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被槍口壓著的地方一片麻木，仿佛那冰冷的金屬已經(jīng)嵌進了骨頭里。

支撐著他的最后一絲力氣正在飛速流逝。就在他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癱軟下去時，

額頭上那股冰冷沉重的壓力，倏地消失了。云鶴渾身脫力般地一晃，

全靠一股本能才勉強站住。他茫然地睜開眼，視野模糊，

只看到顧沉舟那只握著槍的手已經(jīng)垂了下去，隨意地貼在筆挺的軍褲側(cè)縫上。

男人深潭般的眼睛正看著他，那里面依舊沒什么溫度，但方才那股幾乎要將他碾碎的殺意，

似乎……淡了那么一絲？顧沉舟沒說話，只是極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目光在云鶴那張慘白卻因方才的拼死一唱而暈開病態(tài)紅潮的臉上掃過。然后，他轉(zhuǎn)身，

軍靴踏在臺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頭也不回地走下戲臺，穿過依舊死寂的人群，

消失在通往后臺的陰影里。直到那沉重的腳步聲徹底遠(yuǎn)去，

戲園子里凝固的空氣才“嗡”地一聲重新流動起來。

劫后余生的啜泣聲、急促的喘息聲、壓抑的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涌起。班主癱軟在臺邊，

幾乎虛脫。而臺上的云鶴，依舊僵立著，額頭上被槍口壓出的紅痕清晰可見。

他茫然地望著顧沉舟消失的方向，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撞擊著肋骨，

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盆里的水已經(jīng)涼透，

水面平靜無波，映出上方一盞昏黃的油燈。云鶴坐在妝鏡前，鏡面有些模糊，邊緣洇著水汽。

他怔怔地看著鏡中的人影，一張臉洗去了油彩，露出底下清俊卻過分蒼白的底色，

像一尊失了魂的細(xì)瓷人偶。額頭上那點被槍口壓出的紅痕早已消退，

只留下一點微不可察的印記，可那冰冷的觸感和瀕死的窒息感，卻如同附骨之蛆，夜夜入夢。

“云老板，”班主佝僂著腰，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近乎諂媚的惶恐，

“顧大帥府上……又來人催了。車子就在后門候著呢。”他搓著手，眼神躲閃，

“您看……這都第三回了……那邊……咱實在開罪不起啊。”云鶴長長的眼睫顫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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