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棵正在落葉的橡樹——那時的她，眼里有比魔都霓虹更亮的光。而現(xiàn)在，

那枚刺青已褪成淺灰，如同她被婚姻碾碎的夢想，永遠封存在翡翠鐲子的陰影里。

“小少爺該用早餐了。”管家老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銀盤與瓷碗碰撞出細碎的響。

江城轉(zhuǎn)身時，西裝袖口掃過窗臺的相框，十六歲的自己正趴在巴黎時裝周的后臺，

母親的手搭在他肩上，

無名指根那枚淡青色的月亮刺青若隱若現(xiàn)——那是她在斯坦福留學(xué)時紋的，

后來被父親要求用翡翠鐲子遮住，直到臨終前才摘下來給江城看，皮膚下的青色已褪成淺灰，

像段褪色的誓言。骨瓷碗里的燕窩粥騰起熱氣，三朵金絲菊浮在表面，

花瓣舒展的角度精準得像商業(yè)計劃書上的圖表。江城忽然想起上周和林千金的訂婚宴，

對方把卡地亞鉆戒戴在中指上笑說“反正左右都一樣”，

父親夾在筷子上的遼參突然掉在骨瓷盤里，發(fā)出類似心碎的聲響?！袄详?，”他舀起一勺粥，

看金絲菊在勺尖打旋，“把二樓琴房的鑰匙收起來吧?！笔┨雇撉俚那偕w已經(jīng)落灰，

最后一次彈奏是在母親忌日，他彈了《月光奏鳴曲》第三樂章，

激烈的音符震得琴鍵上的香灰亂飛——那是父親新情婦喜歡的沉香味，

混著窗外飄來的、屬于母親的玫瑰香水味，在記憶里打了個結(jié)。

老陳的手在銀盤邊緣頓了零點三秒，這是二十年管家生涯練就的克制。

江城看見他無名指根的燙疤，想起十二歲那年自己偷喝威士忌摔碎水晶杯，

老陳默默收拾碎片時被劃出血，卻替他隱瞞了三天?！昂玫模贍?。”老人轉(zhuǎn)身時，

中山裝后襟沾著片梧桐絮，像朵開錯季節(jié)的白梅。他知道，這棟裝滿奢侈品的別墅里，

唯一溫暖的存在，正在慢慢合上二樓琴房的門，就像合上母親留在這個家的最后一絲痕跡。

帝都的九月帶著北方特有的干爽，江城站在宿舍樓前，鼻尖縈繞著若有若無的槐花香。

紅磚墻的爬山虎正從深綠染成淺紅，葉片邊緣掛著晨露，在陽光下折射出細小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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