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fā)老人微駝著背,瘦得皮包骨,顴骨高聳,眼睛凸出,滿臉的褶子,臉色青白僵硬。
蘇音然覺得他的樣子有些可怕,她小小的身子不由擋在了母親身前。
“呵呵,老族長,音然只是路過,她還要回去讀書呢!”母親卻伸手將蘇音然扒拉到身后,像只老鷹般的擋在蘇音然前面。
”女娃讀那么多書干嘛?沒用,還是早點嫁人相夫教子比較好!我看她跟我曾孫李澍情投意合,不如就讓他們今天完婚吧!”
老人朝身后揮了揮手。
后面便涌上來幾個男女,他們個個臉色都青白僵硬,眼睛發(fā)直。
“老族長,不行!音然她還??!再說她的婚事得由我媽做主!”母親語氣堅定地說。
老族長聽到這里頓了頓,點點頭:“是該由木媒婆做主,待會我就去向她提親!”
“死老棺材!還不快放了我孫女!我是不會同意的,你再不放了我孫女,我把你的墳頭踩平!”
寂靜的夜空,不知道從哪里飄出一道狠厲的聲音。
蘇音然聽出來了,那是外婆的聲音。
“外婆?”蘇音然喊道。
“蘇音然,你這丫頭還不快回家?菜都涼了,快回家吃飯!”外婆的聲音繼續(xù)在夜空飄蕩。
“這里有什么不好,這里山清水秀,不愁吃穿,這里就是世外桃源!”白發(fā)老人笑呵呵地彎腰看著蘇音然,他的口里散發(fā)出一股股惡臭,“小音然,你母親在這很孤單,你愿意留下來陪她嗎?”
“不行!”
“我愿意!”
母女倆同時開口。
“你這蠢丫頭,誰要你留下來陪我了?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你快滾!”母親厲聲呵斥道。
“晚玉!”白發(fā)老頭臉色沉下來,那瘦骨嶙峋布滿皺紋的臉,此時更為可怖。
身后幾個男女僵硬機械的上前,要抱起蘇音然,母親立即護住蘇音然對他們怒吼:“滾!再不滾別怪我不客氣了!”
小音然緊緊的抱住媽媽的腿:“你們滾開,別惹媽媽生氣,我只跟媽媽在一起,不要你們!”
母親索性將蘇音然抱起來,大步流星朝大路走去。
蘇音然在母親懷里掙扎,小手小腳不停的亂舞:“我要跟媽媽在一起,媽媽,我要留下來保護你!”
白發(fā)老頭跟那幾個男女立即擋住母女倆:“晚玉,孩子都愿意留下來了,有孩子陪伴你多好?你忘記你每天多么想念孩子嗎?”
“滾!”母親緊緊的抱著蘇音然沖他們怒吼著,像只發(fā)怒的雄獅。
“死老棺材,老李頭,你再不放了我孫女,我今晚就把你家的墳全部刨了!讓你們家的尸體全在外面喂野狗!”外婆的聲音依然在空中飄蕩,她兇神惡煞地放著狠話。
白發(fā)老頭的拐杖重重在地上敲著:“你這死老太婆!你咋還不死?還不下來陪我?”
剛剛那幾個玩伴還沒走,此刻紛紛涌了上來:“阿姨,讓音然留下吧,讓我們陪她玩,讓音然留下吧!”
母親冷著臉撞開他們,抱著蘇音然往路上狂奔。
幾個小孩也跟在后面狂追:“阿姨,讓音然留下吧!讓音然留下跟我們玩吧!……”
一輛黑色的SUV疾馳而來,母親義無反顧地沖了上去,汽車一個緊急剎車。
這時幾個孩子沖上來,他們開始面目猙獰地拉扯著母親,李澍甚至張口咬在母親的大腿上。
蘇音然用小小的腳猛踹李澍的頭,帶著哭腔罵道:“混蛋,你們放開我媽媽!媽媽,讓我留下來保護你!”
母親拉開副駕駛的門,將蘇音然塞了進去:“拜托你了!”
李澍卻一口咬在母親的脖子上,眼睛狠戾的瞪著蘇音然。
母親砰的一下關(guān)上車門。
“混蛋,放開我媽媽!媽媽,你跟我一起走!媽媽!”蘇音然撕心裂肺的哭著,拍打著車窗。
幾個小伙伴不停地拍打車窗:“音然不要走,音然,留下來和我們一起跳繩,音然,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做游戲……”
忽然,一個緊急剎車,車停下了,司機高喊:“到英山鎮(zhèn)口了,大家拿好行李物品趕緊下車??!”。
蘇音然猛的睜開雙眼,就看見滿車的人都站起來了,他們拿著行李爭先恐后的下車。
那剛剛是怎么回事?竟然是一個夢嗎?那么真實的夢?
蘇音然一臉的懵圈,然而司機已在前面催促了。
這才驚覺車上竟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她趕緊拿上自己的行李箱,快速下了車。
幽藍(lán)的夜空,月亮非常清亮,秋風(fēng)蕭瑟,路邊的樹葉隨風(fēng)沙沙作響,黃葉漫天飛舞。
怎么在她之前下車的乘客一個也不見了?
“音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喊她。
循聲望去,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SUV,外婆正站在車邊向她招手。
外婆那熟悉的慈愛的笑容,令她鼻子一酸。
“外婆!”她拉著行李箱跑了過去,“你怎么知道來這里接我?”
“傻孩子,我已經(jīng)在這里等你很久了!快上車吧!”外婆笑瞇瞇的。
蘇音然此時卻聞到了一陣陣惡臭,跟那白發(fā)老頭口里的臭味一樣。
她回頭看了一眼仍停在路邊的大巴,“哎呀,我還有一個袋子丟在車上,忘了拿下來!”
外婆卻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算了,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家吧!”
外婆的手冰冷刺骨,令她渾身生寒。
她拼命掙扎,然而外婆的力氣奇大,鉗住她的手不放……
忽然,“砰”的一聲巨響,仿佛平地起了一聲驚雷,車猛地一震,車身瞬間傾斜。
蘇音然的頭重重地撞在玻璃上,巨痛使她睜開了眼睛。
客車搖晃著向前沖了一段距離,在司機的極力控制下,才慢慢減速,最終歪歪斜斜地停在了路邊。
蘇音然的手緊緊抓住了前面的座椅。
司機下去查看一番上來罵了一句:“我草,怎么這個時候爆胎了,這都快到站了!”
車上乘客立即嚷嚷開來。
“爆胎了還能開嗎?”
“師傅再堅持一下唄,前面就要到了!”
司機擺擺手說:“輪胎已經(jīng)完全癟了,走不了了,這兒離英山鎮(zhèn)也就二十幾里路,辛苦大家下車走一走,或打電話讓家人來接,對不住了各位?!?/p>
司機雙手合十,做了一個抱歉的拜拜。
眾人怨聲載道,可也沒有辦法,只好慢吞吞的下車,有幾個當(dāng)即打電話聯(lián)系車輛。
只有蘇音然驚魂未定的坐著發(fā)呆,剛剛又是怎么回事?夢中夢嗎?那自己手腕上的淤青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撞邪了?那現(xiàn)在的一切仍然是夢中夢嗎?
在司機的催促下,蘇音然發(fā)現(xiàn)車上又只剩自己一個人。
她恍恍惚惚的提著行李下了車。
“音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喊她。
循聲望去,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SUV,外婆坐在車內(nèi)朝她招手。
蘇音然站著沒有動,她抬頭望天。
天空依然那么幽藍(lán),那輪圓月依舊那么清亮。
這是夢還是真?
黑色SUV的駕駛位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一張冷峻的臉,他神情淡漠地望向她。
蘇音然渾身一震,竟然是他?
這張在夢里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臉!
那很顯然,自己依舊在夢中!
這時,男人從車上下來,他更成熟了,更高大挺拔了,一件普通的黑衫套在身上,隱隱勾勒出他胸口肌肉的力量感。
他邁著修長有力的雙腿,一步一步朝蘇音然走來。
在夢境與現(xiàn)實之間拉扯的蘇音然感覺自己頭疼欲裂。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華麗的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