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坐在主位的上首，被幾個上了年紀的叔伯圍著。他面前也擺著碗筷，但他幾乎沒怎么動。

那雙渾濁的眼睛偶爾抬起，目光毫無焦點地掃過喧鬧的人群，像兩潭死水。有人向他敬酒，

他只是機械地抬起枯瘦的手，象征性地沾沾唇，喉嚨里發(fā)出含混的“唔唔”聲作為回應(yīng)，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像一尊被擺放在那里的、格格不入的木偶。

我被母親強拉著安排在一個角落的位置，緊挨著隔壁的王伯。王伯是外公幾十年的老鄰居，

以前身體硬朗得很，嗓門洪亮，下地干活一把好手。我記得……好像也是去年還是前年走的？

母親當時還去幫過忙。“小陳啊，回來啦？”王伯轉(zhuǎn)過頭，臉上堆著笑，

熱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動作似乎有點……不協(xié)調(diào)？拍下來的力道輕飄飄的，

帶著一種奇怪的僵硬感?！坝谐鱿?！城里工作好啊！來，陪王伯喝一個！

”他端起面前那杯渾濁的土燒酒。我勉強擠出一點笑容，端起自己面前的水杯應(yīng)付著。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挽起袖口的手臂上?；椟S的燈光下，

他手臂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極不自然的蠟黃色，松弛地耷拉著，

上面分布著星星點點深褐色的老年斑。這很正常，老人嘛。然而，就在他放下酒杯，

手臂自然垂落，袖口隨著動作又往下滑落了一截的瞬間——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

在他手腕上方，靠近肘部內(nèi)側(cè)，一小片皮膚暴露在燈光下。那皮膚的顏色……不是蠟黃，

也不是老年斑的深褐，而是一種極其刺眼、極其詭異的青灰色！邊緣模糊不清，

像是暈染開的水墨，中間還夾雜著幾塊深紫色的斑塊！那斑塊的形狀……扭曲、不規(guī)則，

像……像腐敗的印記！尸斑！這兩個字帶著冰錐般的寒意，狠狠戳進我的大腦！

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滾，喉嚨口涌上強烈的酸腐味。我猛地低下頭，死死盯著自己碗里的米飯，

牙齒緊緊咬住下唇，才沒有當場失態(tài)地嘔吐出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鼓，

幾乎要破膛而出！指尖再次回憶起觸碰外公時那冰冷僵硬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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