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終究沒試成。
司南星一身苗女裝扮原封不動出去,引得阿月一聲驚呼:“南星姐姐,怎么未穿婚服?還在和我賭氣嗎?”
司南星淡淡道:“沒有,只是衣裳不合身?!?/p>
“不合身?怎么會……”
阿月一時(shí)訥訥。
燕星河卻猛地望著她,眉頭微蹙,冷淡地睨視,看不出情緒:“既不合身,那再定做一件合身的便是?!?/p>
司南星輕笑著看了燕星河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回到屋自家草廬中,長老已派人送來了形形色色的蠱蟲。
忘情蠱,是一種特殊強(qiáng)大的蠱。
以人愛欲為食,以蠱為食,一旦養(yǎng)成,就是萬蟲之王,眾蠱之王。
八十年前,燕星河修無我劍時(shí),司南星還想著討一味忘情蠱助他修行。
燕星河厲聲呵斥她:“寧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他總是這樣,脊梁骨仙門禮義鍛造出來的,求的是天理公心,哪瞧得上南疆的下流貨色?
司南星就是那時(shí)候咬著牙放棄自己喜愛的巫蠱,轉(zhuǎn)而去研習(xí)他愛的大義、公理、道經(jīng)、劍訣……學(xué)著學(xué)著,連她都會覺得燕星河說得對。
人活一世,不能總像她一樣任性妄為。
成為圣女,除了想逃避他以外,其實(shí)也就因?yàn)檫@個(gè)。
南疆生她養(yǎng)她,她也該有所回報(bào)。
割破指尖,司南星全神貫注,強(qiáng)忍著蠱蟲噬體的不適,全沒注意到,燕星河來了。
手腕猛地被他攥住,蠱蟲被結(jié)界彈開老遠(yuǎn)。
“你又在養(yǎng)蠱?!毖嘈呛拥闹讣夂芾洌ひ舄q有過之,“我不是告訴過你,蠱毒此物有傷天和,少碰為妙嗎?”
蠱蟲一斷,忘情蠱噬心之痛疼得司南星面色煞白。
其實(shí)她本不該再動情欲,平白多受苦楚,可她還是忍不住偏頭望著他笑:“我養(yǎng)便是傷天害理,是么?那旁人呢?”
“是不是不論我做什么,都是錯(cuò)的?”
“錯(cuò)就是錯(cuò)?!?/p>
那阿月呢?
她做什么對你來說都是對的嗎?
司南星頭一次沒聽他的,揚(yáng)起頭,倔強(qiáng)道:“若我不愿呢?”
燕星河繃著臉,不說話,可看得出來,他生氣了。
下一刻,劍氣四溢,劍光縱橫。
蠱蟲四散奔逃著,在屋中哀哀飛翔。
司南星剎那間頭腦一白。
“你在干什么?!你為什么要?dú)⑽业男M蟲!”
她尖叫著撲上去,想要護(hù)住自己的蠱蟲。
可是劍仙的劍,何其厲害?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漫天蠱蟲落下,仿佛一場無聲的哭泣。
司南星呆呆地望著自己面前的蟲尸,和懸停在自己面前緩緩消散的劍氣。
她尖叫一聲,撲了上去,絕望地給了燕星河一巴掌。
“你就那么喜眼睜睜看著我為你舍棄自己喜歡的東西,一步步變得面目全非的模樣么?”
“為什么?為什么——”
明明不喜歡她,還要來招惹她?
明明不愛她,卻要來控制她!
很好玩么?
燕星河眼中復(fù)雜一閃而逝,半晌后,他徐聲道:“要成為仙門的一員,你早該知道,要放棄什么,不是么?”
沒等司南星開口,他挺直了腰,復(fù)道:“仙門有事,我需要處理,七日之內(nèi),必然回來。走的這段時(shí)間,你好好照顧下阿月,不要讓她受委屈。”
燕星河走了,只剩司南星捧著滿地殘尸呆坐。
讓她受委屈?
司南星凄然一笑。
良久,她才回過神收拾。
她笑著抹去臉上的淚,心中告訴自己,沒關(guān)系的,反正七日之后,自己已斷情絕愛,和他燕星河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