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臨死前在墻皮上劃出四個血字："畫里乾坤"。晨光初現(xiàn)時，整座公館已半入畫境。

我踩在絹帛質(zhì)地的地板上，看見阿武的身影在遠山處放槍，

子彈擊碎的卻是1923年商務(wù)印書館的招牌。那仕女從廊柱后轉(zhuǎn)出，

紈扇上的題詩正在重寫："早知原是夢，不做醒來人。"她脖頸處突然裂開道血縫，

頭顱滾落時變成徐娘半老的婦人："萬歷二十三年，

你答應(yīng)過要帶我出畫的..."我摸到腰間冰冷的槍柄，

卻發(fā)現(xiàn)扳機位置嵌著枚"聽雨閣"當票用的火漆印。租界巡捕破門而入時，

《蕉蔭仕女圖》只剩空白絹本。警長說在隔壁街發(fā)現(xiàn)老金的尸體，他十指插著各式畫筆，

肚皮被剖開用腸子畫了幅微型春宮圖。法醫(yī)注意到死者牙齦嵌著宣紙碎片，

拼出來是半句題跋："以魂入墨者可通幽冥。"當夜值班的巡警在報告里寫道，

霞飛路128號的建筑輪廓在月光下會變成卷軸形狀。更夫則賭咒說聽見畫中人在唱評彈，

唱詞里反復(fù)出現(xiàn)"癸酉年重陽，姑蘇畫舫"的字樣。雙生劫大世界游樂場的哈哈鏡廊道里，

我望著鏡中十七個變形的自己，終于明白上周典當那雙魚玉佩時，

老朝奉為何要用犀角火盆焚燒當票存根。

中的"我"都保持著同一表情——那是種浸泡在福爾馬林里三十年的尸體才會有的腫脹微笑。

"林小姐，這是您要的雪花膏。"侍應(yīng)生遞來的琺瑯盒突然變得滾燙。

鏡中倒影顯示他右手戴著翡翠扳指，現(xiàn)實中的手掌卻光禿禿的。我打開盒蓋的瞬間，

鏡廊燈光驟暗，膏體表面浮現(xiàn)出工部局大樓的倒影，樓頂鐘塔的指針正在逆時針旋轉(zhuǎn)。

戌時三刻，更衣室的試衣鏡突然滲出海水。我觸碰鏡面的剎那，

指尖傳來黃浦江底的刺骨寒意。鏡中世界里的上海正下著黑雪，

霓虹燈牌全換成了"奠"字燈籠，有穿和服的女子撐著血傘從鏡中與我擦肩而過，

傘骨末端掛著刻滿符咒的聽診器。"民國二十六年八月十三日，寅時三刻。

"鏡中人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壞掉的留聲機。我驚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