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掏出捕快的腰牌，表明身份，驅(qū)散圍觀的群眾。
然后像拎小雞崽似的，抓住罪犯的腳踝，提起來一陣抖摟。
二十幾個玉竹鑲瑪瑙的精美火折子從罪犯懷里掉落出來。
火折子就是這個時代的打火機(jī)。
誰會沒事在身上揣這么多？
這些東西一掉在地上，先前那個清點貨物的人立刻驚叫道：
“啊呀，這是我們?nèi)f通商會剛從外地采購來的，這賊人好快的賊手?！?/p>
他舉著一本冊子，火急火燎地說道：“小民有賬本可以證明，那些東西是我的?！?/p>
他為什么這么急呢。
因為他怕沈墨把失物拿回衙門，到時候各級官吏層層剝削克扣下來，還給他的時候能剩下一半就謝天謝地了。
沈墨擺了擺手，還證明什么啊，他都看到賊在這人身邊轉(zhuǎn)悠好幾圈了。
便當(dāng)場將失物還給了苦主。
周圍的群眾好一陣喝彩。
苦主當(dāng)場就愣住了。
什么？
這么輕易就還給我了？
不問我要好處，要辛苦錢？
季捕快就手扯下一段漁網(wǎng)，捆住罪犯手腳，吩咐快手將罪犯扭送回衙門。
還不忘埋怨沈墨，見到賊人為什么不叫他。
多危險！
差點就被罪犯開了膛了。
沈墨卻沒怎么害怕，這比持槍歹徒差遠(yuǎn)了。
失而復(fù)得的苦主拿出兩個精美名貴的火折子，送給了沈墨和季捕快一人一只。
“在下穆青，是萬通商會的管事。小小心思不成敬意，請二位官爺收下?！?/p>
沈墨當(dāng)然不肯收，沒有煙，要火有個蛋用。
穆青越發(fā)的震驚。
捕快不貪墨徇私就夠稀奇了，居然連禮物都不收？
難道是嫌少？
穆青堅持道：“方才的兇險在下都看在眼里，當(dāng)真是險過鬼剃頭。多虧了二位官爺出手才尋回貨物，所以這是答謝二位官爺?shù)?，萬請收下。”
幾番推辭，沈墨這才收下。
蠻牛似的季捕快捏著火折子，心里若有所思。
這是他第一次收到老百姓送的東西，而且是心甘情愿送給他的。
再看看周圍群眾們熱切的目光，竟也不似以往那般懼怕中隱藏著厭惡。
尤其是當(dāng)沈墨從懷里拿出銀子，照價賠償了大魚和被弄壞的漁網(wǎng)之后。
群眾們更是歡呼出聲，看向他倆的眼光更加親切了。
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孩拉著他娘，“娘，我長大了也要當(dāng)捕快！”
小孩的娘笑著摸了摸娃娃的腦袋，還點了點頭。
這一幕差點讓季捕快瞪碎牛眼！
放在以前，如果有小孩子說這種話，家里的長輩一定是怒目相向，外加回去后施以一頓暴揍。
捕快在古代屬于賤業(yè)，除了緝案追兇，還負(fù)責(zé)為官府向百姓們催租收糧、抓壯丁什么的。
再加上捕快們迫于生計弄出的那些灰色手段，所以捕快在百姓心里非常不受待見。
今天他們看到捕快當(dāng)場退還失物給苦主，簡直比看到日頭打西邊出來還稀罕。
……
罪犯被扭送到衙門的時候，臉上的魚鱗印記仍舊清晰可辨。
把盧縣令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捕快們抓回來個妖怪呢。
“呔！何方妖孽？”
快手急忙解釋說：“不是妖孽，是沈墨抓到的賊犯?！?/p>
然后他將事件從頭到尾的一說。
盧月驚疑道：“又是沈墨，這小子屬貓的嗎？”
撒出去那么多捕快，沈墨是第一個抓到賊犯的。
只可惜身子骨太弱了，要不是季捕快從旁協(xié)助，險些傷了性命。
盧月當(dāng)即派人通知徐旺，再調(diào)遣一個得力的捕快守在沈墨身邊，可別叫這么能抓賊的手下出了事故。
由于長江水畔魚龍混雜，這些不法賊犯甚至形成了幫派。
往往逮住一個，就能順藤摸瓜查出來一大堆。
盧縣令此時斗志正盛，立即對賊犯進(jìn)行了審問。
那賊犯被沈墨一腳踢的幾欲昏厥，哪里還能受得了板子。
沒等衙役們扒他褲子，他就先招了。
他諢名孟小乙，是從遼東一帶過來的。
起初是來此地做買賣，但是他有賭癮，本錢全輸沒了。
還在**里認(rèn)識了一些在江上混飯吃的偷兒。
在那些狐朋狗友的慫恿下，加入了一個叫“浪里淘金”的小幫會。
里面全都是靠偷東西混飯吃的盜賊。
他們分工明確，有人負(fù)責(zé)踩盤子（事先偵察要偷的目標(biāo)），有人負(fù)責(zé)望風(fēng)（警戒），有人負(fù)責(zé)動手，有人負(fù)責(zé)銷贓。
由于孟小乙有些功夫底子，幫會里就安排他來動手。
浪里淘金規(guī)模不大，規(guī)矩還不少。
加入幫會必須要有投名狀，就是要獨自完成一次盜竊，帶回所竊贓物才算有資格正式加入。
今天的這次行竊，就是孟小乙的投名狀。
結(jié)果剛得手就被沈墨給逮住了。
盧月頓時大喜！
既然孟小乙是單獨行動，那么浪里淘金幫會十有八九還不知道孟小乙被抓的消息。
他連忙讓孟小乙把幫會成員信息和聚會地點盡數(shù)招來。
然后繪影圖形、登記造冊，派人給捕快們送過去。
另外安排師爺打開功勞簿，在沈墨的名下添上一筆。
……
沈墨拿到繪影圖形，看著上面山海經(jīng)插畫似的人臉畫像，感覺哭笑不得。
不能說毫無用處，只能說聊勝于無。
這些畫像是根據(jù)孟小乙的口供繪制的，往往會特別突出人物的外貌特點。
比如有人滿面絡(luò)腮胡，那他的畫像就會像個炸毛的黑猩猩似的。
有人招風(fēng)耳，畫像上的耳朵就恨不得畫的比豬耳朵還大。
還有三角眼、大鼻子、粗眉毛什么的，畫風(fēng)比海賊王還獵奇。
根據(jù)孟小乙所述，浪里淘金是個只有七人的小幫會。
他們沒有固定地點，一直流竄于長江沿岸，盜竊過往客商。
此番在泰興縣只會停留三天，目的是為了銷贓。
由于孟小乙還沒有正式加入幫會，所以幫會的銷贓地點他并不知道。
只知道這伙人酷愛堵伯，常常流連于賭坊之中。
此時沈墨身邊的保鏢已經(jīng)變成了兩位。
新調(diào)來的那個捕快也姓季，是蠻牛形季捕快的堂兄弟。
身材修長，以身法速度快見長。
強(qiáng)壯的叫季博初，身材修長的叫季博常。
沈墨十分懷疑，兄弟倆的大名是不是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定下來了。
古時候窮人家小孩成活率低，三五歲之前都叫賤名。
比如二狗子、三娃子、小鐵蛋兒什么的。
圖個賤名好養(yǎng)活。
只有上到六七歲，才會正式取大名。
暗地里吐槽了一番同事的名字，沈墨便帶著他們挨個賭坊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