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見父親的血濺在琉璃瓦當?shù)穆曇?，像極了去年中秋宴上摔碎的青瓷碗。"硯秋，

躲進枯井！" 父親的官服已被鮮血浸透，腰間的玉佩只剩半塊，斷裂處還掛著幾絲穗子。

她記得那是母親親手編的，穗子末端墜著粒東珠，此刻正滾落在她腳邊，映著燈籠的光，

像滴淚。沈巍的刀又劈下來時，父親的身體擋在她面前。溫熱的血濺在她臉上，

腥甜混著秋露的涼，讓她忍不住發(fā)顫。她看見沈巍腰間的玉佩 —— 完整的皎月紋，

正是父親常說的 "定國安邦" 信物。原來傳言是真的，沈家世代相傳的玉佩，

果然刻著與父親半塊玉佩能相合的紋路。"相爺藏得好深，這么多年，

竟沒人知道這玉佩分兩半。" 沈巍的聲音像淬了冰，刀上的血滴在青磚上，"可惜啊，

當今圣上最怕的，就是臣子手中有能合玉的證據(jù)。"枯井在西角，井沿爬滿青苔。

江硯秋蜷縮在井底，聽著上面的動靜。母親的哭聲漸漸弱了，接著是弟弟的驚叫，

然后是死寂。她咬住袖口，不敢哭出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唯有腰間半塊碎玉硌著肋骨，

提醒她還活著。不知過了多久，井口傳來腳步聲。她屏住呼吸，看見月光里晃著個人影，

腰間玉佩泛著冷光 —— 是沈巍的兒子，裴溯。那年她在宮宴見過他，穿一身月白錦袍，

站在沈巍身邊，像株挺拔的竹。此刻他俯身望進井里，眼尾的痣在月光下格外分明，

卻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離開。井水深寒，浸透了她的裙角。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才有人將她撈起 —— 是父親的暗衛(wèi)阿青，渾身是血，卻硬是背著她翻出相府后墻。

臨走時，她回頭望了眼燃燒的相府，火光中，裴溯的身影立在墻頭，像尊石像。八年后，

揚州瘦馬館。江硯秋對著銅鏡，眉間點上朱砂痣。

鏡中女子眉眼與記憶中沈府掛畫里的云棲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眼角那顆淚痣，

用胭脂描得恰到好處。"阮姑娘，靖北王府的人來了。" 老鴇的聲音帶著諂媚，推開門時，

身上的香粉味嗆得她皺眉。花轎抬進王府時，正是戌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