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在寅時驚醒，赤著腳在冷宮的青磚上奔跑，數(shù)著地磚的裂紋——三百二十七條，

每條裂紋里都藏著一張人臉。有時是黑無常譏諷的笑，有時是蕭太醫(yī)滴血的腕，更多時候，

是那個雪夜里踏碎我琵琶的鐵甲將軍，鐵甲上沾著我的血，懷里卻摟著別的女子。「娘娘，

該梳妝了?！广~鏡里映出一張枯瘦的面容，宮女正用木梳扯著我打結(jié)的長發(fā)。這一世的我，

是蕭景珩的皇后頭皮被拽得生疼，

我卻盯著鏡中自己眉心的一點朱砂——那是昨日我用血點的，

像極了當年我留在蕭景珩眉心的印記?！富噬辖袢找獊?。」宮女低聲道。我咯咯笑起來，

抓起胭脂胡亂涂抹，直到整張臉猩紅如血：「是來看我死沒死透嗎？」宮女嚇得打翻了妝匣。

她不知道，昨夜我偷聽到太監(jiān)們說，新帝要廢后了。廢后？

這個詞讓我心口那道月牙形的疤發(fā)燙——從第一世帶到這一世。午時三刻，宮門轟然洞開。

他穿著明黃龍袍踏進來時，我正在啃一塊霉變的糕餅。陽光太刺眼，我不得不瞇起眼看他，

看這個與我記憶中截然不同的蕭景珩。他比前世更俊美了眉間那點朱砂痣被冕旒遮住，

龍袍上的金線刺得我眼睛發(fā)疼?！富屎笾苁?，謀害皇嗣，即日起廢為庶人。」

他的聲音比雪還冷，和當年說「用我的血」時一模一樣。我吐掉嘴里的糕餅渣，

突然撲過去抓住他的衣袖——「蕭景珩！」我癲狂地笑，「你還記得幽冥司嗎？

記得有個小仙為你改——」「瘋婦！」太監(jiān)尖聲呵斥，一腳踹在我心口。我倒在地上，

看見他繡著金龍的靴尖微微一顫。「慢著。」他忽然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

「你剛才……說什么司？」他的拇指按在我眉心朱砂上，力道大得幾乎要碾碎我的骨頭。

我在他漆黑的瞳仁里看見自己扭曲的倒影，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判官殿的朱砂……」我喘息著說，「你命簿上『戰(zhàn)歿』兩個字，是我用血涂改的——」

「陛下！」侍衛(wèi)驚慌地沖進來，「北境急報！」他猛地松開手。我癱軟在地上，

看著他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