壇口那厚厚的、干裂的黃泥封口，隱在更深的黑暗里。就在這時，一種極其微弱的聲音，

鉆進(jìn)了他的耳朵。嗤…嗤…嗤…像是指甲，極其緩慢地刮過硬物的內(nèi)壁。潘楊的手猛地頓住，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停止了流動。他屏住呼吸，側(cè)耳細(xì)聽。夜風(fēng)嗚咽著穿過棚架，

吹得燈籠里的火苗不安地跳動，在地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影子。嗤…嗤…嗤…聲音又響起來了！

更清晰了些！就是從這酒壇里面?zhèn)鞒鰜淼?！沉悶，粘滯，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韌勁兒，

仿佛有什么東西，正用并不鋒利的尖端，在堅韌的內(nèi)壁上，一下，一下，絕望地刮撓著！

潘楊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狠狠一捏！他猛地提起燈籠，昏黃的光顫抖著向上移動，

急切地想要照亮那壇口！燈光終于艱難地爬上了壇口那層厚厚的、早已干涸龜裂的黃泥封口。

就在那粗糙、布滿裂紋的泥封表面，一道暗紅色的痕跡，如同一條剛剛爬過的小蛇，

正新鮮地、蜿蜒地向下延伸！那痕跡粘稠，濕潤，在昏黃的光下反射著詭異的光澤。

一股極其淡薄、卻無比熟悉的鐵銹腥氣，混雜著一種陳年酒液特有的酵酸味，

幽幽地鉆進(jìn)潘楊的鼻腔。是血！潘楊的手一抖，燈籠「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燈罩碎裂，

火苗掙扎了幾下，倏地熄滅。濃稠的黑暗瞬間吞噬了他和那個壇子。那嗤嗤的刮撓聲，

在絕對的黑暗中，反而顯得更加清晰，更加執(zhí)拗，一下下，如同刮在他的頭骨上！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里衣。他像一尊石雕般僵立在原地，黑暗中，

只有粗重的、帶著恐懼顫音的喘息，和那壇子里永不停歇的、令人發(fā)瘋的刮擦聲。

「幻覺……一定是太累了……」他牙齒打顫，在黑暗中摸索著，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回了自己的屋子。門閂插上，背死死抵住冰冷的門板，

仿佛門外有洪水猛獸。可那嗤嗤聲，卻像附骨之蛆，穿透了門板，穿透了墻壁，

頑固地鉆進(jìn)他的耳膜，直抵靈魂深處。他蜷縮在冰冷的炕上，用被子死死蒙住頭，

身體篩糠般抖著。黑暗中，爹臨死前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