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大師兄,這是我親手做的,送給你。」我把偷摸藏在袖子里的荷包拿出來,
遞給面前的大師兄。他笑著接過,摸摸我的腦袋?!钢x謝師妹,我定會好好保存?!?/p>
旁邊的小師妹和小師弟嗷嗷亂叫,大師兄一手拎著一個往訓練場走。
小師妹還不忘給我使眼色,一臉磕到了的表情。我甜蜜又苦惱,大師兄很好,清雋倜儻,
樂于助人,溫潤有禮。但太好了,對誰都好。雖對我有些特殊對待之處,
但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總讓我心生不安。互訴衷腸到底在什么時機合適呢?
翻遍修仙界最時興的話本子,無外乎英雄救美。該怎么才能有這個合適的時機呢?
現(xiàn)下海晏河清,修仙界一片平和,沒什么被救的機會。我干脆在靈網(wǎng)上雇傭了一個妖修,
談妥了這個生意。到時候就在宗門眾目睽睽之下將我掠走,在他的地盤上演英雄救美的戲碼。
我付了定金美滋滋地等著被擄走。少年妖修果然實力不俗,從天而降,提溜著我就走。
就是時機不太合適,小師妹和小師弟正在我院子里聊天。兩人一看我被帶到半空中,
哭天喊地地拽著我的腳一滴流串被帶走了。于是,我們?nèi)齻€在妖修少年的山頭大眼瞪小眼。
他們倆也從戰(zhàn)戰(zhàn)兢兢變得期待無比,一臉吃瓜的表情??粗以谕ㄓ嶌`符上給大師兄發(fā)消息。
「大師兄,我被妖怪抓走啦!」還夾雜著師弟師妹滋哇亂叫的怪聲,真實度拉滿。
我滿臉期待地看著從天邊飛來的大師兄帶走了小師妹。又帶走了小師弟。
期待已經(jīng)變成了失落,眼眶里的淚半落不落。許是我抽泣的聲音有點大。
那一直安靜看戲的妖修少年走過來戳戳我的肩膀?!肝?,別哭了,
要不然我把你大師兄也綁過來?」「不額外收錢?!?/p>
我看著他腦袋上因為為難左扭右扭的毛茸茸耳朵破涕為笑?!杆懔?,
畢竟師妹師弟不比我皮糙肉厚,先救他們是應該的?!埂复髱熜志褪沁@么好的人?!?/p>
我也被大師兄帶了回去。師兄早已經(jīng)從師弟師妹支支吾吾的胡言亂語中知曉了事情的原委。
于是,這場鬧劇以大師兄寵溺的嘆息收場。「靈犀,以后不可如此胡鬧?!?/p>
我看著他溫柔的眼睛,嘴里的話轉(zhuǎn)了幾個圈還是沒能說出來。算了,來日方長。
02我知道師兄最近預備進階。剛巧近日秘境開啟,我打定主意與師兄一起前去,
替他尋覓有用的靈植。師弟師妹修為不足應對秘境,因此只有我與師兄二人前去。
臨行前師妹在我耳邊悄聲,「師姐,我祝你成功?!惯@段時光本該很美好,
如果師兄沒有進去不久后就撿到一個受傷的修士。她被靈植的守護妖獸咬傷了腿。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完了,師兄的好人病絕對要犯。果不其然,師兄放下了我們的計劃,
將人背到了山洞里?!高@位道友,你不必擔憂,秘境不久就會結束,
我會把你安全送回宗門的?!箮熜譁喨徊恢谶@種境況下,他對面前的修士有多大的吸引力。
我不知道是第幾次看著臉頰紅紅的修士對師兄含情脈脈?!钢x謝你?!寡鄄灰娦牟粺?,
我獨自一人外出撞運氣。好在老天待我不薄,我遇到的這一株正是師兄可能會需要的。
恰巧它的伴生獸還未長成,我沒受什么傷就把靈植納入囊中?!笌熜郑∏莆艺业搅耸裁??」
師兄正把熬好的藥遞給受傷的修士。聞言看到我手中的靈植,眼中充滿驚喜?!笌熋?,
這藥正好可以拿來救急,解周道友的毒素。」我握住藥的手微微后縮,「師兄,
這是我給你進階用的?!埂胳`犀,救人要緊?!箮熜钟行┎毁澩匕櫚櫭迹?/p>
溫暖的大手摸摸我的頭發(fā)。「謝謝靈犀為師兄著想,但我沒有藥也可以進階,
靈犀相信師兄嗎?」我相信,只是有點難過而已。我把擦傷的手背在身后,
獨自走到山洞口的小溪旁清洗,不想看我辛苦找來的靈植被他人所用。雖然救人要緊。
但我還是不免憤懣地用力搓洗袖口,試圖驅(qū)散心頭的沉悶。這種時候,
應該吃點熱乎乎的美食才行。因為有點生氣,我決定自己消滅香噴噴的烤兔子。沒想到,
烤兔吸引來了其他的家伙?!胳`犀姑娘!你也在秘境,好巧?!?/p>
我看著熟悉的妖修少年靈巧地飛奔過來,身后還墜著一個同行人?!竿郏孟愕耐米?!」
同行者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氣,盯著我手里的兔子咽了下口水。我客氣詢問要不要一起吃,
妖修少年提溜著他的耳朵把人拽回去?!肝梗氤宰约喝プ桨?,兔子這么小,
她自己都不夠吃的?!褂谑牵墙袝燥L的妖修去捉兔子,剩下季戎和我一起坐在篝火邊。
我看到他的手上有幾道傷口,是完全沒處理過的樣子。于是把自己的手帕遞過去示意他包扎。
季戎頭頂?shù)亩渑觾上?,推辭不過,接過去隨意纏上?!钢x了,我回去洗干凈還給你。」
我失笑,「不用,你用完丟掉就好,一條帕子而已?!辜救譀]接話,
開始處理曉風帶回來的兔子。結果就是,我吃撐了,
而且壞心眼地沒給山洞里的人帶一條兔子腿回去。03「周道友,快隨宗門一起回去吧,
記得要繼續(xù)服藥?!刮以谝慌钥粗侵艿烙岩酪啦簧幔瑤缀跻ぴ趲熜稚砩系难劬?。
貌似不經(jīng)意走過去扯開話題,拽走了老好人師兄?!笌熜?!你跟她素昧平生,
講那么多做什么?」「師妹,雖素昧平生,但遇到他人有難,我們應該伸出援手。」
講道理對我沒用,師兄看著我仍然氣鼓鼓的樣子笑了。「靈犀莫氣,師兄帶你去逛集市好嗎?
」「還要吃糖葫蘆!逛衣服鋪子!」「好,我們走吧?!箍粗Σ[瞇的師兄,
我一點也氣不起來了,師兄總是這樣,溫和地讓人沒法怪他。師兄去街尾幫我買糖葫蘆,
我在小攤上看中一對玉佩。和師兄很配,何況這是一對伴侶款式。當下就放下玉佩,
去拿錢袋準備結賬。就這會兒的功夫,玉佩被另一個女修看中。「老板,我要了。」
說著系到身旁的伴侶和自己腰間,兩人丟下錢袋嘻嘻哈哈就要離開。老板是凡人,不敢阻止,
只為難看我。我攔住兩人去路,「道友,不好意思,這玉佩我先定下了,
你們再看看其他的吧?!顾龗呶乙谎?,「我先付了錢,就是我的了?!鼓悄行迶堊“閭H,
「就讓給我們吧,姑娘,何況你也沒有伴侶,買了也沒法用啊。」
周圍看熱鬧的人臉上露出戲謔的笑。但我看著兩人不愿讓步,師兄聽見這邊的爭執(zhí),
走過來解圍。他了解了事情原委,把糖葫蘆塞進我手里?!胳`犀,咱們再看看其他的好不好?
」我剛剛的憤怒一瞬間化為委屈,我咬住嘴唇,「我就喜歡這一對?!埂改憧?,這個也不錯。
」師兄拿起另一塊,「師兄買給靈犀好不好?」
眼前的霧氣讓我已經(jīng)看不清楚晃悠在眼前的玉佩。糖葫蘆的木棍狠狠硌進手里。總是這樣,
每一次,我都要讓步,要寬容,要體諒,退而求其次。寬容地擊碎我說不出口的維護和不甘。
我還是沒忍住,在大師兄面前哭了。大師兄慌張地擦我的眼淚,「靈犀,怎么哭了,
為什么哭?告訴師兄?!褂谑?,我哭的更起勁兒了。因為師兄甚至不知道我為什么哭。
但是他知道我生氣了,因為我沒吃他給的糖葫蘆,自己回了宗門。
04也許是積攢的委屈太多,我的眼淚時不時控制不住地流出來。
小師妹像個呆瓜一樣非要扒開我的手看,「師姐,你真哭啦?」我煩她,干脆躲出去,
也是在躲師兄。坐在沒有人的山頭使勁發(fā)泄,哭累了躺在草地上。
一個毛茸茸的耳朵忽然從上方出現(xiàn),季戎遮擋住刺眼的眼光。他說,「你的眼睛像桃子?!?/p>
伸出我之前給他包扎用的手帕,「別哭了。」「你怎么總是在哭。」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我尷尬的擦擦眼睛,沒話找話。「這手帕你怎么還留著?!埂笧槭裁床涣簦悄闼徒o我的?!?/p>
季戎雙手撐在身后和我并排坐?!赣植皇鞘裁粗靛X的東西?!?/p>
透徹的琥珀色眼眸注視地很認真,又很疑惑?!负椭挡恢靛X有什么關系?」
他沒有問我為什么哭,我們只是一起坐在山坡上,一直等到太陽西斜。季戎拍拍屁股站起來,
朝我伸手,「天黑了,回去吧。」他把我拉起來,還是伸著手,我不解。季戎努努嘴,
「把我的手帕還給我。」回去的路上我糟糕的心情已經(jīng)緩解了大半,
沒想到在山腳下遇到了在等我的師兄。他把外衣披到我身上,「靈犀,還在生師兄的氣嗎?」
我抽抽鼻子,不說話,只顧悶頭走路。玉佩被遞到我面前,是之前沒買下的那塊。
我抬頭看師兄,他把玉佩遞到我手里,「我沒想到你這么喜歡,別生氣了,好嗎?」
深深的無力感涌上來,師兄愿意花費更多的時間去尋找相同的玉佩。
卻不知道問題不在于玉佩,我只是想要他堅定地站在我這邊。哪怕我解釋過無數(shù)次?!笌熜?,
我不是為了玉佩耍小性子,這塊玉佩根本不重要?!埂肝抑皇窍M麓文隳苷驹谖疫@邊,
哪怕最后我們也沒能買下來也好,我只是不想要每次都讓步?!挂苍S師兄聽懂了,
也許還是和以前一樣。但是我很累,只隨意找了個盒子把玉佩丟進去放起來,然后倒頭就睡。
「師姐,師姐?」沒睜開眼睛也知道是小師妹,我拿被子蒙住頭不想理她?!笌熃?,
你和師兄吵架了嗎?」我聽師妹嘰嘰喳喳個不停,說今天師兄帶他們訓練心神不寧,
笑容牽強,總是走神?!笌熜趾芎?,師姐,你也很好,我不希望你不開心?!?/p>
「你之前讓我提醒你,記得給狐貍結尾款。」我一個激靈坐起來,還沒給季戎付清全款,
這幾天渾渾噩噩竟然給忘了。左右無事可做,我約了季戎出來,當面結清。
狐貍少年頂著耳朵在人群里十分顯眼。我把靈石袋子遞給他,「不好意思,
我把這事情給忘記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顾÷曕洁炝艘痪涫裁次覜]聽清楚。
「你說什么?」「陪我在這里逛一逛吧,當你忘記的賠償?!辜救衷挷欢?,
但是我們逛的很開心。我拎著戰(zhàn)利品帶他走進酒樓,「這家很好吃的,我請你啊?!?/p>
正是飯點,酒樓人很多,還有一個靠窗的位置剩下,我示意季戎坐那邊。
正在一旁站著等伙計收拾桌子,旁邊忽然竄出一修士在桌前坐下。他得意地拱了一下手。
「姑娘,這桌子我先坐了,麻煩您另尋他處?!刮铱戳撕蟮降募救忠谎郏幌胱寶夥粘林?。
轉(zhuǎn)而拉著他往另一處空桌走。沒拉動?!肝覀兿鹊降?,你讓開。」
那修士眼見季戎不吃這一套,開始說好話,「道友,我心儀的女修就樂意坐窗戶邊,
你行行好,給我一個面子,也算成全一樁姻緣不是?」話說到這份上了,
我習慣性地想要讓步,季戎忽然握住我的手。捏著那個修士的領子拽到一旁。
「我心儀的女修也想坐這里?!?5季戎好像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不得了的話。
他只是給我拉開凳子,把我按在桌旁。「好了,他走了,咱們坐這兒。」
我的眼睛不知道為什么酸澀起來,也許是窗邊的風太大?!改悻F(xiàn)在高興了?」
季戎一邊把玩剛買的小玩意兒,一邊偶爾抬眼看我?!肝乙恢焙芨吲d啊?!?/p>
我下意識否定自己沮喪的事實,強撐著臉上的微笑。但很快撐不住了,我假裝窗邊風大,
走過去掩窗的時候擦拭掉溢出的眼淚。原來被人維護也不是那么遙不可及的事情。
而我在日復一日的非第一順位對待下,已經(jīng)失去了開口反駁的氣力。奇怪的是,
眼淚涌出來沒讓我感到更多的悲傷,我?guī)缀跻贿叢翜I,一邊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