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文革回到家,大罵常小原還罵蒙大男。
罵常小原是因為常小原把他送進(jìn)公安局,讓他戴了手銬在又冷又陰的留置室餓了一個晚上,還被警察一頓又一頓地訓(xùn)斥,如此奇恥大辱,讓他憤憤難平。
罵蒙大男是因為蒙大男連累他進(jìn)了派出所。
蒙大男聽父親平安回來,情緒稍微平穩(wěn)了一些,但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到第七天蒙大男頭上拆了線,又做了個頭部CT檢查,醫(yī)生看后腦震蕩已不明顯,說可以出院回家靜養(yǎng)。
南溪和袁月幫著李秋英把蒙大男接回家。
蒙文革一見蒙大男,氣不打一處來:“你就是一頭豬,你連豬都不如,我喂頭豬殺了還可以吃肉,老子養(yǎng)你這么大,你給老子能干什么?”
蒙大男只覺心疼的厲害,眼淚撲啦啦地流了下來。
蒙文革:“你就知道哭,你有什么能耐?老子怎么就生了你個沒用的東西?”
李秋英抹著淚:“老蒙,你別罵大男了,她聽說你被公安抓走了,急的撞墻尋短見,如今你回來了,你不安慰她,你還罵她,你還是個人嗎?”
蒙文革鼻子一哼:“還不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她,老子能進(jìn)公安局?”
蒙大男的狀況讓江源很是擔(dān)心,從接觸蒙文革起他就知道蒙大男的性格與這個蠻橫不講理還自私到極點的人有很大的關(guān)系。
他回想起蒙大男剛進(jìn)電視臺時那唯唯諾諾,謹(jǐn)小慎微的樣子,明白蒙大男之所以是那樣,原來是因為有這樣一個父親。
江源有個已上大學(xué)的女兒,見蒙大男楚楚可憐的樣子自是生了憐憫之心,他在工作中常常很耐心和溫地和與她交流,蒙大男本心淳樸,又很上進(jìn),在江源的鼓勵和引導(dǎo)下,性格改變了許多。
而今,蒙大男遭此打擊讓江源心痛到極點。
他痛恨給蒙文革下套的人,恨蒙文革的無腦,恨常小原的偏狹和自私。
但事已至此,已經(jīng)回不到原來。他覺得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讓蒙大男趕快好起來。
但讓遭遇接二連三打擊的蒙大男好起來,豈是一件容易的事。
除了安排南溪和袁月常去陪伴蒙大男,江源自己也是常去看望。
蒙大男越來越消瘦,瘦成皮包骨頭,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tuán),空洞洞的眼神里寫滿了驚恐。
江源想拉她起來,她卻把手藏到背后,還驚慌地往后一縮。
江源笑笑:“大男,沒事??!”便坐在床前笑瞇瞇地給她講了一段安徒生童話故事《丑小鴨》。
此后每一次去看蒙大男,江源都會講一個童話故事如《白雪公主》、《拇指姑娘》、《冰雪女王》和《賣火柴的小女孩》。
大家發(fā)現(xiàn),當(dāng)江源講這些童話故事時,蒙大男顯得異常的安靜。
南溪和袁月很不明白:“江臺長,大男都成大人了,您怎么還給她講童話故事?”
江源說:“蒙大男的童年很不幸,從小在暴力、驚恐的環(huán)境里長大,她人長大了,但人格卻很不健全。我給她講童話故事,是在彌補(bǔ)她童年時期對美好世界感知的缺失,是一種療愈,也是一種喚醒,這個很重要,就像催眠一樣,是給你注入一種意識,慢慢她就會從驚恐、迷茫和痛苦中走出來了?!?/p>
南溪和袁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過了一段時間,蒙大男開始說話了,但只是喃喃自語:“電視臺不要我了,電視臺不要我了?!?/p>
江源見他的療愈有了一定的效果,因為蒙大男自己說出了心結(jié),于是便不再去看望蒙大男。
南溪和袁月去時,蒙大男總是會問江臺長怎么沒來?
南溪說江臺長在忙。
聽到南溪的回答,蒙大男很是失望,南溪和袁月看得出來,蒙大男的眼神里出現(xiàn)了變化。
江源從南溪和袁月那里了解到蒙大男的情況,他覺得該是喚醒蒙大男的時候了。
看見江源帶著楊睿、南溪和袁月來,蒙大男主動從床上坐起來:“江臺長,你們來了?!?/p>
江源一改往常的笑容,一臉嚴(yán)肅地叫了一聲:“蒙大男。”
蒙大男一愣,往常江源叫她都是不帶姓的只是叫“大男”,聽起來很親切,今天怎么喊她“蒙大男”而且還這么嚴(yán)肅?
蒙大男一個激靈,睜大了眼睛,吃驚地望著江源。
江源一字一頓地道:“蒙大男,你知道不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最自私,最無情,最無義的人?”
楊睿和南溪還有袁月都睜大了眼睛,他們不知道江源為什么要這樣說。
這話從蒙大男最尊敬的江源口里說出來,她吃驚到張大了嘴巴,身體就像遭了雷擊,開始顫抖起來,她顫聲說道:“江臺長,您......您......您為什么要這樣罵我?”
江源加重語氣:“你知道不知道,從你出事,多少人跟著你在受累,你的父母,你的姐姐,你的同事,你的領(lǐng)導(dǎo),他們因為你不開心,因為你提心吊膽,因為你生活顛倒,因為你而受煎熬??墒悄銓@些都熟視無睹,你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甘愿被那么一點點打擊壓倒。你對大家對你的付出無動于衷,你對大家對你的幫助沒有一絲感激,你自甘沉淪,你自甘失敗,你自甘毀滅。你辜負(fù)了大家對你的希望,你枉費了大家對你的一片苦心,你褻瀆了大家對你的一份真情。”
江源疾風(fēng)暴雨般的話語,如呼嘯的子彈顆顆擊中蒙大男的心臟,蒙大男看江源的眼神從不解到驚恐到羞愧在不斷地變化。
江源觀察著蒙大男眼神里的變化,用手指著李秋英,楊睿,南溪還有袁月,放緩語調(diào):“蒙大男,你要再不醒來,還要沉睡在那個只有你自己存在的世界,你就會害死這些真正疼你、愛你、關(guān)心你的人。”
江源停頓了一下,看著蒙大男的眼睛:“蒙大男,你說,你是不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最自私、最無情、最無義的人?”
蒙大男滿臉羞愧,眼睛里溢滿淚水,從床上爬起來,赤著腳走到江源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江臺長,從今天開始,我就不是了?!?/p>
蒙大男抬起頭,大家看到她的眼神里出現(xiàn)了一絲明亮的色彩。
江源對楊睿幾個人說:“你們再陪蒙大男聊會兒,我有事先走了?!?/p>
對于剛才的一幕,楊睿幾個人包括李秋英都是看的目瞪口呆,江源罵蒙大男的時候,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們生怕蒙大男受不了又出什么意外。
但看到蒙大男的變化,他們終于明白江源的良苦用心:原來江源是在用這個特別的方式喚醒蒙大男。
楊??粗措x去的背影,他感覺有些匪夷所思,蒙大男都成那樣了,江源竟然能把人喚回來,真是太神了。他有些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便掐了自己一把,確定不是在做夢,便給南溪、袁月和蒙大男說:“晚上慶賀一下,我請大家吃飯。”
南溪和袁月拍著手,跳著腳,拉著蒙大男:“大男,你終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蒙大男流著眼淚,臉上卻露出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