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荒村至元十七年，江淮腹地。鉛云壓得人喘不過氣，

青禾村的石板路在暴雨中泛著青幽幽的光，像是被浸了百年的老骨頭。

趙清的青布道袍早已濕透，桃木劍在腰間哐當作響，每走一步，

鞋跟都要在泥濘里拖出長長的水痕。他抬頭望著村口那棵枯死的老槐樹，

枝椏在風雨中扭曲如鬼爪，樹身上貼著的朱砂符早已褪色，邊角被雨水泡得發(fā)皺，

像極了三年前他在義莊見過的浮尸面皮。"鎮(zhèn)邪司的趙小先生到啦！

"村口破廟傳來村長顫抖的嗓音。趙清收回目光，只見廟門吱呀作響，

昏黃油燈映出個佝僂身影，正是年逾五旬的李村長。半月前托人捎去的信箋，

不想竟讓這老人冒雨等了三個時辰。破廟四壁漏雨，神龕上的土地公缺了半只耳朵，

供桌上的燭火被穿堂風撩得明滅不定。趙清剛跨過門檻，忽聞西北角傳來細碎的啜泣聲，

像是幼童極力壓抑的哭聲。他手按劍柄，緩步靠近，借著閃電的藍光，

只見墻角蜷縮著個七八歲的女童，鴉青頭發(fā)濕漉漉地黏在臉上，月白襦裙浸滿水漬，

膝蓋以下的布料竟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像是從井底撈上來的。"小娘子，可是迷了路？

"趙清放軟聲音，指尖悄悄捻了道凈心符。女童緩緩抬頭，小臉青白如紙，

眼尾泛著詭異的青紫色，唇角還沾著幾絲水藻。就在他即將觸碰到孩子肩膀時，

那小小的身軀突然像融化的糖人般癱軟，在青石板上洇開一灘污水，

水面上赫然倒映出一張青面獠牙的鬼臉，猩紅舌頭甩著水珠，直勾勾盯著他的眉心。

"趙先生！"李村長的驚呼混著雷聲炸開。趙清猛地轉身，只見廟外火把攢動，

幾個村民抬著具竹床沖進廟來，床板上躺著個面色慘白的少女，

鬢角還別著半朵枯萎的木槿花——正是今早他在村口見過的繡鞋主人。

少女母親跟在后面跌跌撞撞，手中攥著的繡鞋還滴著水，鞋面上的并蒂蓮繡線已被水藻纏繞，

看不出本來顏色。"第三樁了。"李村長聲音發(fā)顫，"都是暴雨夜，都是年輕姑娘，

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