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緲娘”……一位仆婦,穿著洗得破舊的布衣,白發(fā)霜霜,步履蹣跚,
打掃著寺里的落葉,口中不停低語……瞧見路過的男女香客,便扔掉手中的苕帚,
恍恍惚惚上前攔人,出口的話語,仍是那兩句:“老爺,緲娘”“不,
你不是……你不是緲娘,不是老爺……”香客們紛紛躲避,又于心不忍,
這位夫人已經(jīng)在這里很久了……朝看花開滿樹紅,暮看花落花成空,往事悠悠,鎖眉頭。
“道法只度有緣人,阿彌陀佛”,住持妙善上前將她扶?。骸袄戏蛉耍@二十年來,
你每日都是緲娘,老爺,老爺,緲娘”那位仆婦看了看妙善,連連搖頭:“你也不是緲娘,
不是老爺”“老夫人,那邊有人來了,似乎是找你的,你可認識?
”仆婦跟著妙善的視線瞧去,神情激動:“緲娘……緲娘!”…………二十年前一秦淮,
平陽王府“閑坐夜明月,幽人彈素琴,忽聞悲風調(diào),宛若寒松吟,白雪亂纖手,綠水清虛心,
鐘期久已沒,世上無知音”平陽王朱宴坐在淮亭下,欣賞月色,四面吹來清風,心情舒暢。
綠衣站在他左側(cè),面露疑惑:“王爺,為何吟這般悲傷的詩詞呢?
”朱宴含笑:“這是李白的琴詩”,他指著桌上那幅繡圖,綠衣和紅拂湊近瞧去,
只見朱宴嘆氣:“看這幅美麗的雙面鴛鴦繡,
這知音……難尋啊……”紅拂登時皺起了眉頭:“王爺怎會沒有知音呢?王爺不是說,
秦淮樓的樓主,明月姑娘,是您的知音嗎?”“哈哈……”,朱宴開懷一笑,
順勢將紅拂拉進了懷里,勾了勾她的下巴:“你這般乖巧,
是不是你……也想做本王的知音吶”紅拂立刻站起了身,
滿臉?gòu)汕危骸芭静桓彝搿薄皡⒁娡鯛?!”劉秀的到來,打破了氛圍,朱宴擺了擺手,
綠衣和紅拂自覺退下。劉秀一臉騶媚的上前:“王爺,
屬下已經(jīng)打探到了”朱宴登時來了精神:“快說!這幅刺繡出自何人之手?!
”“是蘇家繡莊的千金,蘇緲娘所繡”“蘇緲娘……”,朱宴拿起那幅繡圖,暗自琢磨,
“想不到這蘇緲娘,繡工如此了得,但不知她可還有其它繡品?
”劉秀從懷里掏出一物:“屬下為王爺帶來更加出色的繡品”“哦?
”朱宴從劉秀手里接過紅木盒,打開一觀,是一柄如意蒲扇,他大為贊嘆,
上面的繡圖比之桌上那副更加精妙:“一般的雙面繡,是兩面相同,
但這蒲扇的雙面繡是兩面不同,真是巧思過人”“王爺,
上面還有一首詩呢”朱宴聞言仔細看去:“一春夢雨常飄瓦,盡日靈風不滿旗,
昨夜西池涼露滿,桂花吹斷月中香,妙……妙啊…哈哈哈,這上面的女子如此秀麗,
莫非她是對鏡自照……若能識得佳人,本王是何等的榮幸”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端看朱宴起了心思,劉秀開口:“王爺,屬下還打聽到,這蘇緲娘已許配給了武舉人,
沈知安,月底就要完婚”“什么?沈知安……”,朱宴在腦中搜索著此號人物,末了,
嘲諷一笑:“一介武夫,怎配得上這般鐘靈毓秀的姑娘,劉秀,
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呢……”“啊這……這未過門的姑娘,總是有辦法的”,劉秀附和著,
計從心來:“對了王爺,蘇緲娘每月十五都會和蘇夫人到法覺寺燒香,
王爺可以和她來一場巧遇”“哈哈哈……,原來你早就替本王安排好了,只不過這個月十五,
我本是要去秦淮樓,與明月賞月對酒,這……”“王爺可是忘了,這寺廟巧遇是在白日,
而這賞月……”“啊…哈哈哈哈……”二蘇家繡莊聲名遠播,兩面生花乃是家傳手藝,
很快到了十五這日,法覺寺的香火旺盛,香客人來人往。“緲娘,走慢點……”“母親,
你快點”今日適逢廟會,門口來了不少的商販,蘇緲娘一人走走逛逛,把蘇夫人落在了后頭。
“哎呦……”“夫人小心!”“多謝……多謝啊”蘇夫人為了追趕小女,不慎跌倒在地上,
幸好被一公子扶起,緲娘聽到動靜,趕忙回身而來?!澳赣H,你可有事?
”蘇夫人拍了拍緲娘的小手:“無事,無事,多謝了這位少年公子”劉秀瞥見了蘇緲娘,
暗中給朱宴使著眼色。蘇夫人指了指劉秀,和煦一笑:“公子身旁的這位,本夫人有些眼熟,
好像有來繡莊選過繡品”緲娘聞言抬頭看去,不料撞進了朱宴眼里,心中微微驚詫,
這是哪家的王孫公子,玉樹臨風,品貌奇佳,那雙含情的眼睛好似帶著暗示,
蘇夫人推了推緲娘的手臂,她方才回神,
對著朱宴深深一輯:“多謝公子”朱宴虛扶一把:“姑娘不必客氣”,他心中心跳極快,
眼前的女子宛如蓮花仙子,芙蓉玉面,含笑的眉眼藏著一分秀氣。蘇夫人突然想起來了,
那位眼熟的男子叫劉秀,是平陽王的親信,莫非……莫非這位少年公子就是平陽王?!
“緲娘,來,我們快去上香,不可耽誤了時辰”蘇夫人拉著女兒,帶著婢子火速離開。
劉秀拉住想要跟上的朱宴:“王爺,隨屬下來”“觀音菩薩,我是蘇家的獨女,
不久就要出嫁,不能承歡父母膝下,希望菩薩保佑,
我的爹娘身體健康”蘇緲娘跪在觀音殿前,虔誠叩拜,朱宴在身后聽得真切,
偷偷在她身旁跪下。“一春夢雨常飄瓦,盡日靈風不滿旗……”聽著熟悉的詩詞,
繆娘側(cè)過頭,見是方才的那位公子,又瞧此刻殿中只有她二人,唯恐壞了清譽,
起身想要離開,卻被攔住:“公子,你!”“我對姑娘,日思夜夢情意深,
流水芳年盼知音……”緲娘震住,她今日才得見這位公子,為何他對自己,
有這般情誼:“公子,你到底是何人?”“我?我本是一介書生,吟詩作對,風前月下,
誰知幸遇女貂蟬,這心動搖,只在一瞬間……”聽著朱宴的話語,緲娘云里霧里,
可見他相貌姣好,肺腑之言,也不由動了心……但她已有了婚配,這紅杏怎能出墻!
蘇夫人遲遲不見女兒的身影,親自來尋,見到朱宴時心中大駭,一腳踏入殿門,
擠開了朱宴;“緲娘,來,我們該回去了”蘇氏母女走后,朱宴久久不能回神。“王爺!
王爺……”劉秀兩聲呼喊,將他思緒拉回?!巴鯛?,既然你喜歡,不如我們使點小計策,
不怕好事不成……”“你的意思是……”……三沈府沈知安在院內(nèi)耍著飛劍,
書童沈祥一個快步來到跟前:“少爺,有官差前來!”“哦?”沈知安收起招式,
望著跟在沈詳身后的劉秀,蹙起了眉頭:“不知這位官爺有何公事?”劉秀掏出一封折子,
高高舉起:“我送來詔令一封”沈知安看了看,
抬手接過:“要提調(diào)我速速前往京城保護陛下?”沈祥出聲提醒:“少爺,
但是你后日就要娶蘇家千金,這可如何是好?”“這……”沈知安拿著那封詔令細細端詳,
而后出聲質(zhì)問劉秀:“怪了,京中高手如云,千里迢迢調(diào)我何意?而且,為何不是兵部下令?
而是王府用???!”劉秀支支吾吾:“額……,國事緊急,
兵部讓親王代為下之”“只是下官家有要事,需暫緩幾日!”沈知安話落,
將那份詔令狠狠的放在劉秀手中?!叭羰沁`抗朝廷,大人官途受到影響,
還請大人三思啊……”“這份詔令來得蹊蹺,待本官請示兵部之后在做定奪!
”劉秀見他不為所動,搬出了平陽王:“你敢對平陽王生疑?不怕王爺怪罪嗎!”“哼,
沈某可是聽聞,劉大人助紂為虐,做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你……你大膽!
”沈知安握住劉秀遞來的拳頭,一個抬腳,劉秀飛出了好幾米。“你!
……我是王爺派來的人,你這樣做如何向王爺交代!
”沈知安一個騰空來到劉秀眼前:“回去跟你們王爺說,這便是我給他的交代!”語畢,
揪住劉秀的衣襟,順著高墻扔出了沈府?!鞍ミ?!沈知安……你……你好大的膽子!
哎呦……疼死我了”平陽王府“大膽!他竟敢違抗王命!”朱宴一臉怒容,
劉秀捂著自己的臉頰:“屬下為了王爺,差一點就被他殺死了?。?!”“他竟敢如此猖狂!
”劉秀連連點頭,添油加醋,只想著讓朱宴替他出了這口惡氣:“屬下一說是王爺所派,
這沈知安立刻惡語相向,還說王爺你……”他手指著朱宴,猶豫著要不要繼續(xù)說下去。
“說本王什么?!”“額說……說王爺你無惡不作,傷天害理……”啪!
朱宴拍桌而起:“真是放肆!本王竟被那小小舉人看輕,想到緲娘要嫁與他!
本王實在不甘心!”“王爺!不如我們搶親?”“搶親?”,朱宴凝眉沉思,
一口否了劉秀:“此事不可胡來!何況本王乃皇親國戚”劉秀一臉謅媚:“王爺放心,
屬下早有良計,我們埋伏兩路人馬,一邊搶親,一邊救人,等緲娘被搶到王府,
憑王爺?shù)氖侄?,她豈會不從……”朱宴被說動了:“此計雖妙,可……千萬不可出差錯!
”“王爺就等著好消息吧!”“慢著!”,朱宴喊住了將走的劉秀,叮囑道:“這件事,
不可讓明月知曉!”“王爺放心!”四秦淮樓管玄之音,絲竹之樂,繞遍整個秦淮樓。
“慵臨妝鏡,菱花鎖塵自君別去,鳳折鸞分羞看孤飛影,自怨自哀說什么眉掃青山,
荊釵舊情分…………”“王爺,王爺!”朱宴出了神,明月的兩聲呼喊才喚回思緒?!巴鯛敚?/p>
妾身唱的如何?”眼前的明月手捧琵琶,媚眼如絲,一縷陽光透過窗戶,
照在她細膩光滑的臉上,令朱宴晃了晃神:“明月你的唱曲,
與那李香君難分上下”明月放下琵琶,面帶一絲醋味:“哦?
王爺何時也去聽了香君姑娘唱曲了”朱宴哈哈一笑,把明月?lián)нM了懷里:“這哥樓品茗聽曲,
逢場作戲,不過是排遣而已,誰不知本王最喜愛的,是你啊……”明月離開他的懷抱,
推開閣樓的窗戶,狀似不經(jīng)意道:“聽香蓮姐姐提起,前日王爺?shù)昧艘桓崩C品,
愛不釋手……”朱宴微微變了臉色:“你們秦淮樓的姐妹,
消息還真是靈通”“王爺~”明月撒嬌的扯著朱宴的衣袖:“希望有一日,
你不會計較我的出身,
給我一個夫人的名分”“這名分……本王一定給你……”朱宴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眼神一直望向窗外,明月幽幽開口:“王爺,有心事?”朱宴眼神躲閃:“李王起兵造反,
逼先皇自盡于煤山,我身為王朝皇孫子弟,難免掛心,文武百官束手就擒,
萬里京城地裂山崩,先皇駕崩時,留下血詔,群臣誤我……”原來如此,
朱宴忠肝義膽令明月欽佩,不枉自己對他付予真情。咚!咚!外頭一陣鑼鼓喧天,
明月來到窗邊:“那么熱鬧,不知是哪家在迎親?”街上隊伍龐大,婢女仆役無數(shù),
沿路撒著糖果:“原來是武舉人和蘇家小姐”明月瞧得入神,沒有發(fā)現(xiàn)一旁的朱宴神情怪異。
馬上的沈知安春風得意,能取得蘇家小姐,他三生有幸,沈府在金陵城,
與秦淮城隔了約十里路,迎親隊伍出了城,沈知安擔心繆娘勞累,吩咐車隊停下休息片刻,
殊不知賊人虎視眈眈。劉秀躲在林中,真是千算萬算不如天算,此刻四下無人,
真是好時機:“驕內(nèi)的新娘,千萬不能有閃失!”“是!”迎親的眾人剛坐下歇息,
一群黑衣蒙面人持刀攔住了去路:“山大王搶親,想要性命的就速速離去!
”“這……這可是沈舉人娶親!你們膽敢!…額……”沈府的護衛(wèi)上前呵斥,
就被黑衣人一刀斃命?!鞍 热税 薄熬让 薄瓐雒婊靵y不堪,
婢女仆役只顧逃命,全然忘了自家主子還在花轎內(nèi)。沈知安和護衛(wèi)拔劍相迎,嚴防死守,
不讓劫匪靠近花轎一步。緲娘掀開車簾,眼前的一切讓她慌了神:“夫君!”她下了馬車,
想要沖到沈知安身邊,卻被劫匪抓住了手腕:“放手!”沈知安一個騰空,一腳踢開歹徒,
把緲娘護在了身后,劫匪人數(shù)不少,且個個武功不俗,沈府的護衛(wèi)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最后只剩沈知安護著緲娘,與劫匪周旋,一人抵擋數(shù)十人,體力不支,
沈知安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最后被劫匪一箭刺穿心臟!“夫君!”緲娘癱軟在地上,
莫非是上天作弄,她爬到沈知安身邊,將他扶在懷里,眼淚爍爍:“夫君!
夫君……”她還未進門就遇了血光之災(zāi),夫君要是身死,她以后要怎么辦……劉秀突然出現(xiàn),
一把拉起緲娘,瞧著她花容失色:“姑娘,快隨我逃命!”緲娘見是劉秀,
想起了他是那少年公子的隨從,轉(zhuǎn)頭看見兩波人打在了一起,明白劉秀是來救自己的,
沒有拒絕:“壯士,我的夫君需要大夫!”劉秀往地上一瞧,沈知安怕是活不成了,
不過他沒有明說,而是吩咐手下將人一起帶走。五緲娘恍恍惚惚,被劉秀帶著,
來到了一座府邸,這府內(nèi)金碧輝煌,婢女仆從,假山流水:“恩公,這是什么地方?
”劉秀疝疝一笑:“呵呵…,這是平陽王府,暫時逃避,那些劫匪不敢追來……”“夫君!
我的夫君還在……”“姑娘不必擔心,我已派了人將你夫君送去了醫(yī)館,
他會平安的”緲娘心里擔憂得緊:“不行,我要去找他……”劉秀一把攔?。骸肮媚?,
你去了只會絆手絆腳,還是在這里等候,而且……,有人要見你”“何人要見我?
”“就是這座王府的主人,平陽王”!平陽王?緲娘不認識這位平陽王,心里不解,
為什么要見她,然而對面走來的那位少年郎,讓她明白了:“是你!你是平陽王?!
”朱要含情陌陌:“蘇姑娘,你受驚了”劉秀很自覺的退下,
緲娘對著朱宴盈盈一拜:“感謝王爺救命之恩”難得佳人入府門,朱宴沒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