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道是不是年輕時(shí)犯了什么事，才躲到這山旮旯里裝神弄鬼混日子。指望他教點(diǎn)正經(jīng)本事？

不如指望母豬能上樹?！皫煾?，”陳青咽下嘴里干澀的饃渣，聲音悶悶的，

“咱觀里…還有米下鍋嗎？”他指了指老道腳邊那個(gè)空了大半的酒瓶子，

“您這酒錢又是哪來的？”“急啥？”老道不耐煩地?fù)]揮手，像趕蒼蠅，“米缸空了，

那是米自己不長眼！酒嘛…”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湊過來，

那股子混合著酒臭和汗味的溫?zé)釟庀⒂趾岁惽嘁荒槪吧饺俗杂忻钣?jì)！昨兒個(gè)，

隔壁村王寡婦家的灶王爺，托夢給我，說它站累了，讓我去給它挪挪屁股…嘿嘿，順手嘛，

就‘請’了她家灶臺(tái)底下壓著的兩塊錢香火錢…”他說得眉飛色舞，

唾沫星子都濺到了陳青的饃上。陳青看著饃上那點(diǎn)可疑的濕潤，徹底沒了胃口。

他把剩下的饃揣回兜里，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懶得再看那醉醺醺的老臉一眼，

轉(zhuǎn)身就往后院自己那間漏風(fēng)的破屋子走。

混不清的嘟囔：“…不識(shí)貨的小崽子…師父我這眼光…挑媳婦兒…那是一等一的準(zhǔn)…”日子，

就在這雞飛狗跳、食不果腹的混賬中，一天天往前蹭。然而，就在一個(gè)再尋常不過的午后，

這潭死水被一塊巨石砸得粉碎。那天天氣好得出奇，瓦藍(lán)的天上連一絲云絮都找不到，

明晃晃的日頭曬得人骨頭縫里都發(fā)懶。老道罕見地沒喝酒，也沒癱在躺椅上曬太陽。

他把自己那件最“體面”的、洗得發(fā)白、補(bǔ)丁摞補(bǔ)丁的青色道袍穿得整整齊齊，

連最上面那顆幾乎要崩掉的盤扣都一絲不茍地系好了?；ò纂s亂的頭發(fā)，

居然也用水勉強(qiáng)梳理過，雖然依舊有幾撮不聽話地翹著。

他站在道觀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前，背對著陳青。背影挺得筆直，

像一桿沉寂多年、突然繃緊的老槍，透著一股陳青從未見過的冷硬。陽光落在他身上，

竟在地上拖出一道極長、極凝重的影子，壓得院里的雜草都似乎矮了幾分?！扒嗤拮印?/p>

”老道的聲音傳來，低沉，沙啞，像是粗糲的砂紙刮過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