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條,每一條前兆,在他看來都是無關緊要的小痛小病。
“他從來沒有..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要是罵罵我,我一定不會….”蔣文旭漸漸失了聲。
不會什么呢?
不會在外面鬼混,還是不會對他動手?
他忙著應酬,忙著帶情人胡天海地的玩兒,忙著股票升了還是跌了,邊上的阿諛奉承成了放大的欲望。
那些小病小痛,對他來說都是無病呻吟,他煩死了賀知書蒼白的臉色,看著都倒盡胃口。
賀知書從來不和他說,他也根本不會聽,連叮囑一句吃藥都是奢侈。
蔣文旭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瘋了,他不讓賀知書接觸除他以外的所有人,每天陪著他的只有一個司機,一輛豪華的車。
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遇到想買的東西還要征求他的意見,他自己賺錢苦,卻忘了賀知書曾經(jīng)的苦不比他少,也從沒想過這一切是誰造成的。
而他居厭惡這樣的賀知書,所以看到沈醉神采飛揚的時候,他才會沒忍住把人帶在身邊。
可他真的沒有想過要離開賀知書,從來都沒有,即便是這樣,他也想不管什么時候回家,都能見到他的賀知書。
可漸漸的,他有時候成夜成夜不回家了,賀知書都不會打個電話問一下,他一開始心里賭氣,后來是真不想回。
“罵你?”艾子瑜甩開他,好像突然失了所有的力氣。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說什么都是徒勞,這個男人居然以為,只要他不在外面沾花惹草了,他回家了,就能彌補他的過錯了。
賀知書就該不再鬧了,該通情達理的跟他回家?
蔣文旭就像是一個慣犯,理所當然的認為,我都知道錯了,為什么還不原諒我?
為什么?為什么要讓那么好的人喜歡上一個這樣的人渣?
毫無征兆的,艾子瑜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過去,他都不配用拳頭。
因為太大力了,艾子瑜感覺手都在發(fā)麻,身子微微的顫抖,那是氣急了:“跟你說什么?像個女人一樣求你回家嗎?”
蔣文旭被一耳光抽的坐在了地上,艾子瑜的話給了他更重的打擊。
“他如此聰明,敏感的甚至能照顧到一個陌生人感受的人,你以為他察覺不到你在外面干了什么嗎?”
艾子瑜輕聲的說:“我本來以為他孤身在北京漂泊,身邊缺少親近的人,不得已才一個人來醫(yī)院,所以對他照顧了些,可后來做檢查時看到他身上的吻痕才知道他還有個同**人。
你是瞎了嗎?你在他身上粗暴的留下那些痕跡的時候,他可能剛做完化療,一身痛苦的回到家剛剛緩過勁兒來,你從來都不會注意到他疼的都在打顫嗎?”
“你今天有什么資格站在這里跟我說這種話?他就在你身邊滿身病痛你看到了嗎?你關心過嗎?你在外面男女不忌浪的時候想過他還在家等你嗎?”
艾子瑜說到最后,眼眶通紅,眼里都是淚:“他那么愛你,你看不見嗎!”
是啊,他那么愛你,因為愛你賀知書把心門死死的關上。
他費了那么大的勁兒才撬開了一個小小的豁口,可這個人卻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得到了他渴望的求都求不來的東西。
原來感情里真的有先來后到這一說…..
蔣文旭的唇不受控制的微微的顫抖,他徒勞的動了動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那一丟丟冒頭的惱怒立刻化為灰燼,他自己做了些什么,他最清楚。
他懷疑賀知書和醫(yī)生曖昧不清,如同一個沒有人性的畜生對賀知書動了手,說盡了狠話。
如同強暴一般的把他的自尊踩在腳底下踐踏,還任由情人找到他,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張景文罵他的時候,他惱怒,覺得自己又不是不要賀知書了,男人不都愛玩兒嗎?他以后不玩兒了還不行嗎?
可是他忽略了已經(jīng)造成的傷害。
多久了,他到底是多久沒有見過賀知書像從前那樣笑過了,自己多久不曾帶他出去吃飯,旅游了,承諾過他的西湖游擱置了多久了?
自己有時偶爾興趣來了想要他,賀知書抗拒的時候他在想什么,他覺著矯情,不過是知書在和他耍小脾氣。
可他不知道,他剛從別人的床上下來,甚至身上帶著別人的味道都不自知...
“…我知道是我錯了…”蔣文旭垂下頭,眼睛里映不進任何光亮,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讓他硬氣不起來:“我真的…”
“你錯了?”艾子瑜笑了,帶著嘲諷,沒讓蔣文旭看到他那笑容底下的苦澀:“你知道他和我說不治療的時候有多絕望嗎?他以前連做夢都會哭醒,現(xiàn)在你一句我錯了,就可以彌補帶來的傷害嗎?傷害的事情你給過了,惡心的事情你也做過了,到頭來你一派情深和悔恨的樣子,說一句對不起知書,就完了嗎!就可以抵消一切了嗎!”
艾子瑜狠狠的揪蔣文旭的衣領:“我真恨不得弄死你,你知道嗎!”
“你現(xiàn)在浪夠了,還想要回頭就能看見他?你太惡心了蔣文旭,有些東西欠下了就是欠下了,你改變不了,我不會讓他跟你走的,你滾吧?!?/p>
艾子瑜心臟絞痛,就是這么一個人,將他的寶貝傷到這個程度,居然是打著愛的名義...
無非就是膩了,倦了,厭了,說什么一時想不明白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是愛一個人呢會膩嗎?
艾子瑜不知道,大概喜新厭舊都是人類天性,但是,如果真的愛一個人,難道不該做好違背天性的準備嗎?
做不到,為什么要招惹?
那么溫柔的一個人,他初次見的時候,眼底都是小心翼翼,自己滿身病痛了都要照顧著別人心情的人,被作踐成了那個樣子。
現(xiàn)在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好一點兒了,這個人又要來打擾他。
蔣文旭站不穩(wěn)的倒退了好幾步,身軀跟著顫了顫,差點癱軟下去,唇已經(jīng)成了深紫色,但他還是勉強的挺直了腰桿。
“你讓我..見見他…..”蔣文旭的語調(diào)帶著哀求:“他就在這里這不對?”
艾子瑜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垂著的手,因為剛才過于用力破了個口子,一小滴血滴在光滑的地板上,砸出一朵破碎的花,如同他此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