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711便利店的霓虹燈牌下，

任由梅雨滲透到襯衫第三顆紐扣——那是畢業(yè)典禮時沈璐親手縫的，

如今線頭正卷著泡面湯汁。冷柜里五折便當?shù)乃芰夏つY(jié)著水珠，

像極了沈璐退還戒指時睫毛上懸著的淚。便利店玻璃門開合的電子音在深夜格外刺耳，

值夜班的小唐正蹲在貨架后清點臨期面包。這個江西來的小姑娘總把報廢的飯團偷偷塞給我，

說她老家弟弟也要考大學。"陸哥，這個溏心蛋過期兩小時還能吃。

"她踮腳從報廢籃里撈出個雞蛋，工服袖口露出青紫的掐痕——昨天那個醉漢砸碎兩瓶清酒，

店長從她工資里扣了錢。"滴——"掃碼槍的紅光刺破視網(wǎng)膜，

收銀員機械的報數(shù)聲在耳蝸里炸開："余額不足。"“呵，

早該想到的給沈璐買完那枚戒指后，就只剩下毛后面那位數(shù)了。”我自嘲道。

自動門突然被撞開，三個建筑工模樣的男人裹著汗酸味闖進來。

為首的紅脖子抓起兩打青島啤酒，冰柜霧氣在他安全帽上凝成水珠。"學生仔，借個火。

"他彈飛煙灰時，火星落在我磨破的牛津布書包上，那里還別著校慶發(fā)的金色院徽。

"又來找晦氣？"房東王姐的嗓門穿透三層樓板，她踩著十厘米高跟鞋從樓梯轉(zhuǎn)角轉(zhuǎn)出來，

王姐的高跟鞋聲像鈍刀切割神經(jīng)。她脖頸間的珍珠在聲控燈下泛著鬼火似的光，

八千塊的項鏈勒出三層頸紋，讓我想起曾經(jīng)工作過的地方“米其林”不是餐廳，而是輪胎。

"小赤佬！"芭比粉指甲戳到我鼻尖時，

我注意到她甲縫嵌著暗紅碎屑——或許是上周302室家暴殘留的指甲油，

也可能是她那倒霉老公的血。她身后防盜門投射的菱形光斑，

正巧罩住我裝著榮譽證書的紙箱"今天再交不上房租，老娘把你那堆破爛直接從五樓扔下去！

"我盯著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想起上周在垃圾桶里翻到的那張珠寶店小票。八千塊的項鏈，

剛好是我拖欠的三個月房租。樓道里彌漫著隔壁夫妻吵架摔碗的聲響，

混著梅雨季特有的霉味，像團濕棉花堵在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