷還需要日復(fù)一日的療養(yǎng)。我不問窗外事，安心靜養(yǎng)。不曾想，最先找來的人，
是沈青煙。女子不等我招呼就推開我走進(jìn)來。數(shù)月不見，沈青煙春光滿面，小腹隆起。
儼然是有了身孕。不等我詢問來意。沈青煙剜了我一眼?！胺嚼?，你怎么沒死呢。
”“不應(yīng)該啊，你的結(jié)局本應(yīng)該死在無情道的?！鄙蚯酂煆囊滦涮统鲆幻段锛G出窗外，
一股煙裊裊升起。我認(rèn)出是師門的信號煙。“不出半個時辰，
師尊與師兄就會趕來看到你將我殘害的半死。”“這次，你應(yīng)該就必死無疑了。
”不等我反應(yīng)過來，沈青煙反手作結(jié)界。女人瘋了一樣撕扯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