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神女墨嬈化鳳失敗后,我為助她稱帝,不惜耗盡修為,墮入魔道。終于,
我趁魔尊修煉之時,攜血魔珠逃回天界。借血魔珠的威力,墨嬈化身成鳳,榮登天界女帝。
而她登位后的第一件事,卻是親手毀掉和我的婚約。“上神裴玄自甘下賤,不配為仙,
更不配為我的夫君!”“來人吶,將裴玄貶入畜生道輪回,以示懲戒!”可后來,
貴為天界女帝的墨嬈踏遍人間,只為尋找我的蹤影。1重返仙界后,曾經(jīng)戰(zhàn)功赫赫,
雄姿英發(fā)的上神裴玄,如今連頭都不敢抬一下?!般吨魃?,還不趕緊給女帝跪下!
”隨著一聲令下,我撲通跪倒在玉階,雙膝刺骨般的疼痛?!百v……賤奴參見女帝,
感謝女帝寬宏大量,留賤奴一條爛命?!蔽以臼区P凰一族欽定的通婚對象,
出生起便和鳳族的神女墨嬈締下婚約,自幼護她身旁左右。在我心底,
墨嬈不僅是我誓死保護的妻子,更是我唯一敬仰的神明。所以,在墨嬈化鳳失敗,
悲痛欲絕之際,我不惜毀了三萬年的修為,墮入魔界,淪為最卑賤的蟲魔,
被魔界眾生踩在腳底。潛伏近百年之久,終于趁魔尊閉門修煉的空隙,
奪走了融匯日月精元的血魔珠,逃回天界。當墨嬈吞下血魔珠的那一刻,鳳翼飛舞,
霞光萬丈,新一任的天界女帝就此誕生。身為蟲魔的我滿心歡喜,匍匐在大殿上,
懇請女帝重賜上神之位??墒牵葋淼?,卻是最致命的噩耗?!皬募慈掌穑?/p>
上神竹隱便是我的御用護衛(wèi),也是我日后的成婚夫君?!蹦珛谱诘畚簧?,
居高臨下地掃過我一眼?!爸劣谏仙衽嵝瓑櫲肽У?,自甘下賤,不配為仙,
更不配為我的夫君,來人吶,將裴玄貶入畜生道輪回,以示懲戒!
”……一道猖狂的笑聲將思緒拉回現(xiàn)在?!肮?,曾經(jīng)目中無人的裴玄上神,
受完畜生道的八世輪回,當真像極了一條狗!”竹隱似乎仍不過癮,沖出大殿,
對著我的腦袋狠狠踢了一腳?!盎钤撃銈€賤奴受罪,誰叫你背叛天界,
還搶了女帝陛下的血魔珠!”我與竹隱,都曾拜于九重天的仙尊門下。當初,
我孤身擊退魔界兩萬妖魔鬼怪時,彼時的竹隱不過是個無名小師弟,
連給我提鞋的資格都不夠。換做從前,我一定會同他大打出手,可如今,
我只是麻木地垂下頭顱。是啊,歷經(jīng)八世的畜生道輪回,我當過豬狗牛馬,雞鴨魚蟲,
皆是任人擺布,奴役與殘害。這點挨打和羞辱,早已是家常便飯。我甚至覺得,
自己活得還不如一條狗。最起碼,畜生一旦死了,便再也不必受罪了??赡珛?,
卻折磨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忽然間,一股強大的神力席卷全身,將我吸入大殿上空,
又驀地消失不見。凌空摔落在地的瞬間,四肢百骸傳來粉身碎骨般的疼痛。整座空曠的大殿,
回蕩著我痛苦的哀嚎。墨嬈坐在大殿的最高處,只一眼,
那睥睨眾生的目光便令三界萬物為之膽顫。貴為天界之首的女帝陛下,曾幾何時,
最愛躲在我身后,嘟嘴撒嬌喊“裴玄哥哥”。她抬眸,折射出的幽幽寒光,冰冷到窒息。
“賤奴裴玄,你可知罪?”2“賤奴知錯了,賤奴再也不敢了,是賤奴自甘墮落,
丟了天界的臉面……”我連連磕頭下跪,生怕墨嬈有一丁點不滿,罰我遭受更嚴苛的酷刑。
殿間的眾神見狀,不由得竊竊私語?!斑@還是曾經(jīng)玉樹臨風(fēng)的上神裴玄嗎?
看他低三下四的模樣,比那人間蠕動的臭蟲還要惡心?!薄昂?,還不是他心術(shù)不正,
被妖魔所魅惑,才淪為了一介蟲魔,如今的他,怎配與我們相提并論?
”“裴玄當真是天界的恥辱,女帝陛下就該將他打入幽冥深淵,永世不得超生!
”我倒吸一口涼氣,跪著爬到了墨嬈腳下?!百v奴罪該萬死!懇請陛下,
看在賤奴為天界立過功勞的份上,當朝賜死賤奴!”幽冥位于天魔兩界交匯處,
流放了無數(shù)罪孽深重的鬼魂。曾在魔界潛伏的數(shù)百年,
我沒有一天不被妖魔鬼怪的瘴氣折磨得頭痛欲裂,夜不能寐。憑著對墨嬈的思念,
才苦苦支撐到了魔尊閉關(guān)修煉的那一日,順利盜取血魔珠逃回天界??扇缃?,
我再無任何值得掛念的了。與其在無盡的幽冥中,永生永世被惡鬼厲魂纏繞,
不如索性來個痛快!正當墨嬈沉默不語時,竹隱伏在她耳畔低語道:“裴玄嘴上巧舌如簧,
實則謊話連篇!他無非是打算尋死覓活,以此來博取女帝陛下的同情!”“陛下,
裴玄狗改不了吃屎,仍是那個惺惺作態(tài),搖尾乞憐的賤奴,依我看,
您當初的懲戒還是太輕了!”墨嬈似乎是聽信了裴玄的讒言,瞇起眼睛,
咬牙切齒道:“大膽賤奴,不僅私吞血魔珠,妄圖稱帝,事到如今,仍然不知悔改!來人吶,
給裴玄輪番施以極刑,直到他真心悔改為止!”我不明所以,還在對著墨嬈苦苦哀求。
“不……不要!陛下,求您饒了賤奴,求求你了,一劍直接殺了賤奴吧!”墨嬈不加理會,
盯著我被架到大殿中央,用鐵鏈牢牢捆綁?!安灰?!殺了我,殺了我吧!”幾輪雷刑下來,
我喉嚨早被喊破,艱難地喘息著。渾身已然皮開肉綻,仿佛有千針刺穿過了每一寸傷口。
四肢動彈不得,全然喪失知覺,大抵是完全殘廢了。我雙眸緊閉,
直到現(xiàn)在也想不明白——自己與墨嬈青梅竹馬,朝夕相處三千多年,
為何竹隱的一句挑撥離間:“墨嬈大人,裴玄為您奉上的乃是作假的血魔珠!我親眼看見,
他吞掉了真正的血魔珠,打算修仙成龍,取代您的帝位!”她便輕而易舉地相信了他的話,
將我定罪處罰。“等等,先停下。”見我尚且還殘留一絲氣息,墨嬈出手制止道?!翱磥恚?/p>
血魔珠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覷,區(qū)區(qū)肉體凡胎,竟能承受住雷霆之擊。
”站她身側(cè)的竹隱不肯善罷甘休,眼珠溜地一轉(zhuǎn)?!皢⒎A陛下,我這就將裴玄開膛破肚,
為您取出血魔珠!”3墨嬈驀地一怔,微微抿唇,輕咳了兩聲。分明剛才,
對我濫用極刑的她如此果斷。可竹隱打算對我動手時,墨嬈反倒猶豫起來?!傲T了,
暫且留他一條賤命?!敝耠[不滿地撇嘴,雙拳緊握:“遵命,陛下。”半晌后,
墨嬈垂眸看向血肉模糊的我,欲言又止道?!鞍偃蘸?,待你我成婚之時,
再將賤奴交給你處置,到時候,這顆血魔珠就當做聘禮,由你親自交到我手上?!敝耠[聽聞,
兩眼放光,立馬下跪向墨嬈謝恩。“感謝陛下,我一定不辜負陛下的囑托,
將完好的血魔珠雙手奉上!”本以為,千百年來的情分,墨嬈總歸對我有一絲憐憫。原來,
是準備拿我的血肉之軀,為她和竹隱的婚事添喜。難怪,竹隱對我如此窮兇極惡,
怕不是好事將近,擔(dān)心因為我再惹出什么事端?!八弧币娨慌缘闹耠[表情吃痛,
墨嬈側(cè)臉斜睨道。“怎么回事?”竹隱趕緊露出一截泛紅的小拇指,
生怕晚一步傷口就要愈合?!霸S是昨晚太激烈,擦傷了手指,不礙事的,陛下放心,
我休息一晚便好了?!蹦珛频氖终聘采现耠[的肩頭,心疼道?!澳墙裢砟愫蒙?,
不必來我的寢殿了,我派仙人們給你送點補品過去?!敝耠[跪拜叩謝,眼神卻瞥向我,
止不住的得意?!俺忻杀菹潞駩邸菹拢鷮ξ铱烧婧??!蹦珛铺郑瑪v扶他緩緩起身。
“不必客氣,畢竟,你是我未來的夫君。”她將我折磨得遍體鱗傷,
卻連竹隱的一截小拇指都呵護備至。望著他們恩愛的畫面,我的心竟比雷劈還要難受。
昔日的墨嬈,口口聲聲對我說:“裴玄哥哥,等我當上了天界女帝,一定會寵你陪你保護你,
什么都給你最好的!”可后來傷我最深的人,偏偏就是她。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賭上一切,
為她的前途陪葬?“來人,將裴玄押入天牢,聽憑發(fā)落!”墨嬈大手一揮,
意識模糊的我被天兵押進天牢。在一片混沌中,不知挨過了多少日夜,
一道熟悉的聲音將我喚醒?!芭嵝?,是我?!蔽颐偷匾惑@,身披黑斗篷的墨嬈映入眼簾。
“聽好了,交出血魔珠,我留你一條命?!毖е?,又是血魔珠。
她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得到血魔珠,連百日都等不及嗎?我苦笑:“賤奴的身子已經(jīng)廢了,
要這一條爛命,又有何用?”墨嬈低頭:“或者,你有什么別的心愿,我也可以滿足你。
”……別的心愿?我試探道:“如果我交出體內(nèi)的珠子,陛下可否愿意放我去飛仙臺?
”被貶入畜生道輪回,尚且能返回天界。可一旦墜入飛仙臺峽谷,便斷了仙根,抹去記憶,
投胎為人,再不許踏足天界。原本用于重罪的刑罰,對我來說,卻是莫大的恩賜。
她沉思片刻后:“好,我答應(yīng)你,只要交出血魔珠,我便在成婚當天,放你去飛仙臺。
”我心一橫,硬生生拿脖頸處的鎖鏈剜住喉嚨,逼自己吐出了體內(nèi)的元氣。
隨著一團白色霧氣的消散,一顆發(fā)光的血珠閃現(xiàn)其間。墨嬈大喜,一把奪過我唇邊的血珠。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血魔珠,有了它,我日后定能統(tǒng)御魔界!”她真以為,當年化身成鳳,
全憑借千百年的刻苦修煉,而我送她的假珠子,在鳳翼展翅的頃刻灰飛煙滅。殊不知,
那才是真正的血魔珠。她此刻手握的,不過是我的龍丹而已。4我是三界現(xiàn)存的唯一真龍。
這個秘密,只有仙尊和我知曉。下決心潛入魔界那日,仙尊曾無數(shù)次勸阻過我?!芭嵝?,
你天生攜有龍丹,輕而易舉便可化龍,為何不昭告三界,化龍稱帝,
偏要為了一介天資平庸的鳳女,從真龍淪為蟲魔?”我只是輕描淡寫?!皫煾?,
我愿為墨嬈放棄一切,哪怕是性命,區(qū)區(qū)一個帝位,算不上什么?!毕勺鹨娢覉?zhí)意剔骨為魔,
不好再多說什么?!耙擦T,為師深知攔不住你,提醒你最后一句,哪怕失了萬年修為,
龍丹也可為你續(xù)命,無論如何,你可要妥善保管龍丹,如若丟了它,天界恐怕將有大亂!
”……對不起,師傅,我實在撐不住了。此時的我,只想盡快結(jié)束這一切痛苦。墨嬈也好,
天界也罷,從今往后,與我再無半點瓜葛。失了龍丹的我,
比凡人衰老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十倍。女帝大婚當日,一個滿頭白發(fā),骨瘦如柴的怪物,
突兀地在地上攀爬。穿梭在浩蕩的迎親隊伍中,每位路過我的神仙,皆是捂住口鼻,
滿臉厭惡地避之不及。“什么妖物,膽敢來我的婚宴上撒野,晦氣!
”一襲紅裝的竹隱正欲揮戟砍向我,被墨嬈應(yīng)聲制止?!傲T了,
看在他主動交出血魔珠的份上,饒他一馬,爬到飛仙臺,速速投胎去吧?!蹦珛气P冠霞帔,
粉妝玉琢,好不耀眼。諷刺的是,墨嬈的鳳冠,還是經(jīng)由我數(shù)萬年來踏遍四海八荒,
尋來的奇珍異寶鍛造而成。竹隱聽聞,刻意攬過墨嬈的腰肢,面對我放肆挑釁?!凹热蝗绱耍?/p>
娘子,容我再與師兄,道最后一次別?!彼徊讲綔惤?,腳底踩在我的手掌上,
蹲下身輕聲道?!皫熜?,我終于贏過你了,只可惜,沒能親手取了你的性命,幸好,
你還有最后一點用處……”話音未落,竹隱抽出藏在袖間的尖刀,狠狠劃過小臂。“??!
”他大喊一聲,舉起淌血的手臂,退到墨嬈身側(cè)?!澳镒有⌒模嵝亓死?!
”趴在地上的我嘶啞著嗓子,拼了命地搖頭?!安弧皇俏遥?/p>
”墨嬈頓時怒不可遏:“裴玄,你太讓我失望了!竹隱與你無冤無仇,你被貶入畜生道后,
他更是數(shù)次為你求情,沒承想,你嫉妒他今日與我成婚,竟蓄意謀害他!
”我麻木地趴在原地,不再反抗半分。墨嬈篤定了,我對竹隱懷恨在心。竟沒想過,
四肢殘廢的我已落魄至此,又哪來的力氣傷害竹隱?“來人吶,砍掉裴玄的四肢,
將他挖眼割舌斷耳后,再丟入飛仙臺的峽谷!”在墨嬈的命令下,我被侍衛(wèi)們砍成人彘,
在他們的腳邊踢來踢去?!罢媸怯腥?,任我們怎么踢,他也不吱聲!”“廢話,沒了舌頭,
他就算喊破喉嚨也發(fā)不出聲音??!”我強忍著羞辱和疼痛,拼命安慰自己??炝耍?/p>
一切都快結(jié)束了。終于,等他們玩膩了,一腳將我踹下了飛仙臺?!八懔?,
皮肉都被踢變形了,沒意思,隨便扔了吧?!痹趰{谷的重重迷霧中,我殘存的軀體飛速下落,
血與淚在空中混為一體。霎時間,天界被漫天的黑氣籠罩,云層覆上詭異的血紅色。
而雙目盡失的我,對此渾然不知。永別了,墨嬈。若有來生,再也不見!5“……怎會如此?
”墨嬈詫異地望著眼前的亂象,赤紅的龍丹裹挾著漫天狂風(fēng),將天邊一度染成了血色。
乘云駕霧的仙尊徐徐趕來,見此情形,長嘆一聲道。“看來,老夫緊趕慢趕,
還是來晚了一步!”仙尊常年隱于九重天,修為高深到已脫離三界之外,極少現(xiàn)身。
竹隱伸手攙扶仙尊,諂媚道:“師傅,您怎么也來了?來得不晚,婚宴還沒真正開始呢。
”仙尊冷面拂袖道:“少來這套?!闭f罷,他揮舞衣袖,原地施法,
隨即一道橢圓形的鏡面懸浮在半空中?!氨菹拢催^時空之遁后,您便清楚,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敝耠[將手尷尬地縮回,啐了一聲:“呸,老不死的。
”隨著遁門中的景象逐漸清晰,我的八世倒流浮現(xiàn)在眾神眼前。在畜生道輪回的第八世,
我生成了一只蜈蚣,被人一腳踩扁,匆匆結(jié)束了余生。眾神一片噓聲。尤其是墨嬈,
眉毛頓時擰作一團,疑惑不解道:“怎么會是一只被踩死的蜈蚣,
我明明安排裴玄生于巫族世家,作為最珍貴的蠱蟲好生飼養(yǎng)。”第七世,我生成了一條魚,
活生生被割成了一盤魚片。墨嬈扯下華美的頭飾,似乎升起了什么不祥的預(y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