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裁減蒙大男的文件,楊睿很是不解,他去找常小原理論。
常小原讓他以大局為重,不要因?yàn)樽约翰块T的一個臨時職工而壞了單位大事,還說他作為一個中層領(lǐng)導(dǎo)要懂點(diǎn)政治,站好立場,胸懷大局,去掉私心。
楊睿碰了一鼻子灰。
他總覺得這樣做不對,但作為一個中層干部他又沒有多大話語權(quán),而且常臺長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說什么?
他知道,為堅(jiān)持給魯俊處罰,給蒙大男討公道,常臺長已經(jīng)對他有了意見,再說下去,他害怕常臺長會對他產(chǎn)生不好的看法。
楊睿把南溪和袁月叫到辦公室讓她們看了文件,南溪和袁月都瞪大眼睛。
南溪憤憤地說:“怎么能這樣,明明是魯俊的錯,怎么卻把大男給裁了?”
楊睿表示,他已經(jīng)努力了,但胳膊擰不過大腿,臺上做出這樣的決定,也許有臺上的苦衷。
楊睿還告訴南溪和袁月,如果蒙大男父親別到處告狀,臺上也許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南溪紅著眼圈,想了一會說:“要是江臺長在就好了?!?/p>
楊睿也感傷起來:“是......可惜江臺長不在,不然,江臺長肯定能阻止這個錯誤的決定?!?/p>
袁月問楊睿:“楊主任,大男都這樣了,她要知道自己被裁,如何受得了?再說這么殘忍的事,誰去告訴她?”
楊睿慢慢道:“可能大男已經(jīng)知道了?!?/p>
電視臺發(fā)出裁減蒙大男的文件后,李向陽給蒙文革發(fā)信息:大男被單位開除,你繼續(xù)上訪,到更上一級。讀完信息,請刪除。
蒙文革看到李向陽的信息,怒不可遏,立即大吼大叫,給在醫(yī)院陪蒙大男的李秋英打電話:“他媽的,電視臺這群混蛋把把蒙大男開除了。”
身心被魯俊摧殘,又被粗暴的父親怪怨,蒙大男精神已經(jīng)恍惚。
這時聽見電話里父親的吼聲,她一下驚呆了,這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徹底崩潰。
原本以為單位會還她公道,給侮辱她打她的魯俊以處罰,不料,自己反倒被單位開除。
她想不通,單位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她到這個單位四年了。雖是臨時人員,但她已經(jīng)融入了這個集體,她愛這個職業(yè),也愛和她朝夕相處的眾多同事。
更主要的是,從小被父親歧視,在父親冷暴力壓迫下長大的她,性格內(nèi)向,膽小怕事,沒有主見。但在電視臺她通過細(xì)心、踏實(shí)和勤奮的工作,贏得了大家的認(rèn)可,她以她的善良和助人為樂的品質(zhì)得到大家的喜愛,多年的壓抑在這個地方得以緩解和釋放,本就漂亮的她變得愛笑了,變得開朗起來了,變得自信起來了。
她能夠感覺到周圍的人對她的喜愛和友善,她在這個集體是舒暢的是快樂的,她感覺她在這個集體里找回自己了。
可是這個她深深愛著的單位突然就不要她了,而且是在她工作期間被人侮辱和毆打的情況下,她理解不了,她把全部愛都傾注其中的這個單位,為什么會不要她了?
蒙大男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片黑暗。
她委屈,太委屈了。她大聲哭起來,一邊哭一邊不斷說著“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楊睿放心不下蒙大男,自己又無顏再去醫(yī)院,便叫南溪和袁月忙完手里編輯活就去看蒙大男。
南溪和袁月下午下了班,惴惴不安地到了醫(yī)院。
見蒙大男紅著眼睛,一動不動地坐在病床上,便知道蒙大男已經(jīng)知道單位的決定了。
見南溪和袁月進(jìn)來,蒙大男又哭了起來。
南溪和袁月拉住蒙大男的手不知道怎樣安慰,只是紅著眼睛默默拉住蒙大男的手不放。
蒙大男一邊哭一邊說:“南姐,我這冤屈沒伸,單位還不要我了,我想不過,也想不通???”
南溪和袁月兩個人抱住蒙大男的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愛你們,舍不得你們,也舍不得大家啊。單位不要我了,我以后怎么辦???”
聽了蒙大男這話,三人抱作一團(tuán)哭出聲來,李秋英也在旁邊嗚嗚地哭,直到護(hù)士進(jìn)來制止,幾人才止住哭聲。
蒙大男的情況讓南溪很不放心。
南溪讓陪了蒙大男幾個晚上的李秋英回家休息,叫袁月在醫(yī)院陪蒙大男,自己回家照看還很小的兒子,走時還特意囑咐袁月一定照看好蒙大男,一點(diǎn)也不能大意。
夜深了,蒙大男挪出半個床讓袁月先睡。
袁月忙活了一天和大半個晚上確實(shí)困了,見蒙大男瞇著眼睛半躺著,便蜷縮在另一頭睡下。
下半夜時,袁月被一陣吆喝驚醒,她睜開睡眼,尋聲望去,就見那個同病房住院的老太太一邊吆喝一邊用手指蒙大男。
蒙大男居然用吊瓶的針頭正在挑自己的手腕!
袁月驚得大叫一聲,一轱轆爬起來,撲過去死死抓住蒙大男拿針的右手:“大男,你這是干什么?你千萬不要干傻事啊!”
同病房老太太的家屬跑出去叫來護(hù)士,護(hù)士從蒙大男手里搶過針頭,拉起蒙大男的手腕仔細(xì)看了看。
手腕處已被挑得血肉模糊,血已在往外滴。
護(hù)士說幸虧發(fā)現(xiàn)的早,不然,蒙大男挑破血管,又沒人知道就麻煩了。
護(hù)士給蒙大男包扎了手腕,訓(xùn)斥道:“你這樣年輕,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回不來了。再大的事,大的過你的生命嗎?”
蒙大男不說話,任由護(hù)士擺布,眼睛定定看著某一個地方。
袁月見蒙大男的樣子,嚇得哭了起來:“大男,要不是老太太發(fā)現(xiàn),你要真做了傻事,挑破了血管,我怎么向你爸爸媽媽交代???你這不是害我嗎?”
旁邊的老太太也在勸:“小姑娘啊,你這樣年輕漂亮干嘛要尋短見呢?什么事值得你這樣做???你看我這么老了,一身的病,我都不想死,你為什么要想不開呢?“
蒙大男還是一動不動,感覺這個房間里的人說的話和她沒有任何關(guān)系,這個世界和她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護(hù)士叫來值班醫(yī)生,醫(yī)生用手在蒙大男眼前晃了晃,見蒙大男沒有任何反應(yīng),便把袁月叫了出去。
醫(yī)生囑咐,病人身體已無大礙,現(xiàn)在是精神出現(xiàn)問題,首要的是不要讓她再出現(xiàn)自殘和自殺行為,建議趕緊到外地去看精神科醫(yī)生。
袁月回到病房再不敢懈怠,把蒙大男放倒睡下后,自己坐在床頭,拉著蒙大男的一只手大睜著眼睛一直坐到天亮。
天剛放亮,帶著一身寒氣的李秋英做了袁月和蒙大男的早點(diǎn)來到醫(yī)院,一夜幾乎未合眼的袁月一見李秋英,便落下淚來:“阿姨,你可來了......”
李秋英見袁月啪嗒啪嗒地落淚,心里一緊:“袁月,別急,發(fā)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說?!?/p>
袁月便把昨晚蒙大男要自殺的事說了,自責(zé)地表示自己沒照看好大男。
李秋英一聽便拉住蒙大男本就食指骨折,又纏了繃帶的左手哭道:“大男啊,你這是干什么?你這樣做,想過我,想過你姐姐嗎?你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們怎么活?”
但無論她說什么,蒙大男都不吭一聲。
此時的蒙大男眼睛緊閉,牙關(guān)緊咬,披頭散發(fā),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袁月看著有些怕,便把晚上醫(yī)生說的注意事項(xiàng)告訴了李秋英。
李秋英含著淚吩咐袁月把早點(diǎn)吃了,自己哄著給蒙大男喂,但蒙大男連嘴都不張。
袁月吃完早點(diǎn)對蒙大男說:“大男,你好好養(yǎng)傷,可千萬別再做傻事,我有事,先回單位了?!?/p>
蒙大男還是不言不語的。
袁月?lián)u了搖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