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被王英驅(qū)趕著，像一頭不知疲倦的老牛，天不亮就拖著沉重的農(nóng)具下地，

直到夜色濃得化不開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來。王英叉著腰站在院門口，

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他沾滿泥濘的褲腿，稍有不滿，

刻薄的罵聲便如冰雹般砸下：“磨洋工呢？這點活干一天？窩囊廢！

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李長貴只是低著頭，悶聲不響地走進灶房，扒拉幾口冷飯，

然后蜷縮在角落里，像一截沉默的朽木。李家原本就壓抑的空氣，如今更是凝固得令人窒息。

而在二十里外的王灣村王家，秀兒的日子更是水深火熱。

她成了這個家里一個會喘氣的啞巴傀儡。跛腳的王高粱，因自身的殘疾和旁人的側(cè)目，

內(nèi)心積壓著難以言說的自卑和怨毒。這份怨毒，在劣質(zhì)的紅薯燒酒催發(fā)下，

找到了最直接的宣泄口——他那沉默寡言、眼中總帶著化不開哀愁的新媳婦。每當夜幕降臨，

酒氣熏天的王高粱歪斜著身子撞進房門，看到秀兒那張平靜卻疏離的臉，

那股無名火便騰地燒起來。“你哥享福？??？”他一把揪住秀兒烏黑的頭發(fā)，

像拖牲口一樣將她狠狠摜向冰冷的土墻，墻壁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憑啥我王高粱就得娶你這么個哭喪臉的？喪門星！”拳頭和咒罵如同雨點般落下。

秀兒從不哭喊求饒，只是緊緊抱著頭，蜷縮起身體，像一塊沉默的礁石，承受著洶涌的惡意。

只有在劇痛襲來的瞬間，喉間才會溢出一絲壓抑不住的、破碎的嗚咽。婆婆王氏冷眼旁觀，

偶爾還會火上澆油：“打得好！不下蛋的母雞還擺什么臉子？晦氣！

”命運的齒輪在1975年那個異常寒冷的冬天，意外地卡頓了一下。

公社的放映隊破天荒地來到了王灣村。消息像長了翅膀，飛遍了附近的山坳。

曬谷場上早早支起了巨大的白色幕布，天還沒黑透，四里八鄉(xiāng)的村民就扶老攜幼，

像潮水般涌來。人聲鼎沸，呼兒喚女的聲音此起彼伏。

秀兒被婆婆王氏指派抱著剛滿周歲的女兒金寶也擠在人群中。她裹著破舊的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