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jié)90分鐘的大課上完，又熱又渴，谷雨回到辦公室，脫下大衣，擼起袖子，猛灌三大杯溫水。
杯子還沒放下，門外就傳來敲門聲，這時候誰找她？學生？
她大聲道：“進?！?/p>
“葛教授，你怎么來了？”谷雨震驚地看著推門而入的葛月，趕忙招呼人進來坐，“趕緊進來坐吧?！?/p>
葛月一屁股坐到谷雨對面，笑道：“前幾天電話里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家老頭子要過壽嘛，邀請你去你又推辭，我就只好來學校堵你了。”
谷雨滿臉為難，道：“葛教授，這真的不太合適?！?/p>
如果是一般人家，去就去了。
但堂堂省委副書記過壽，去的哪個不是達官顯貴，她一個冷門學科的老師過去總有種攀附的嫌疑。
葛月追問：“什么地方不合適？”
谷雨面露窘迫，道：“我......”
“我看沒什么不合適?！备鹪轮苯哟驍?，繼續(xù)道：“你是我的客人，跟老頭子沒什么關系，放心來，別怕。
”她從包里拿出請柬，放到谷雨面前。
葛月又耐心勸道：“校長和我在教師組的幾個朋友他們也去。
你不用擔心，到時候我給你撐腰。”
話說到這，谷雨再推辭就是矯情不給面子了，谷雨只得點頭答應。
“好，我明天一定準時過去。”
況且明天就是20號，是覃秦要動手殺趙嘉的日子，她要給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確實沒有比去壽宴更適合的地方。
“這才對嘛?！备鹪驴吹焦扔甑氖郑查g笑容凝滯、瞳孔地震，她拉過谷雨的左手，驚訝地說：“誒？你這手，怎么回事？青這么一大塊！這得多痛啊！傷到骨頭沒有？看醫(yī)生沒有？”
谷雨忙抽回手，拉下毛衣袖子，笑道：“昨天整理雜物的時候被掉下來的箱子砸了下，只是看著嚇人，其實不打緊?！?/p>
其實，她是被人打成這樣的。
昨天，深夜11點，周瑞陽帶著從鄭強那借來的二十幾個打手去砸李剛的6號**。
兩撥人，從場內，打到場外。
事情發(fā)生前，谷雨就偽裝成一個長相上毫無特點的普通男人，遠遠跟在周瑞陽那幫人身后。
那片本來就是個娛樂城，人員密集，沒人會注意到身后有條尾巴。
她悄悄躲到一個能觀察全局的角落，看著兩撥人沖突升級。
最后，趁兩撥人打得不分你我的時候，混進去，用一根頂端裂出2寸尖尖的鋼管，對準周瑞陽的腦袋狠敲下去。
那2寸尖尖，深深鑿進周瑞陽的后腦，他霎時失去行動能力，倒在地上，被打急眼的人來回踩踏。
得手后，谷雨慢慢撤出去，混入從**倉皇逃出的普通賭客中離開這個地方。
這一片都沒有監(jiān)控，這塊地不裝監(jiān)控原本是為了**人“辦事”方便，現(xiàn)在也方便了谷雨。
等警察趕到后，她早就逃之夭夭。
不過她靠近周瑞陽的時候，被其他人打了好幾下，背上和左手胳膊上都有淤傷。
她穿得厚實，不至于傷到骨頭，也不會留下任何汗液或其他組織在他們的棍棒上。
她一直用左手掩護著臉部，加上練過十幾年拳擊，躲開一些沖臉招數(shù)還是沒問題的。
實在沒躲過去的，也用左手胳膊擋了下來。
她敢去渾水摸魚，也是算準他們雙方都沒有人想鬧出人命這條鐵則。
他們一方為了是出口氣，一方知道來人是哪個勢力的，都在大老板手底下干活。
雖然所屬派別不同，但也得給些面子，把人趕走就算了。
既然不想鬧出人命，就沒人會動刀，只要不動刀，不見血，被敲幾下，根本留不下任何證據。
她沒帶走那根鋼管，一個是她戴了手套，不會留下指紋；
二個是總要有契合的兇器，不然又是個懸案，懸案就會請大專家來，萬一大專家腦回路清奇能看出門道呢？所以勢必要讓案情簡單起來；
三個是現(xiàn)場人員繁雜，誰順手拿起什么東西加入打斗，又丟下什么東西，誰也說不清；
如果有人拿起這根鋼管，那兇手就變成了他；
如果沒有，那鋼管在地上滾來踩去，恰巧被踩掉了指紋，也能說得通。
兇手總會在那伙干架的人里面找。
或者就是找不到是具體哪個人動的手，那分攤責任，全部有罪，全部罰，但總歸不會被判得非常重。
周瑞陽不死也會變成植物人或者腦癱。
計劃實施得這么順利，還要多謝珍珠死活不讓鄭強跟著周瑞陽去。
如果鄭強在的話，他肯定會時刻留意周瑞陽，這樣她也沒法動手。
葛月依舊不放心，擔憂道：“砸成這樣，我真是心疼，我有特殊調配的藥酒，外面很難得的，明天去我家，我拿給你?！?/p>
看著葛月?lián)鷳n的眉眼，谷雨心中一暖，笑意里也摻雜了些真情。
“真的不礙事，”她甩甩胳膊，“您看，一點事沒有，我從小就容易青一塊紫一塊，有時候甚至不知道是怎么青的。
體質原因，真的就是看上去嚇人了些，其實一點事沒有?！?/p>
“那不行，容易青紫可能是血小板減少、血管脆性增加、凝血功能障礙等等原因。
這都不是好現(xiàn)象，你改天要去醫(yī)院好好查查，然后對癥用藥?！备鹪潞苷J真地一一列舉，十分真摯地建議。
谷雨撓撓頭，懵懵點頭。
“嗯，這就對了，我還得回去布置會場，就先走了，明天見啊?！闭f完，葛月就起身告別。
“好，雪天路滑，您慢走。”谷雨起身相送到屋外。
“嗯，你回去吧，外頭冷?！备鹪鲁龘]揮手。
谷雨看著葛月離開的背影，突然想起媽媽也跟她說過，回去吧，外頭冷。
那是在她讀幼稚園的時候，學校因為下大雪停課，她堵在家門口非要送媽媽上班，雪沒到她的大腿，雪繞在媽媽的小腿肚子上。
她深一腳淺一腳趴在雪面上爬行，媽媽快步走在前面，沖她揮手，說外頭冷，讓她趕快進屋。
思及此，一滴淚悄悄滑到臉頰上再滑到下巴上最后滑到地上，在雪地里燙出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